「小如？」齊雪試著輕輕叫道。林小如房門半開，人卻裹著被子蜷在躺椅中。
「討厭！走開了！」正擔心林小如是不是昨晚吹了風身體不適，就听到她粗聲粗氣地說，還頗不耐煩地揮著手。
齊雪一怔。林小如從沒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竟如此厭惡他嗎，像趕蒼蠅一樣趕他？
這時林小如卻忽然坐起來，意外地看著他，「齊雪？剛才是你叫我？」
齊雪點頭，臉上恢復了一貫的神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對不起，我還以為是……」林小如忙不迭道歉，還未說完，就打了個呵欠，趕緊用手捂住嘴。她眼圈發黑，無精打采，分明睡眠不足。
「有人來過？」齊雪敏感地從林小如的半句話中捕捉到一些信息，疑惑地問。
「沒有，」林小如見齊雪臉上閃過一絲警惕，解釋說，「是我做夢了，好幾個夢，亂七八糟，鬧得我一宿沒睡好。只是，具體是些什麼現在倒忘了大半。」
夢中有夢。反反復復都是那個銀面人，是他那溫柔裹著疼痛的眼神，還有臨別時那句話︰
「小如，千萬別喜歡別人！」
那聲音真真切切。她甚至想看看身邊是否有人，卻像夢魘般無論怎麼努力總是睜不開眼，而終于醒來時，天已微明。雙腳像冰塊，冷得再也無法入睡，只得起來蜷著。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還以為又是銀面人的聲音來相擾，沒想到卻是齊雪。
「小如，其實，昨天在街上時我走開了一會。」齊雪心里弊著歉意，也一晚沒睡好。
林小如並沒有意外的反應，也沒問齊雪去了哪里。她輕輕一笑︰「你有事當然就要去辦。」
語氣淡淡的，有著幾不可察的落寞和距離。齊雪一下子就听出來了。他看著林小如臉上的淺淺笑容，像紙做的花，好看卻不真實。
仿佛有種極細微的東西隔在了他們之間。齊雪心中隱隱的不安，變得厚重起來。他後悔昨天不該沒說明就走開。他不忍心看著林小如因為紅衣人的離去而怏怏不樂，只想著動用自己的力量盡快找到紅衣人，根本就沒想到方向感一直很好的林小如會迷路。當發現林小如不見了的時候，他一下子被焦急和恐慌淹沒，到處奔走尋找，最後還動用了在達州的所有力量，差點把整個達州翻過來。只是，這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林小如並不知道。
「我沒想到你會迷路。」盡管心里不好受，齊雪仍如平時一般溫和地笑著。
齊雪不知道，林小如並不是迷路，而是迷失了。那一刻，心沒了方向，哪里還辨得清東南西北。
「我也沒想到，還累你找我。」林小如不是傻子，豈會听不出齊雪語氣中的不安和歉意？「謝謝你！齊雪，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小如，昨天那銀面人，你們認識？」齊雪問出心里的疑惑。
「見過一次。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他，當時他傷得很嚴重，是我將他送到安悅那的。」林小如簡單相告，隱去其他細節。
「你知道他是誰嗎？有沒有可能是你認識的人？」齊雪感覺得到，他們在一起時的樣子，不像是初次遇見。銀面人似乎很在意林小如，而且昨晚他道謝時銀面人說的那句話分明有所指。
「不知道，」林小如遲疑著說，「應該不是。除了你，我認識的人也就幾個。他應該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
「或者，你很久以前見過，只是後來又忘了？」齊雪又問。
「不可能！」林小如斷然否定。她才來大興幾個月，遇到過什麼人哪會不記得？只是她自己也疑惑，為什麼銀面人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不止一次見過似的。
莫非？
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或者他們認識杜芊芊？不應該啊！莫說杜芊芊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不可能認識那些男人，就算認識，那感覺也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啊。
「會不會是……算了，咱們以後小心些就是。」見她還在糾結，齊雪勸慰。他本來有些懷疑銀面人是秦風，又覺得不太像，再想到林小如和秦風是夫妻，豈會認不出。若提起秦風，惹她不快，反為不美。
林小如倒不擔心，只是覺得事情有些詭異。銀面人昨晚流露出來的溫柔和憂傷是那麼真切，就像對著情人一樣。她和銀面人萍水相逢，就算有救命之恩，也不可能就對她情根深種啊！難道他認錯了？這世上還有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同名同姓？不然，就是他的演技太好，故意這樣折騰消遣自己，作為對摔了他一下的懲罰？
不管怎樣，她好像都沒必要再糾結下去。還是早點和齊雪走完這一趟，早點回銀都。明年，把蓮兒和聶少華的事好好安排一下，或許她該四處走走去。說不定哪天突然就回家了，別到那時大興是個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想到回去，林小如的心里有些焦躁，開始想念銀都了。
「接下來，公子有什麼打算？」
「我們回去吧，走陸路。快過年了，也不能走太遠，反正明年要在帳目上整理，不如整理後清查。」見林小如把對他的稱呼又變回去，齊雪暗嘆口氣。自從他們很熟悉後，他發現林小如對他的稱呼總會帶著心情的印記。和他開玩笑時，叫他「大公子」，公共場合或心情不好時叫他「公子」。而他最喜歡听林小如叫他的名字，那代表著林小如心情好，願意把他們之間的關系保持在比較親近的程度。
「我去找了紅衣人。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花公子。」齊雪告訴她。他希望這個消息能讓林小如高興一點。
果然，林小如一听，揚起眉，露出幾絲急切的神色︰「那你找到了嗎？他是不是？」
「現在還不知道，我約他今天見面。你準備一下，早餐後我們一起去。」明明希望能讓她開心，可真看到她為別人動容的時候，心頭涌動的卻不知是什麼滋味的滋味。
「我不去。」沒想到林小如斷然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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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想見到他？」林小如奇道。她是對花千君有好感，可有那麼明顯嗎？
看林小如的神色一點也不像撒謊，齊雪倒不知怎麼說了。商場模滾打爬多年，他自忖察顏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林小如昨天那麼激動後又那麼失望，不正是為了花千君嗎？現在倒像沒事兒一般了。
「外面冷，我就不去了。不過有件事我要拜托公子。如果他不是花公子，請公子幫我問問，那姑娘昨天彈的曲子是怎麼來的？是她本來就會還是向別人學的，如果是向別人學的，又是誰？拜托公子一定要幫我問清楚。這對我很重要。」林小如鄭重而期盼地說。
這麼多年，齊雪第一次發覺自己的腦子不太好使。林小如昨天看到紅衣人後所有的情緒都只是為了那首曲子？他想再問問，看到林小如一副懶懶的樣子，分明就是真沒打算動，一時又有些惱自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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