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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那充滿悲哀的心

那地方有一種安慰和寧靜

對于走在陰影中的靈魂

那是個理想的仙境

但對于旅行者當穿行其間

不可——也不敢直眼相看

它的神秘永遠也不會展露

給軟弱的世人尚未閉的眼目

它的國王希望如此他已禁止

有睫毛的眼瞼高高抬起

所以這悲傷的靈魂雖曾涉足

但所見到的都隔著一層濃霧

在一條陰暗孤寂的路旁

只有壞天使常去常住

那兒有個名叫夜晚的幽靈

在黑色的王位上發號施令

我已漂泊回家

但我剛剛去過一個最最混沌的地方

——edgarallanpoe《夢境》

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

爸爸媽媽每天都來醫院看望我,但除了坐在玻璃窗外呆呆地看上幾個小時之外,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精市還好嗎?他知道我出事了嗎?我知道他和我住在同一個醫院,只不過身處不同的病棟。

來這家醫院本來就是爸媽每天必行的事務,也許看過我之後他們就去看哥哥了,也許來看我之前他們就看望過哥哥了——不論如何,我和精市都已經快要把他們的精力榨干了。

我依舊記不起任何有關車禍的事情,那兩個警察在那之後只來過醫院一次,簡單地向爸媽報告過情況後就走了。

柳生的爸爸死了……柳生一家想必也很不好過吧。

包括柳生在內,柳生家的任何人都不曾來過醫院。來了又能怎樣呢?如果撞見爸媽,說不定反而會演變成尷尬的場面。

我不記得車禍時為什麼會和柳生的爸爸在一起,柳生家對此似乎也一無所知。

盡管警察再三囑咐要大家盡量別宣揚這件事,但柳生爸爸和我的傳聞好像還是漸漸擴散了出去。柳生的爸爸在車禍中去世了,這是肯定瞞不住的事實,而我又在同時變成了植物人,即使不清楚的狀況的人大概也能猜到個一二。

車禍時我和柳生的爸爸在一起,這件事無論怎麼看都很奇怪,所以也就難免有些人開始懷疑事情的真相。

來探病的同學越來越少,唯一一個來了好幾次的人只有蓮二。大家對我的關注和同情似乎在慢慢轉變成質疑。

我感到無力,我的記憶仿佛被挖空了一塊,連我自己都無法為自己辯護什麼。

我該怎麼辦?我思考了這個問題無數次。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不僅是車禍那一天,甚至就連車禍之前發生的事我也記不太清了。

我是怎麼認識柳生爸爸的?為什麼車禍時我會和他在一起?這不僅是大家想知道的,也是我自己想知道的。

必須想辦法回憶起來才行。

一連數日我都呆在醫院里,我以為警察們會更有效率地查出事實,但如今看來進展並不理想。叫河合的警官似乎想從柳生的家人那里入手,但柳生家人的不知情斷絕了這條線索。

「喂……為什麼你會在那個地方?」

我問病床上的自己。

一個十五歲的未成年少女和一個四十歲的已婚律師一同出門,連我自己也感到難以理解。

我的記憶到底喪失到了一個什麼地步?我最後一件能回想起來的事情是什麼?

學校的老師說,車禍前的一周我都在正常上課,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我能回想起那一周的事情來嗎?我按住太陽穴努力地回想了一番,發現那里還是一片空白。

「不行……完全想不起來啊

也許是用力過頭了,我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理論上來說我不應該出現這種感覺……因為此刻的我只是個幽靈而已。

然而下一刻,忽然之間整個房間都警鈴大作。我瞪大眼楮望向監視儀器,那個有節奏的小點此刻正變成上下浮動的曲線,躺在病床上的我臉色開始起了變化。

「怎、怎麼會這樣……!」

話音剛落,推著急救器材的醫生和護士就闖入了病房。

「緊急情況!病人心律失常!」

一群人開始給病床上的我做急救,我感到腦袋越來越沉重,眼前一黑,我倒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地醒來。

前一刻還一片混亂的病房此刻已經安靜了下來。監視儀器又發出了有節奏的響聲,「那個我」仍然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著。

爸爸媽媽已經趕了過來,我透過玻璃窗看到他們正和醫生說些什麼。說著說著,我看到媽媽的臉色越來越青。

我好奇地走了出去,听到了他們談話的最後一段。

「……所以,我們不能肯定這種情況是不是還會發生……長此以往下去,睡上個十年八年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考慮到你們的經濟條件……以她的傷勢來說恢復的可能性又極小……還是早做心理準備,早下決斷的好……」

從爸媽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深深的絕望。

醫生正在預言我的未來,或許沒過多久我就會又一次發生像剛才一樣的緊急情況,或許下一次就救不回來了……或許我可以僥幸撐上十年八年,但也許我永遠都醒不來,只能不斷消耗著爸媽辛苦賺來的錢,然後早晚有一天耗盡所有家產……

讓現在的我死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要征得雙親的同意再向法院提交申請,醫院就可以拔掉維持我生命機能的儀器,輕而易舉地讓一切結束。

然後……我就會徹底消失。

一種緊迫感壓上我的心頭。

不能就這樣死去,必須要做點什麼。我想要知道真相,我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

女乃女乃……就在這時我想起了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還是一個人在鄉下嗎?爸媽把我的事告訴她了嗎?如果女乃女乃知道我現在變成這樣了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吧。

女乃女乃,我好想見你。

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到女乃女乃的身邊。我和女乃女乃說過等我長大,我一定會賺很多錢回去給她,讓她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女乃女乃,我該怎麼辦?要怎樣才能想起那些事來?

就在我一個勁地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閃進了病房。

我吃了一驚,那個人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而是仁王雅治。

——他怎麼會來這里?

不,病房應該是除了醫護人員之外誰都不可以進的。我望向房門,發現不知是哪個粗心的護士忘了上鎖。

「仁王……」

我和仁王不能算很熟,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那天蓮二他們都來探病的時候,他並沒有出現。

仁王和柳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推測仁王一直不來的原因里也有這一部分存在。

盡管我開口叫了他,但顯然仁王什麼也听不到。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一聲不吭地凝視著沉睡中的我。仁王手里沒有拿任何東西,他的雙手插在褲兜里,一副看起來並不像是來探望病人的模樣。

「你……」

仁王開口的一瞬間,我忽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有些猙獰,好像充斥著一股恨意,這使得他的眼神中彌漫著黑暗。

——「為什麼不干脆死掉?」

我無法理解仁王在說什麼。

他盯著「那個我」,他確確實實是在問我,為什麼我沒有死掉。

「明明死掉更輕松……」

仁王邁開腳步,一步步地接近我的病床。

我渾身都在拉起警報,這個人很危險,不能讓他靠近我!——盡管如此,我卻絲毫沒有辦法阻止他。

仁王走到了我的身邊,他伸出手去,懸停在我的臉部上方。

他的手下方,是維持我呼吸的氧氣面罩。

「不……不可以!快住手!」

我沖向他,將他的手從那里移開。但下一秒我就被推到了地上,然後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般,仁王依舊站在那里,他的手漸漸沉了下去。

他抓住了我的氧氣面罩。

「不要!」我朝他大喊,「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傷害我!」

河合警官說過,讓我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並不是那場事故,而是人為造成的。

有人想殺我。

這個人難道就是仁王嗎……?

可仁王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恨我嗎?我做了什麼才讓他恨我恨到要殺死我的地步?

恐懼和驚慌蔓延著我的全身。

「住手!求你!仁王——!」

就在我使勁渾身力氣大喊地一剎那,仁王的手停止了動作。

他緩緩松開了面罩,彌漫著深刻黑暗的神情忽然轉為一種濃郁的悲痛。

「……去死吧

明明說著可怕的話語,他的嗓音中卻透著無限悲哀。

為什麼……?我完全不能理解此刻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仁王慢慢退後了幾步,轉身走出了我的病房。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他的離去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那一頭鮮明的銀發是如此耀眼,可他自身卻像是飄忽不定的幽靈一般來去自如。

幽靈……

如果病床上的「那個我」被殺,那麼現在身為幽靈的我也會一同消失。

「你不能死

我下定決心握住她的雙手。

「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我發誓,我一定會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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