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同意讓秀兒去拍電影……」苟二根大睜著眼,扭曲著身體,鄭重地凝望著歐騰,這是他第一次願意在如此時刻,以如此姿勢正面直視歐騰,但做為男人,應該全力保護自己的女人︰「歐騰,我同意,但你要保證,為她花最多的錢,進最好的公司……」
歐騰頓時停下進攻,稍微直起身,手肘劃過大腿,月復籍過膝蓋,他依然急喘著,完全沒料到苟二根竟敢在床上提女人!
歐騰頓時拉下男人的雙腕,狠狠按在腦袋兩邊,凶煞的目光中暴露著一股強烈酸澀!
苟二根卻不理解歐騰的憤怒︰「這不正是你一手安排的,只要我同意,我就跟秀兒沒什麼交集了……」
苟二根還算識時務,主動表示和女人劃清界限的決心,令歐騰的情緒稍微有所緩和,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吻我。」歐騰抽離干淨,側躺到苟二根旁邊︰「找我辦事,必先取悅我。」
滾燙的體溫纏繞瞬間消失,導致苟二根全身顫抖,他試圖抓過被子遮掩,卻被歐騰一腳踹下了地。
豁出去罷了。
苟二根弓著背,無比害羞地捂著這捂著那,赤果的腿腳仿佛有千斤重,行動極其遲鈍,反而成為禽獸眼中的笑柄。
速戰速決罷了。
苟二根鼓起那殘存的可憐的勇氣,倏地撲過去,緊握的雙拳死死撐住枕頭,一咬牙,一閉眼,艱難地觸上了歐騰的上唇!
瞬間,毛骨悚然,從頭麻到腳,只在皮膚和皮膚周圍打轉就仿佛耗費掉他畢生精力。
歐騰一把推開苟二根,掐住他的臉蛋,十分不滿意︰「舌頭?」
苟二根欲哭無淚,到底要被怎麼折磨才是個頭啊!!!
「苟二根?」
「你是男人……我不……」
歐騰頓時一怔,尷尬不已,要是在過去,他可是六親不認,二話不說就把這個不知好歹的蠢民工操哭。
但現在,但此時此刻,歐騰不想再像過去一樣,他希望自己和苟二根的關系有所改善,哪怕每天進步一點,都可以。
呵呵呵呵,歐騰突然一陣自嘲,自己是無比囂張自私之人,本該目空一切,卻竟願意為了一個男人,退讓至此。
「苟二根……」
歐騰吻到男人的額頭,將男人攬進懷里。
「根子,我是男人,但我是你的男人。」
輕聲輕語,卻比瘋狂惡言更具殺傷力。
畢竟面對純暴純性可以以靜制動,而如今這一把溫柔刀,又該如何抵抗?!!!
整夜整夜,苟二根被歐騰牢牢纏抱著,試圖挪遠些,都掙扎無門。
(2)
收購貝塔福計劃進展地十分順利。
「歐先生正在連線幾個項目經理,處理外地事宜,中午十二點左右過來接你。」
當面通知之人是前天秘密到八角市替歐騰辦事的何小北,效率高,成果好,歐騰不會看錯人。
他擺上早餐,以及平板電腦和一疊文件︰「這些是有關希盾傳媒集團旗下的經紀公司、電影制作公司、重要股東、最牛制片組的資料,包括上官導演新戲的各類預算情況……」
「你可以看看這個導演之前的電影,基本都是世霽影業投資的,圈內老大……」
「你大可放心,歐先生從沒捧過女明星,如今主動出面,肯定是最好的資源……」
何小北不負董事長希望,簡明扼要地介紹幾句精髓,把苟二根說得心服口服。
他面帶微笑,微笑中似乎摻雜著些許恭敬,簡直一改往日看不起民工的個性。
苟二根早已經不僅僅是個民工了。
如今,誰也不敢再把這個男人僅僅只當成一個民工了。
自從苟二根離開御茂草原,歐騰便從未在御茂草原睡過一晚,無論長輩如何勸說都無作用……這漫長的小半年,偌大的別墅上上下下全體員工被多次集體訓斥,多次單獨教育,多次開除清洗,險些擴展到人心惶惶的地步……直到高層認為留下的全部可信,直到何小北等六人被挑選出來,提拔,委以重任,直到歐騰終于跟長輩鬧翻,一系列事件才仿佛被畫上句號……
遭受波及的何小北特別想警告苟二根一些事,但來日方長,現在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
如今他被調來八角市,親眼目睹歐騰對苟二根的所有精心安排,上萬元一晚的豪華套房,上萬元一頓的豪華套餐……卻不僅僅是肯下血本的「包養」標配,必須算上歐騰對待苟二根的一切都選擇親力親為,甚至替換掉自己身邊的親信……這種程度的付諸簡直是……恐怖。
歐騰根本不是一個為了情人會把自己都搭進去的男人。
但細數歐騰過去的任何情人都難以和苟二根相提並論。
何小北陷入反思,可能御茂草原的真相早就不重要了。
「苟二根,歐先生對你不差,好自為之。」
(3)
12月1日,12︰1
歐騰準時「赴約」。
望見董事長,何小北立刻箭步過去,交出公文包︰「歐先生,證據和資料全部到位。」
歐騰點點頭,鋒利的目光一掃,直射在苟二根臉上︰「走,我帶你去見識一個人。」
「誰?誰啊?」但知道是誰又能怎麼樣呢,苟二根的眉頭塌著,實在厭惡這種時刻被安排,無法拒絕的處境。
海鮮火鍋店。
然而跟著歐騰混不是沒一點好處,至少有肉吃。
包廂內已經坐著一位陌生人,一位風華絕代,成熟端莊的女人。
對于苟二根這種男人來說,女人能美到這個程度,即使上了年紀,也屬于仙女下凡……
歐騰重重一拍苟二根呆滯的後背,請他別傻站著︰「她是叢秀,恆版實業董事長龍澤東的夫人,龍振飛的母親。」
看起來竟這麼年輕,還以為二三十歲,苟二根震驚不已。
「什麼秀,叫阿姨。」龍夫人放下酒杯,即使是不得不單獨面對歐騰,也十分放松。
她算是活過半百,已經見過各種大風大浪,根本不畏懼歐騰的任何挑釁︰「區安集團有什麼投資計劃,我完全不感興趣,但如果涉及到貝塔福,我堅決不同意。」
「叢秀太見外了,當年我父親能順利撤回英國,還得感謝您家里的資助。」歐騰語氣溫和,態度誠懇︰「恆版實業破產,我很遺憾,我確實應該負一些責任,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個人都會全力配合。但生意歸生意,商場如戰場,多方因素造成這個結果,請節哀順變。」
「歐騰,你還在恨我丈夫。」
「恨或不恨,人死不能復生。」
「當年你母親無奈跳樓,托付我幾個遺願,我只完成了遣送歐成厲先生出國便再無動作,做為她的好朋友,我心中一直有愧。」龍夫人嚴肅而幽默︰「但正因為如此,蘇白的兒子才能成長為國際知名企業家不是嗎,我的三個兒子加起來都不如你的三分之一優秀呢。」
歐騰一陣冷笑︰「叢秀離題了,我今天約您來不是算舊賬,而是想為您提供一個贏利機會。」
歐騰讓苟二根開吃,再滿上兩杯酒,先干為敬︰「收購貝塔福,區安集團的出價肯定比其他小人物至少高出2%,你仍不肯松手,只有一個原因,隱藏在貝塔福vip客戶資料中大量的違法證據,轉讓給外國人,貝塔福才能悄無聲息,保持同樣的運作。」
歐騰從公文包中拿出幾份文件丟給龍夫人,內容包含了貝塔福聯合各路官員犯罪的重要證據和部分重要名單……
龍夫人仔細閱讀後,喝下整杯酒,神情卻依然輕松,畢竟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不愧是歐騰,你是怎麼知道的?」
「原廷歌市公安局局長何泰,七年前被查入獄,涉及3.7億,判了死刑。」歐騰沉下音調,直截了當,毫不掩飾︰「後來,我資助了何泰的兒子何小北,小北大學畢業後,主動選擇留在御茂草原工作……」
目睹歐騰的氣勢愈發咄咄逼人,又得知何小北是那般驚人而悲慘的「身世」,苟二根愣在一旁,終于吃不下去了。
「歐騰,你果然不簡單,連何泰的事都能看出端倪,早做手腳,那時候你才二十歲,呵呵,龍家自愧不如。」龍夫人拿出一份手指厚的合同和轉讓書,她已經事先準備,已經無法挽回了︰「區安集團想收購貝塔福以及相關品牌可以,我最後只有一個條件,讓龍振飛跟我回家。」
「叢秀說笑了,事到如今,你根本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歐騰不僅諷刺,甚至挪動椅子靠近苟二根,厲聲警告道︰「龍振飛曾聯合承泰幫殘黨企圖暗殺我,並且間接傷害了我的男朋友苟二根先生,無論如何,我都會永遠把他留在區安集團,監視他,懲罰他。」
龍夫人終于臉色驟變的同時……
苟二根听得心驚膽戰,不寒而栗。
歐騰模了模男人的腦袋,示意他別怕,該說的都說完了,快繼續燙肉。
(4)
收購貝塔福計劃已經到達尾聲。
「歐先生交代,今天下午三點,向文秀會在貝塔福俱樂部內的spa館等趙秀玉簽合同。」
苟二根點點頭,立刻拿出筆記本,決定最後再做些記錄,免得到時忘記說重點。
「你看看什麼需要整理,等歐先生和龍夫人辦完手續,我們就要回廷歌市了。」
苟二根點點頭,他現在對何小北的指示比較配合,因為一看到何小北,不可避免地就回想起歐騰和龍夫人的對話,再想起他被孟拓拋棄,莫名地產生了許多同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無論貧富貴賤。
12月19日,星期四,14︰5
#陪女朋友簽知名公司經紀約#
人生如果能往前倒退一年,苟二根完全不敢做這種夢。
但此時此刻已然是現實。
苟二根坐在沙發上發顫,趙秀玉顫得更厲害,連趙框都緊張地來來回回踱步。
希盾傳媒總裁向文剛走進休息室,看到的就是這仨土包子,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若不是歐騰的命令,她根本不可能為個村姑親自出馬。
向文甩出開場白︰「趙秀,一九分成,一線標準,歐先生全力做你的後盾。」
趙秀玉懂個屁,只懂得晃腦袋。
向文簡直要翻白眼,按她在圈內閱人無數的經驗,趙秀玉長得一般就算了,好歹得靈活,一個智商情商為負的笨蛋本身就沒什麼商業價值。
干脆敷衍一通得了!!!
怪異的氣氛中,竟是苟二根非常堅決地開了口︰「向總,你們公司要想和趙秀玉簽合同,必須加上我和趙框特別標注的條款,這些,你看看……」
趙框望著向大總裁一臉嫌棄地接過筆記本,十分害怕她生氣不給簽了,那麼煮熟的鴨子可不就飛了,于是趕緊解釋道︰「我們什麼要求都沒有,那全是苟二根瞎寫的,您不同意就算了!!!」
「呵呵,歐騰已經交代,只要是苟二根的要求,一律滿足。」
趙框這才啞口無言。
向文立刻命令助理重新打印了一份新合同︰「趙秀,動作快點,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好的……」趙秀玉定了定神,親自看了兩遍,突然拿出手機,把新合同的每頁都拍照發出,然後鄭重望向苟二根,鄭重表示︰「根哥,我想等莫錚的回復。」
「莫錚?歐騰的表弟?」苟二根驚愕地瞪大了眼。
「是啊,就是上次在八角大學航天航空宿舍里認識的那位哥哥。」
「他有跟你聯系嗎?」苟二根激動不已。
「是啊,莫錚特意打電話告訴我,如果希盾傳媒真的找我簽合同,就把合同發給他,他有朋友有這方面經驗,等他確定後再簽……根哥,他回復我了︰合同沒有漏洞,條件不錯,可以簽。」
頓時,苟二根感動不已,同居過一段時間,自己果然沒看錯,莫錚算個好人︰「秀兒,莫錚現在不理我,信息不回,電話不接,你趕緊幫我問問他人在哪里?已經去美國了嗎?」
趙秀玉立刻搖頭︰「不。我不能說。」
但苟二根這種小市民急躁起來,也是沒什麼素質的,他一把奪過趙秀玉的手機,瀏覽聊天記錄,直到翻到一行字︰「我19號下午的飛機。」
倏地,苟二根蹲到趙秀玉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該考慮的我都幫你考慮好了,你先在這里認真想想,合同到底簽不簽,你每天能平安能高興就好……」
「秀兒,之前住在宿舍,莫錚幫助我很多,他現在肯定還沒走,我想去送他。」
趙秀玉點點頭,模了模苟二根的臉蛋。
(5)
苟二根箭步飛跑,一路從貝塔福沖出來。
何小北怎麼都叫不住他,眼看人就要上出租車,只好出洞了幾名保安攔堵。
「你去哪里?」
「機場。」
「逃跑?」
「找朋友。」
「誰。」
「莫錚。」
「莫錚?」何小北一頓,似乎听見了無比熟悉的名字︰「朱書記的兒子?」
「對。」
「他要出國?」
「洛杉磯。」
何小北立刻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錐二根的手,一起坐進去。
「八仙機場。」
真是稀奇,原來莫錚是何小北的初高中同班同學兼好哥們,所以苟、何倆人都迫切地想見莫錚一面,偏偏不好找……
何小北分析道︰「飛洛杉磯晚點到17︰2,現在16︰5,我們必須過安檢。」
苟二根第一次進機場,一頭霧水,完全不懂什麼是安檢。
「其實我們臨時買兩張票就能過安檢,可惜沒有帶任何證件,眼下只能求助歐先生。」何小北正拿出手機準備撥號,只見安檢口走出來一位熟悉的高胖男人。
苟二根眼前一亮︰「莫錚!莫錚!」
「趙麻煩說你執意要來送我,我本打算不管你,誰知道晚點一小時!」莫錚給了苟二根一拳,再轉眼一看,這他媽的不是何小北嗎︰「你還活著!」
「死過一次,重新做人。」何小北擁住莫錚︰「你終于去美國了,解月兌了……」
苟二根平靜地听他們說著一知半解的話,明白了他們年輕時為何會成為朋友︰
——都是gay。
苟二根神經搭錯道︰「其實我不歧視同性戀啊!」
莫、何兩位頓時異口同聲反駁道︰「滾蛋。」
苟二根只好岔開話題︰「你還是原諒歐騰吧!」
莫、何兩位頓時異口同聲唏噓道︰「喲……」
苟二根詞窮了︰「謝謝你教我讀書!」
……
莫錚看著手表,差不多了︰「根子,以後還要坐火車去美國嗎?」
哈哈哈哈哈哈在熱烈嘲笑聲中,新朋友老朋友一同送走了莫錚。
請問︰
自己怎麼能覺得歐騰的親戚如此親切?
難道是因為只有他深切理解自己的痛苦?
只有在這樣的「朋友」面前自己才活得真實?
苟二根攥起拳頭,來往人群仿佛逐漸消失,整個機場變得巨大而空曠……
「苟二根6二根!」
直到兩聲熟悉得仿佛能聞出味道的聲音降落頭頂。
在恢復流動的人群中,苟二根一眼就望見了歐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