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小如醒來，見蓮兒趴在床沿打瞌睡，便叫醒她讓她去床上睡。《》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蓮兒睜開眼，見林小如望著她，一下高興起來，接著又開始發揮她的碎碎念特長，「小姐，你昨晚一直發高燒，還說胡話，嚇死我了。老天保佑，今天早上才退燒。這麼久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想吃什麼，蓮兒去做！」
林小如搖搖頭。她只覺得頭昏腦脹，渾身軟綿綿的，連骨頭里面都有些酸痛，加上睡得太久，一身難受，根本沒有胃口吃東西。
「那我去煎藥。」蓮兒說著就要出去。
「好了，蓮兒，我已經好多了。你先別急著忙。」林小如忙阻止，見她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心疼地說，「你昨晚累壞了，去睡會吧。」蓮兒明明已經很疲憊，還要ying侹著守著她，為她做這做那，她無法安心。
「小姐，我不累！小姐，昨天……」蓮兒見她終于說話，急切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去吧，蓮兒，去睡會兒。我也想一個人靜靜。」林小如打斷她。這件事，她能告訴蓮兒什麼，說她不小心落水，還是說她听到秦風母子的談話，不開心跳下水想發泄一下？蓮兒已為她做得太多了，怎能再讓蓮兒跟著擔心難過？
蓮兒見她露出不願多談的神色，擔憂地看著她好一會，才默默地出去了。
林小如望著梳妝台上方發著呆，那兒，畫像中的杜芊芊正笑吟吟地看著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杜芊芊，如果是你，現在會怎麼做？我不想堅持了，我要離開，要回去。對不起，我不能顧著你的身份在秦家呆下去。你既逃離，是不會在乎了吧？」
此時，要離開的願望比任何時候都強烈。她無法用杜芊芊的身份在秦家呆下去為她以後的回歸理順關系，也無法真正做她自己。她細細梳理接下來要做的事，直到有人進來打斷她的沉思。
「芊芊，好些了嗎？」秦飛夫婦走近她。李蕊蘭開口詢問，秦飛則用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我好多了。多謝大哥大嫂這麼早就過來。」林小如說著要下床。李蕊蘭伸手攔住她，「快別下來，听說你燒了一夜，現在一定還很難受。蓮兒哩，怎麼身邊也沒個人看著？」
「蓮兒守了一晚，我讓她去睡會兒。其實，我已經好多了，哪有那麼嬌氣。大嫂不讓我起來，你們可連水都喝不上啊。」林小如拗不過她，只得繼續歪著，心里十分不過意。《》
「自家人客氣什麼。倒是你，要好好歇著，快點好起來才好！」李蕊蘭說著，隨手拉了把椅子讓秦飛坐，自己側身坐在床沿上。
李蕊蘭問林小如吃了東西沒有，需不需要什麼，諸如此類的，寒暄了一陣，說不打擾她歇著，起身準備離開。
「大嫂，」就在二人要走出門時，林小如喚住了李蕊蘭，「大嫂，可以再借一下大哥嗎？我……」說了一半，她說不下去了，若說單單有話和秦飛說，似乎有些不妥，怕李蕊蘭疑心。可有些事，又的確不能讓她知道。
「有話要對你大哥說？」倒是李蕊蘭見她露出猶豫的神情，善解人意地一笑，又對秦飛說，「芊芊還有事，你就留下吧，我先回去。」說著獨自離去。
「芊兒？可是有什麼事要大哥做？」秦飛折轉身詢問。
林小如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底的關切和擔心。她該怎麼對這個處處呵護她的大哥開口？
「芊兒？」秦飛見她不做聲，又問了一次，語氣有些不安。
「大哥，」林小如長長吐出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你知道的，我不是杜芊芊！」
「芊兒！」秦飛驚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對不起，昨天我騙了你。我不是落水，而是故意跳下去的；昏迷也是假的，因為我不知道你會在那。我，當時不知道怎麼解釋，也無法面對。我害大家擔心，真是對不起！」林小如連連道歉。
秦飛听完她的話，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激動，甚至不像開始那麼吃驚。他靜靜地看著林小如，很久。
林小如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如果秦飛生氣，怪她罵她，她會好受一些。可這個樣子，讓她除了愧疚，更覺得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對不起，大哥，我知道，我辜負了整個秦家，我更不配得到大哥、青霞姑姑、還有蓮兒全心全意的呵護。所以，我不能再……」
「芊兒，」秦飛卻在這時候打斷她，「你叫大哥留下來，就為說這些話？」
秦飛眼底的痛心刺痛了林小如，她慌忙解釋︰「不，大哥，我說這些，只是想說明真相；我不想再這樣下去，卑鄙地享用大家的情義而心安理得，這樣只會傷害大家。」
「不！芊兒，那天你和安公子的話我一句不落都听到了，你和以前的不同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你確實不像芊兒。可，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在秦家，你就是芊兒，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擁有大家的關愛。」秦飛臉上終于露出激動的神情，「芊兒，你不能胡思亂想，我也不許你胡思亂想！」
「可我不是杜芊芊！」林小如繼續解釋。
「好，芊兒，你說你不是。那你是誰？你為何會在秦家？就算你不是，那芊兒哩，真正的芊兒哩？她在哪里？你把她還回來！你能嗎？」秦風放緩語氣，「芊兒，你不能，對不對？那你憑什麼說你不是？還有，你想過嗎？你說不想傷害大家，那怎樣才叫不傷害？你要告訴大家你不是芊兒，然後對他們說，你也不知道真正的芊兒去了哪里，你只是長得像她，頂著她的身份而已。這樣就不是傷害嗎？」
林小如無法回答。
「芊兒，你是不是還想離開秦家？」秦飛逼問。
林小如點點頭。盡管，她開不了口承認；盡管，秦飛臉上從未有過的嚴肅讓她害怕。也許這樣很自私也很不該，可事情總要解決的，既然開了頭，她不想半途而廢。
「大哥，生離死別，人之常情！我離開，你們就當杜芊芊失蹤了死了……」林小如固執地說。
「住口！」秦飛猛地喝道，臉上怒氣迅速積聚。林小如嚇得一激靈，打住話頭，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芊兒，這種話你也可以說出口？什麼叫就當失蹤了死了？難道，血肉親情就可以這樣輕松地一筆勾銷？親人親情怎麼可以視若無物，毫不慳吝地隨意摒棄？丟一只貓一條狗還叫人難過，何況是一個人？你想讓大家眼睜睜地看你離開，然後自欺欺人地說這世上已沒了這個人？難道在你眼中，我們都如一片鴻毛，一粒塵土，一點都不值得留戀？」
這是自相識以來，秦飛真正第一次生氣，話說得非常嚴厲非常重，尤其(色色小說
「可是大哥，這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過得一點也不開心！」她有些激動，「我和秦風彼此不喜歡，我也無法過這種尷尬的婚姻生活。我不想一輩子夾在秦風和藍玉之間。大哥，也許我自私、無情；可是，難道我要和秦風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
「你說什麼？」秦飛這下是真真正正愣住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林小如苦笑著。她都說了，把不想告訴別人的都說了。其實她並不想說這些的。她不得不承認，這些雖是實情，她更把當成了一種手段。秦風雖不喜歡她，卻是她自己逃避了和秦風的洞房花燭。她因為自己把手段用在最關心她她最信任的人身上而羞愧。
「怎麼會這樣？」秦飛仍不可置信。這兩天，他雖然很擔心，仍盡量表現得淡然，他甚至沒有追問林小如為什麼會落水，沒有過多地表達他的關心，就是怕惹她不開心。原來事情背後是遠遠超過他想象的嚴重。所以，他立刻和落水一事聯系上，心里又痛又急，一把抓住林小如的手，厲聲問︰「所以昨天，你……」
「不，不是！」林小如見他誤會了，急忙澄清，「我不是要尋死覓活，我會水，只是想發泄一下，沒想到會驚動大家，更沒想到會因此而生病。大哥，對不起！」
「真是這樣？」秦飛見她神情不似在撒謊，稍稍放心，復想到她剛才所說的和秦風的關系，心里漲滿憤怒，「可是風弟，他怎麼能這麼對你？我要去找他！」他說著就要起身。
「別！大哥，不要！」林小中慌忙抓住他的衣襟。
「芊兒！今天我一定要去和風弟說個明白！我不能讓你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過著！」秦飛欲讓林小如松手。
「不！大哥！」林小如用力抓著他，懇求，「大哥，你听我說，你先听我說好不好？」
「芊兒！」秦飛看著她眼底的祈求，心里又酸又軟，只得又坐下來，「為什麼要攔著我？你受的委屈還不夠嗎？」
「大哥，我和秦風的事不是幾句話可以解決的。大哥想怎麼和他說？讓他喜歡我？把他的感情分些給我，以後對我好點？有這個可能嗎？如果，現在讓大哥你把對大嫂的感情分給一個你根本不喜歡的女子，同時對兩個人好，你能做到嗎？」林小如苦笑著問。
「那不一樣。畢竟你和風弟是青梅竹馬，」秦飛想起秦風在水榭說的話，「他不可能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然，依他的性子就會答應你悔婚的要求。」
「大哥，你也知道秦風的性子，如果他真對杜芊芊有感覺，以前就不會要悔婚。那次他之所以不答應，不過是覺得被我悔婚沒面子罷了。況且，他認為藍玉是因為杜芊芊才落水受到傷害。他對我說過，這輩子他只愛藍玉一個人。杜芊芊，不過是他婚姻中的一個擺設！」
「他這樣說？他竟這樣說？那他為什麼還要娶你？這個混蛋！」秦飛咬著牙，好不容易听完林小如的話，氣得一拳砸在床沿上。
「大哥，你別生氣！因為藍玉受到傷害，他那樣說也情有可原。好在，我並不是杜芊芊。」林小如說，「所以即使他對我再怎麼冷淡，也不會對我造成傷害。」
「芊兒，傻丫頭！」秦飛心疼地看著她，「對不起，大哥錯了！大哥以為，你還是喜歡風弟的，不然……」他的心里充滿自責，在沒有弄清真相的情況下，站在了支持維系林小如和秦風婚約的那一邊，現在卻造成了她的痛苦。
「這種名不符實的婚姻傷害不了我，只是束縛了我。我不想一走了之傷害大家，可我又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直到老死在這。我想回去，想我的親人，想過我自己喜歡的生活。我想和秦風離婚——不知你們這夫妻斷絕婚姻關系要怎麼說——我們那說離婚。我想過離婚，又怕有朝一日杜芊芊回來後沒有著落。假如她還喜歡秦風，我卻自作主張斷了，豈不毀了她一生？大哥，這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是繼續留在秦家還是回去？」林小如把苦水一股腦兒倒出來，求助地看著秦飛。
「芊兒！」秦飛看著她眼底的落寞、掙扎，只覺得心都揪緊了。
「大哥，我不是杜芊芊！」林小如看著秦飛，狠心糾正。
「……」一時間，秦飛什麼話都說不出。上次他及時阻止了這個話題，過後強迫自己不去想。而現在，還是要再次面對，無法逃避。眼前這個女子，分明真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可他就是不想去追究她到底是誰，只想仍像以前那樣關心呵護著。這已成為他的習慣。
「對不起，大哥！」秦飛眼底的矛盾和黯然同樣也落入林小如眼中。她只覺得心好痛，最不想傷害的人卻是最先受到傷害的。因為他值得信任，而這竟是他最先受傷害的理由。
「芊兒，」好久，秦飛才說，「我還是習慣把你當芊兒，你，真的不能接受風弟了？我是說，縱然他心中有你，你也不想試試了？」
林小如飛快搖頭。
「也就是說，」秦飛的眼底有一絲緊張，「你也，不願留在秦家了？」
「大哥……」林小如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後面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如果可以消除和秦風的婚姻關系，在回去之前，她未嘗不可以留下。可她只要是杜芊芊，就不能消除和秦風的關系，除非做回她自己，而這樣她又憑什麼留在秦家？
「我明白了。可是，芊兒，就算你不是芊兒，你又怎麼離開秦家？」秦飛避開林小如求助的眼神，「你還病著哩，先好好養著吧！」輕輕說完這句，他站身往外走。
秦飛出門時，外面又進來一人。兩人差點撞個滿懷。
「大哥，你過來了？」進來的人是秦風。
秦飛站住，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出去了。
「芊芊，你醒了。」秦風看看秦飛的背影，又回頭看著林小如，眼神閃了一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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