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2月24日,7︰4
苟二根被一串連續來電吵醒,睡眼朦朧地一掃名字,羅珍珠。
這大清早的,竟被親媽的奪命連環扣給驚醒了。
「歐騰?歐騰?」苟二根試圖撬開男人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卻被越纏越緊。
歐騰甚至調換了一個更利于肌膚貼近的姿勢,腿腳一起纏過去︰「關機!」
嗚嗚嗚嗚苟二根可舍不得關機,他媽很少給他打電話,說不定有什麼急事……
反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苟二根壯著膽子以這種大戰過後的姿勢,接下母親的電話。
「根子!」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羅珍珠高八度的嗓門。
羅珍珠並不是典型的粗俗農村婦女,她當年是以鄉鎮交接口批發水果店老板的女兒下嫁到苟家的,本身就是個明白人,頗有素質,無論在生活上,還是在為人處事上,都算苦口婆心,希望對子女的教育起到關鍵作用︰「苟二根!現在都八點啦你還在睡覺嗎!你原來跟吳富海師傅干活的時候哪天不是六點就起了!你現在被歐大老板賞識了!有出息了∣應該勤勞!你想想看,咱沒有文化,沒有讀到書,大公司憑啥提拔咱,就憑咱有一身的力氣,有艱苦樸素的精神……」
苟二根知道很多事都無法跟長輩解釋,所以便順著母親道是是是,嗯嗯嗯。
「苟二根!你知道勇勇、莉莉他們是坐什麼車走的嗎!名牌車!你大姐前天跟著一起去的歐大老板家!說大得像一座山一樣!廁所都有好幾百平方米!說那個趙秀玉也在!穿得一身花枝招展!不知道是去做客的還是去做什麼怪的!你趕緊管一管!別丟了苟家的臉!……」羅珍珠愈發激動,一會兒贊美,一會兒感嘆,但無論如何都難掩心底的高興。
苟二根卻高興不起來,再感受到耳朵旁飄出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氣,脖子猛然被歐騰吮住的當下,他頓時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幾陣亂推︰「媽……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我掛了……」
「苟二根!說你兩句就嫌我嗦了!你這沒良心的東西!你听著q晚七點!村長、村委主任、女乃女乃叔叔伯伯們要來家里z你和秀兒z勇勇和莉莉z歐大老板視頻!」
視頻?家里裝了電腦嗎?
但已經被野獸翻身壓住的苟二根並沒時間多想了。
手機一滑,還沒掐斷線就掉到床下……
「誰啊?」嗓音沙啞,歐騰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咬著撫模著身下的男人,待渾身滾燙,便牢牢按住男人的雙手,一腳踹開了被子︰「來,根子,我們再來……」
天啊!歐騰要說什麼啊!
想到電話也許還通著,也許母親會听到,差點被嚇哭的苟二根由于手腳動彈不得,由于情況特殊,由于……他猛抬起頭,用嘴狠狠堵住了歐騰的嘴。
(2)
飛來一吻,令歐先生特別爽,通體舒爽。
所以苟二根剛從浴室出來,便看到對面已經更衣換裝的男人臉上依然掛著嚴重的陰笑,他便加快腳步,想逃到隔壁關門反鎖,卻在中途被逮了個正著。
「上藥。我幫你。」
og……
根子咬牙切齒!這日子是沒法兒過了!
羞臊過後,歐騰從更衣間帶出一套準備好的和自己同系列的襯衣毛衣,讓苟二根換上。
「根子,四樓貴賓區有很多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們一起去見見。」
苟二根被控制得十分徹底,他只能硬著頭皮跟在旁邊,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根據歐騰的喜好,按照歐騰的安排,一路走下去。即使中途可以產生一點分歧,可以提出一點建議,大方向上卻毫無拒絕權。但僅僅是如此,苟二根也發覺自己已經被壓進了豪門的大門。
在周圍似識非識的同級佣工面前,在徐管家和吳大領班面前,在御茂草原內外虎視眈眈的所有人群面前,這個本該掀不起大浪的農民工竟以一種全新的身份,重回到這個熟悉過的地方,並且備受矚目。
……
「苟先生,您的皮鞋上有灰塵,我幫您擦去,請稍等。」
「苟先生,這里有三十五套杯具,五十六套餐具,一百九十三份菜單,請隨意使用。」
「苟先生,這些是今天上午一號、二號會客廳的賓客名單,請過目。」
苟二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優待」。
9︰
四班領班何小北等人推出一車或大或小的禮盒。
「苟先生,這些是董事長送給您的……」
不。
歐騰立刻揮手攔下領班們錯誤的介紹,指著禮盒,教苟二根牢記贈送對象︰「這些是我們一起送給長輩的禮物。」
苟二根的心髒咯 一下,沒想到歐騰還能對自己說出這種話,做出這種準備。
一行人各懷暗涌地進入前廳,並不熱鬧,零星幾個陌生人分散在角落喝茶閑聊,難得認識一位正在看報紙的男人,卻是那渣男孟拓,不知他為何要偽裝成一本正經的樣子……
「我父親在里間等著你,你遲到二十多分鐘。」
孟拓只出聲,不抬頭。
頓時,歐騰竟扣住了苟二根的左手,大步向前。
里間,最右側的兩座紅木沙發上,端坐著兩位年邁老人。
他們看起來依然強壯威猛,體格健康,此刻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徐管家關門後,歐騰開始默不作聲,就這麼緊緊牽錐二根,站在正中央。
對峙一個多小時,三個男人都沉得住氣,只有苟二根腰酸背痛,實在受不了了。
「你們……到底有啥事啊?沒事的話……我可以先走嗎?」
歐騰簡直想把這蠢男人的嘴巴給縫上,但想想也只有這樣不懂察言觀色、不懂審時度勢的性格才是真正的苟二根,才是令自己一發不可收拾,勢必要得到的苟二根。
「外公,孟公,顧全大局,我將把御茂草原及方圓百里的地皮交還給國家。」
顏老總算拿起毛巾擦了擦眼楮,原本以為需要纏繞很久的對話,一剎之間,已經被歐騰三言兩語畫上句號,顏老甚感欣慰,而遺憾︰「借由御茂草原來放棄穆家婚約是個明智之舉。」
孟公咳嗽兩聲,點上雪茄嘬了兩口︰「我兒子和你母親一同犧牲後,留下阿拓阿亮和你,留下御茂草原這一片死氣沉沉的寶藏,我當年無心插手,現在也不會管。」
顏老開始嘆著氣︰「歐騰,你母親對你沒有任何要求,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或許這位苟先生忍氣吞聲,根本不敢對你有任何要求,但奧凱容不下沙子,穆家由不得背叛,群眾放不過一個為非作歹,偽善的資本家。」
「外公教訓的是。」一切全如字面意思,歐騰揚聲道︰「但我根本無所謂功過名利,成也好,敗也罷,我只隨我所愛,隨我所欲。」
歐騰眼光一飄,示意苟二根送禮。
給顏老一副眼鏡、一串鑰匙、一張門卡。
給孟公一根手杖、一串鑰匙、一張門卡。
「郊外新樓已經落成,明年二月底我會和苟先生一起搬過去,請二老隨時來玩。」
啊???!!!歐騰話音剛落,苟二根便嚇得渾身長毛︰「啊???!!!」
剎那間,仿佛從頭到尾高深莫測的對話都凝固在最後這一句邀請上。
二老的目光立刻鎖定錐二根。
畢竟在此之前,諸如交還整塊虎山區、建設私人住宅等計劃都屬于絕密,完全斥資委托給美國公司負責,沒讓任何人知道,今時是歐騰首次宣告消息。
但驚呆了苟二根,驚不住鎮定的二老。
「根子,既然你已經跟了歐騰,就必須安分守己,重塑形象,絕對低調。」
好!低調好啊6二根趕緊點點頭!他所期盼的低調可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想到歐騰敢讓那麼多人知道!自己根本管不住歐騰u還听說要搬新家了!到底怎麼回事!
苟二根也是又開始愁雲密布……不知又得花多少精力才能搞清楚……
(3)
下午三點,眾人到齊餐廳。
歐式長方形大桌,蠟燭,刀叉。
苟二根頭一回參加豪門家宴,排場不大,但處處高雅,人數不過十五,但個個社會精英,周圍的每一絲氣息都顯得陰冷而充滿緊迫感,和想象中大相徑庭。
他于左上第二位就坐,等待著歐騰指令。
整個餐廳卻保持靜默將近一小時,突然,右側中部一位光頭中年男人接起電話,隨即面色凝重地望向歐騰︰「董事長,你父親和穆秀表示不會回國。」
「算了,我們開始。」歐騰一笑,這一笑卻是難得的尷尬和僵硬。
苟二根也覺察到……但從未听歐騰提過自己的父親……即使有興趣也不敢過問歐騰那位從未謀面的未婚妻……所以在和陌生人、認識的陌生人舉杯慶祝後……他低下頭,狠狠埋進食物中……
「歐騰從沒在御茂草原辦過家宴吧。」
說話聲很近,不僅在苟二根對面,而且熟悉。
「叔母鮮少回國,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出面和大家聚聚。」
叔母便環顧一圈,直接以相當威望的身份叫錐二根,替大家解惑。
「這麼多年了,唯今年添了新人,請苟先生說兩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