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于星辰下樓，徑直走向顧艾葉，「你什麼意思？」
「什麼？」
「什麼叫我故意讓我哥著急？」明顯底氣不足。愨鵡曉
「不是嗎？」艾葉似笑非笑。于星辰是死要面子嗎？故意裝糊涂？是以為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有些自欺欺人了！
艾葉索性把話挑明了，「于星辰，這里是丹西市，是我的家鄉，我在這里，比你和你哥都要有玩的資本，你玩不過我，你媽和你舅舅也不是我對手。你們三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躲來躲去，這里，酒店，然後又是這里，你們不就是想逗著于航玩嗎？看他著急你們心理滿足了？可是我不開心，他是我老公，媽媽不愛妹妹看笑話，我不能，我心疼他！我陪著你們玩，看你們躲得像過街老鼠一樣我樂不思蜀……可惜你們不躲了，有點不好玩了。歡迎你們再來下一次，我讓你們玩得過癮！」
于星辰臉色紅白不定，末了，她咬牙切齒，「顧艾葉，想不到你這麼卑鄙！」
「你們卑鄙在先，怪得了我卑鄙在後？」艾葉冷笑。
「我哥知道你這麼卑鄙嗎？」
「你敢讓他知道嗎？」
知道她的，就知道了他們的。
兩邊的人沒一個清白的。
艾葉是不怕的，真正怕的，是他們。她篤定了他們不敢。于星辰也許敢，但也要掂量掂量再開口，掂量好掂量不好，全在她一念之間。
「于星辰，你哥對你好到不能再好了，你為什麼總不知足？」
「只要他一天喜歡你，我就一天不知足！」于星辰指著她說，「我以前就沒看錯，你真的是一個非常讓人討厭的女人！」
「那你又能怎樣？」
「你好好看著吧！」
于星辰轉身上樓。
她狠狠看過來的那一眼，讓艾葉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毛骨悚然？不是，似乎是一種挑戰。女人的挑戰。難道，她想……？
艾葉無奈嘆氣，如果是這樣，那于星辰，你真的讓我高看你了。
這不是她今天說這番話的目的。
于星辰，她比艾葉想象的要執拗，這點執拗，也許是受了秦傾的影響吧，畢竟，母女連心。
出乎她意料的，于航很快就下來，看他臉色就知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想也知道，秦傾怎麼可能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說通的？一輩子的脾氣，是不會輕而易舉的被攻克。即使是于航。
「怎麼樣？」艾葉握住他的手，輕輕問。
「她要住在這里。」
「多久？」
「不知道，她已經讓人把融城那邊的東西搬過來了，我想，是準備長期定居的意思。」
哦？長期定居？是準備在這里跟他耗上了？
艾葉擰眉，眼底一暗，也許，不是跟他。
是跟她！
于航煩躁地甩甩頭發，「她腿不太好，這里冬天濕氣有點重，天越來越冷，我怕她身體受不了。」
艾葉點頭，「這里冬天是比融城要冷一些。加上有兩座丹楓和西露山，冬天基本上都積著雪的，下雪時候更冷。」
「我最晚周一回去，那邊我走不開。短時間內我勸不了她，只能暫時這樣了。」于航擔憂地望著她，「我怕她，會找你麻煩。」
原來他也想到了。
艾葉心暖暖的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會保護好自己，再說，她也不會對我怎麼樣，最多是發脾氣罵我幾句或者打我巴掌。」
「對不起！顧艾葉！」于航撫模著她的臉，承諾一般的說，「我不會讓她接近你的！」
「于航，我不是玻璃人，一摔就碎。我比你想象的，要強。你懂嗎？」他把她看得這麼嬌弱，這麼弱不經風，這麼……單純。她心里愈加難過。不是有意隱瞞欺騙他，可她也沒有明說，所以，終究算是對他有所保留，心里有點……愧疚。
「走，回家！」
「好。」
夜已深，于航卻不能安歇。
他站在陽台抽煙，像艾葉一樣，把門和窗戶關了，不會打擾到她。
艾葉本來有了淺淺的睡意，被一陣鈴聲吵醒，鈴聲在客廳，很快被人接起，于航低低的喂了聲，「星辰，有事？」
過了會兒，听到了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響。
艾葉起床，從臥室走出。
她看向樓下，于星辰站在路燈旁，她似乎有點緊張，不停地走來走去，焦灼難安。
看到于航，她定了定，向他走去。
她穿得有點薄，于航把外套披到她身上，揉了揉她的臉，在幫她取暖。她按住他的手，抬頭，看著他，說了什麼。
于航愣了很久。
直到，于星辰踮起腳在他唇上飲下一個吻，翩然離去。
他才緩緩回過神，模著唇……
轉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然，一輛車從另外一條道上沖過來，于星辰低著頭走得很快，人又在路燈的暗處，司機沒看到她……
于航叫了聲她的名字，大步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了她，緊緊的摟著她……
這一幕何其的似曾相識。
曾經，鄒容也這樣救過她。
那是鄒容第一次不太明確卻已經算是很直接的方式表明了對她的情意。
于航摟著她的姿勢，比當時鄒容，要激烈太多。
他們就著那個姿勢，說了很多話。
後來，他開車帶她走了。
艾葉望著空空的樓下，仰望著夜空，天上的星，一顆都沒有，天色，是很濃重的墨！
她想，于航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他洗完澡就穿上了西裝西褲，似乎沒打算要睡，正好……
他留在這里的東西，除了幾套衣服，別無其他。
這里，也算是他的一個落腳點，一個跟拼命酒店差不多的地方。
但，絕對不是……家！
家這個字，定義很嚴格，不單單是一對夫妻居住的地方，他要求，兩人對彼此絕對的忠誠，絕對的幸福，和絕對的始終如一的愛！
心里有愛，才有家。愛無止境，家才幸福美滿。
他果然沒回來。
只是在早上給艾葉打來了電話，說，「顧艾葉，我提前回融城了，有事一定要記得打給我。」
艾葉笑著說好。
周一上班，秦重來她辦公室，「顧總，你找我有事？」
艾葉手里翻看的資料，是簡助理拿來的。一些是他們自己查到的，有些是私家偵探送來的資料，都是關于秦重的。
他明面上拿到的好處不是太多，可是隱藏起來的，比如找女人，比如賭博，比如在外吃喝，一頓飯的花銷最高達六位數，煙酒這些更不在話下了。
天下沒有免費午餐，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用什麼還？除了損害公司利益……
這些艾葉還沒打算說出來。
她看了眼秦重說，「采購科的那幾個人是被你辭退的？」
秦重眨了眨眼，「……是自己主動辭職。」
「集體主動辭職？」
「是。」
「理由。」
秦重訥訥，「這……辭職報告上說得很清楚，他們很多事外來務工的，有些是老婆生孩子，有些是家里有事，有些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反正是各種理由層出不窮。」
艾葉淡淡道，「我們公司剛集體提升工資，你覺得，找到更好工作這個理由會有存在的可能？」
「他們這樣寫，到底是什麼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又不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後面就開始嘟嘟囔了，覺得艾葉有點強詞奪理，故意為難他的意思。
艾葉放下資料，封存在檔案袋里，放在抽屜里，「秦重，你身為副總，生產總工管技術，你管人事，已經給你減輕了不少工作，為什麼還是不做好？員工辭職，不是什麼大事，集體辭職是不可忽視的大事。你在他們走之前不跟他們好好溝通交流，設法挽留他們，而是就這麼無所謂的听之任之，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在其位謀其職的職業素養？這種分內之事還要我來教你嗎，生產副總？」
「……」秦重低頭不語。
艾葉揮揮手，「你下去吧。」
秦重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顧總，不介意我說點私事吧？」
「嗯，你說。」
「我姐姐在我家里住下了，我想，照你跟于航交情，應該要抽空過去探望一下。」
艾葉笑著點頭，「對，我是有這個打算，但就怕秦阿姨不讓我進門。」
「這個好說，我安排。」
他胸有成竹道。
看來，是跟秦傾商量好了的。
艾葉此去，必定有一場鴻門宴等著她。
若是不去，于理不合。去了，凶多吉少，倒不是怕他們對她不利，她覺得他們還沒有那樣的膽量和勇氣，她覺得，秦傾跟她，似乎要攤開說一些事情。
什麼事？關于于航的嗎？又是讓她離開于航之類的陳詞濫調？
秦傾，應該不至于這樣老套。
艾葉想著，開始這一整天的工作。
中午，她給姜師傅說了這件事。
姜師傅霍地站起，「您不能去！他們萬一使出什麼不入流的手段……秦重他對你……」
「他不敢。」
「這樣好了，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艾葉想了想說，「你不是怕我吃虧嗎，放心，這個，我自有辦法。晚上你送我過去好了，你在樓下等我。」
姜師傅還要說什麼，看艾葉這樣，就做罷了。
快要下班時，艾葉的車子被于航派人送到，她在收拾東西，苗冬在等她，看她在忙，就先下去幫她拿鑰匙。
艾葉下樓來，姜師傅開著車在等她，秦重也在，並上前來邀請，「顧總，坐我車去吧。」
這樣，姜師傅就不用送她了。
這是，故意把姜師傅支開的意思？
艾葉不假思索道，「好。姜師傅，你送苗冬回去。」
苗冬見她坐上秦重的車，不樂意了，「艾葉，你去哪兒呀？」
「你告訴海姨一聲，晚上別做我飯。」
她關上車門。秦重很快開車離去。
苗冬不甘地問姜師傅，「姜師傅，艾葉去哪兒？」
「不知道。」姜師傅這樣回答。艾葉不說，他也不會說。苗冬在懷孕期間，艾葉不希望任何事情擾了她的身體。
她打開車門要上來，姜師傅說，「苗冬，你開顧總的車回去，啊，不行，你不能開車。你等著，我給簡助理打電話，你坐他車回去。」
他給簡助理打完電話就開車走了。
苗冬在後面干著急。
姜師傅開車往秦重家里的方向去。
路上，他接到老婆電話，「老秦，你怎麼還不回來？就等著你吃飯呢。」
「我不吃了，你們吃。哦，叫上海姨一塊吃。顧總今天也不回。」
「你們這是去哪兒？很遠嗎？要不等等你們？」
秦重正著急著等綠燈，一不小心說了出來，「去秦重家，市北呢，有點遠，別等了。哎呀你打听這麼多做什麼！以後別問！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真是沒記性！掛了！」
下一刻，苗冬就接到姜師傅老婆電話，「苗冬啊，我幫你打听好了，是去秦重家，說是在市北。」
「我知道了，謝謝大姐！」
「不客氣。」
苗冬越想越不對勁，簡助理正好下來，她問他，「秦重在市北的家在哪兒你知道嗎？」
「怎麼？」
「送我過去！」
「這可不行！」簡助理跟姜師傅一個考慮，不該別人知道的，他絕對不能把消息從自己嘴巴里透露出去。
苗冬好說歹說，就是不行。
直到簡助理把她送到家門口，遇上海姨，海姨听了姜師傅老婆說過了，還說姜師傅說話口氣有點急的，貌似有什麼要緊事，這苗冬煞有介事的回來問，肯定有點事！
她早早的在門口等著呢。
等到了，她抓住苗冬就問，到底怎麼了？苗冬跟她一五一十說了，但她知道的也不知道。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開始急了。
趁著簡助理沒走，海姨抓著他軟磨硬泡的，姜還是老的辣，簡助理不得不把她們送到秦重家。
姜師傅在樓下等著呢。
這下又多了這麼幾個人。
簡助理也挺委屈的，他是被逼的呀。
艾葉來的路上買了水果，提著上去，她猜想的鴻門宴，連飯菜都沒有準備，不，是沒有準備她的，他們的，倒是有。四個家常菜一個湯，兩副碗筷。
于星辰不在。
也是，這種時候想要做一些事情，還是不要給自己女兒知道，免得在她心里落下陰影。
秦傾沉著臉坐在沙發上，看到艾葉，瞥了眼，「來了，坐吧。喝點什麼？」
「白開水吧，謝謝。」
她在側邊坐下，看了看客廳的擺設。
秦傾在看她。
秦重先去吃飯了，餐廳和客廳之間沒有隔斷，他能听到也能看到她們兩人。
「您找我來有事嗎？」
「不是你來探望我的嗎？」秦傾似乎就等著艾葉發問，淡笑著這樣問。
「嗯，看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可以回去給于航交待了，我告訴他我來這里看您……」
秦傾愣了下，「你告訴他了？」
「是啊，我當然要告訴他，我和他的關系，你知道的，現在很不錯。」
「是表面的不錯吧？難道不是做給我看的？」
艾葉對上她含著譏諷笑意的眼神，笑了下，「您果然什麼都知道。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沒錯，我是做給你看的，你看你都生氣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所以你這樣的聰明又有什麼好處？不是徒惹傷心嗎？人啊，有時候就是不能太聰明了，事事都能看透，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秦傾比她笑得還開心，「我活著的意思大了去了，我要活著看某些人遭到報應。」
艾葉心底冷冷的，報應？
她還真是存了這樣的心。
說到報應，她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她做過的那些事，難道不怕報應到自己身上嗎？
艾葉問她，「你想我媽媽遭到報應，還是我？我怎麼惹了你？一直都是你在惹我不是嗎？」
「我怎麼惹了你？」
「你心里清楚。」
秦傾站起身，「我以前不太清楚，現在，有點清楚了……你看你的眼神，里面都是對我的恨意……這恨意，那麼明顯……」
她笑容里，含著得逞的含義。
艾葉心里咯 一下，她……表現出來了嗎？
看到她，看到秦重，看到他們兩個，她無法掩飾心里的恨！
十多年了，她的恨藏在心里十多年了！
她藏得很好，可是，還是被有心人看了出來，艾葉，不得不承認，在秦傾面前，她還是太女敕了點。
秦傾拿出一張照片，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這是你對嗎？」
照片上的女孩子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很小的個頭，小臉白白的，臉頰上有兩抹紅，大冬天的，穿了單薄的衣服，凍成了紅色。丹西市的冬天，一直很冷很冷，她從小深有體會！
小女孩，長得很秀氣！
眼楮水靈靈的，很討人喜歡的樣子。
只是，她眼底里的恐懼和恨意，那麼明顯……明顯到，讓她心痛！
艾葉收起所有情緒，淡淡搖頭，「不是。」
秦傾把照片拿起來，看著艾葉，「我知道是你。哼，你變化挺大的，怪不得我在融城一見到你不喜歡你，原來是故人了。」她和秦重聊天，無意中听到了秦重說起顧艾葉，和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在敬老院翻看了以前的檔案，果不其然，讓她找到了！
顧艾葉，果然是她！
十多年了，她還是完好無缺的活著！
真是想不到！
最想不到的是，小丫頭，十多年了，還記著以前的事情，接近他們，是想報仇嗎？這麼小的人，記仇的本領挺大呢！
「你接近于航，你賴在他身邊不走，一開始，就是抱著尋仇的心態吧？我說你，看著也不像是為人所用的人，藍雲歌想利用你，你就給她利用？哪有這麼好的事情給她踫到？原來是你一早知道于航是我兒子，所以才答應嫁給他，後來，逐步的實現你的復仇大業？被我猜對了是吧？你承認吧，你嫁給他的動機不單純！你別有用心！要是讓于航知道，你猜他會怎樣？」
她自說自話。
艾葉摳弄著指甲，只當沒听到。
等她說完了，艾葉站起身，「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走了，沒空听你在這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秦傾看她一臉無所謂，雷打不動的樣子讓人實在惱恨極了，她指著照片大聲說，「你還敢不承認，這是證據！」
「你覺得這張照片上的女孩是我？我說我不是。呵，這算是什麼證據？」艾葉側頭看了看，「哦，背面還有名字呢，古時，嗯跟我的姓氏一個音節呢，看起來，是我的幾率又大了幾分。」
「你還有一個弟弟，叫古閆。听說已經死了。哼，古這個姓氏，倒真是配了他這個作古之人。」
提到顧言，提到那個‘死’字，從她嘴里輕飄飄說出來，艾葉的情緒，在那一刻差點崩潰。
啪啪啪！
劇烈的敲門聲傳來，艾葉猛然清醒。
她握緊拳頭，剛才，差點要敗露了心事。
秦傾和秦重有點氣急敗壞。
其實，他們不是太確定。
就像艾葉說的，只是一張照片而已，還是那麼小時候的照片，女大十八變，不怎麼辨認得出來的。
秦重去開門，來人是海姨。
「海姨？」艾葉看到她，突然很想哭。幸虧她來了。
海姨只身上來的，她一看到艾葉就趕忙過來拉住她的手，艾葉手心冰涼，海姨心疼極了，「艾葉，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過來走走門。」艾葉握住她的手看了看秦傾說，「這是于航的養母。」
她特意強調了養母兩個字。
秦傾表情很冷。
海姨壓根也沒正眼看她，只是盯著艾葉打量。
「天氣這麼冷，你看你穿得這麼少，都不怕凍感冒嗎？」海姨一頓數落，完了才看向秦傾，「你好，我是艾葉的阿姨，你是于航養母，所以我叫你一聲親家，我說親家，不是我過分心疼孩子，也不是我怪您，您看這孩子到了飯點，飯都不吃來看你，你倒好，連一口飯菜都不讓她吃就坐在這里讓她忍饑挨餓？也不看看您穿的什麼這孩子穿了什麼？看看，就這一件薄毛衣，你看看，薄得跟紙一樣，看這小臉凍得都發白了……嘖嘖嘖……走走走，這里不歡迎我們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回頭對于航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