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草原成了這個樣子,阿布不懂。但活佛臨升天前說這是一個躲不開的大劫難,並笑著對阿布說︰「這對你也許是好事,你是個誰也看不透的小家伙,也許你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阿布也干脆不想,因為這是個自己跟本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的阿布只想找一個棲身之地,好讓自己和老突及其生存下去。但殘酷的現實是整個草原都在鬧著革命,連帶著牛、羊、獒犬甚至狼都鬧著瘟病,老突及其身上傷勢十分嚴重,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了。本來向南的路途在老突及其的堅持下又轉為向北,如果不向北走老送鬼人就堅持不吃不喝,但向北就是大雪山,那是萬里冰封的世界屋脊也是無法翻越的峰巒,凡人無法接近的神山。
接近雪山馬已經無法向前了,阿布給老突及其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用犛牛皮把送鬼人包裹起來,用繩子拖著一步步的向前走。
「阿爸拉,你到你要做什麼?」阿布邊喘邊問「我們吃的東西不多了,送死也沒這個送法!」
「孩子,我的陽笀就要盡了,做了這麼多年送鬼人,我對靈魂的感覺是最靈敏的。我的靈魂即將要出殼,月兌離這臭皮囊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我不知道這種能力能否傳承下去。」老突及其長嘆了口氣說︰「傳承下去也沒有用了,草原的革命要進行到底,送鬼人的職業卻要終結了!」阿布︰「為什麼?我們千年的傳承就不要了?多吉活佛為什麼說對我反而有利?」「不要以為送鬼人的職業沒什麼,」老突及其說︰「我們的傳承的目的在于平衡,當初我給你取名字叫貢布,守護者,就是讓你守護這片草原的意思。天地自然自有其規律,破壞了平衡就像人得了病一樣,送鬼人是自然平衡靈魂與**的一個支點,現在天地紊亂,平衡已經喪失,支點的位置也已經喪失掉了。送鬼人使命結束了,不能再強行加以繼續,否則會發生更大的災禍。」「那就沒有辦法了?」阿布問。「唉,多吉早就看到了,還告訴我有諺︰聖人出天下亂,地裂而聖人亡,治世乃現。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他去見佛祖,卸下了臭皮囊離開,我也該向地藏王菩薩復命了。」「阿布,我告訴你,我的靈魂不會升天,歷代送鬼人都不會天葬,而是地葬,我已經看到了,就在前方,我的葬禮隆重而輝煌!」神山晶瑩,白雪無盡。山越來越高,風也越來越大,空氣越來越稀薄,寒冷也越來越像一把刀,隨時會把人撕得粉碎。「歇息吧阿布。」突及其的聲音像申吟。「不太遠了,前方的裂縫就是,那是地獄的入口,萬載玄冰鎮壓著入口,只有閻羅王才能打開,他會派使者接引我這最後的送鬼人的。」「阿布,我的兒子!你是菩薩賜給我的我最好的禮物,我真的希望我能疼愛你,為你擋風遮雨,繼續我們快樂的生活,但不可能了,我的靈魂已經抓不住我的**了。原諒阿爸不能陪你繼續生活下去了。我要走了,我堅持不到地方了。」「不!」阿布真的看見老突及其的靈魂在月兌離身體,大聲的念《真我不動如山經》。老突及其的靈魂才又回到了**上。「好,你到底傳承了送鬼人的能力,把我送到地獄之門吧。」突及其然後沒有了聲息。行進,機械的向前,前方滿目只有白色。世界渀佛停頓了,阿布的思想在恍惚中也停頓了,可笑的是**仍舊重復著行走的動作。一道裂縫擋住了前行的路,裂縫很長,深不見底。腦海中傳來突及其的聲音︰「就是這里,我的目的地到了!」「不要慌張,你到你傳承了送鬼人的能力,我們在用靈魂交流,你不用說話,試著和我溝通。」突及其的聲音在阿布的腦海中回蕩。「阿巴拉,你真的要走了嗎?這個世界疼愛我的人都要失去嗎?」阿布的念頭一轉腦海里就又傳來突及其的聲音「你可以回去,也可以留下!沒有抗命的送鬼人,但有運命的送鬼人。你可以回去,草原這麼大你會平平安安的活到天地自然再度平衡,秩序恢復的時候。你要隱藏自己的能力,會給你身邊的人帶來災禍。那個卓瑪喜歡你,我能看出來,只要你隱藏好你們會安靜的度過這一生。留下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你擁有了送鬼人的能力,就能進入地獄之門,那是一條未知的通道,穿越地獄之門誰也不知道通向何方,那是一條無法操控的路途。」一條七彩的虹在陽光的映射下出現在裂縫的前方,光線在彩虹的圓拱內波紋樣的蕩漾。「這就是地獄之門吧?地獄不是黑暗的嗎?為什麼有光?」兩團白影飄飄蕩蕩從彩虹之門里飄出,看不出形狀,模糊的立在前方。阿布的腦海中傳出他們的信息「受閻羅王指派,以地藏菩薩之名接引第***代送鬼人榮歸。」突及其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我的葬禮來了,記得要笑,眼淚會給我帶來麻煩的,我虛弱的靈魂承載不了我愛的人的淚水,我們的緣分盡了。」突及其的身體在擔架上飄了起來,阿布看見白色的光從瘦小的身體里鑽出,那是突擊其的靈魂,模糊不清的面容帶著一絲苦笑。「我的**與神山為伴吧!」在兩團白影的牽引下從彩虹之門中消失了。阿布痴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天黑下來,身邊是冷硬的尸體。
「啊!要隱姓埋名得回去屈辱的度過一生嗎?多吉走了,突及其走了,還有強巴,戰戰兢兢的對我好的強巴,因為我是送鬼人的兒子,還有卓瑪-------卓瑪----------!唯一還能真心對待我的人!但長大了還能沒有變化嗎?我能給她帶來幸福嗎?我送鬼人的兒子會給她一家帶來什麼呢?留下來?既然回去沒有意義,為什麼不留下來呢?現實的生活已經失去了意義,突及其不會害我,地獄之門背後那未知的旅途一定是存在的,多吉活佛一定是知道的,我要選這條路,這未知的路,開啟我精彩的人生,不讓我虛度。」
想到這里,阿布站了起來,用厚厚的犛牛皮認真的包裹了一下突及其的身體,凍僵的手合什,念了一遍《自在菩薩金身不滅經》。然後大吼了一聲,助跑了幾步,那曾經出現過彩虹之門的方向縱身一躍,緊接著張開了雙臂,像極了一只鳥。雪崩滾滾而下,天地在顫抖,神峰在顫栗。阿布的身體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消失了。
這是一條溫暖的通道,滿滿的被水佔據,沒有光,但能看見前路,沒有聲音,但心底里流出澎湃的音響。通道里不用呼氣,也不用吸氣,失去了時間,無數的岔路通向無數未知的終點。
起點連著無數的起點,過去無所謂過去,將來沒有將來。阿布迷失在通道中,迷失在永恆的虛無。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布沒法計算寒暑,只知道穿行于通道之中,漫無目的,不知其往。穿行,游蕩,流浪,彷徨。終于有了水的波動,他的身體開始旋轉,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轟然一聲,他被彈射了出來,抬頭看見外面兩輪金黃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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