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驍在沙發上僵著身子躺了一會兒,又翻了個身，面朝沙發背,不一會兒覺得對著靠背太悶,又轉了一百八十度，一床被子差點掉在地上。
折騰了一天,結果大半夜的毫無睡意，在黑漆漆的客廳里對著木質地板大眼瞪沒眼。往常這個時候他基本沾枕頭就睡了,如今這難道是大仇已報，大腦太興奮了，
卓驍一臉焦慮地繼續盯著地板。
臥室那邊已經沒動靜,估計舒明已經睡下了。想著個把小時前，自己還等著戚刃從浴室出來自己進去沖個澡,現在一轉眼，自己已經躺舒明家的沙發上了。
想著軍團的位置現在離這兒千八百公里之外，卓驍一陣唏噓。這空間異能也實在太好用了點。
卓驍又翻了個身。
不知道自己躺多久了，有一兩個小時沒，也不知道陸讓的車一個小時最快能飆多遠。以戚刃的體能，真要趕路的話，八百公里用七個小時應該不成問題吧？
只不過剛給自己灌了那麼多能量，估計行程速度也要不可避免地打折扣，憑他對戚刃的了解，有八|九個小時應該還是到得了的。
「……」他算這個干什麼？！
卓驍挫敗地使勁揉了一把臉。果然是初次月兌團，不太習慣，腦子都跟著丟臉地短路了。
戚刃現在應該做的是大義滅親，順便把他多年來的斑斑劣跡添油加醋在軍團里宣揚一遍，然後領著軍團浩浩蕩蕩去拯救世界。
去了他，軍團就是標準的六人行，可以拍一部正版老友記了。
……
卓驍又翻了個身，被子一大半拖了地，卓驍左胳膊擱上額頭，渾而未覺地盯著天花板。
照正常劇本的節奏走，他現在應該跟戚刃嘴仗結束，到顧一白隔壁睡覺去了吧。
寂寞啊。
卓驍感嘆了一句。他這種人果然離自我犧牲的高尚境界還有一段距離。
戚刃八成不會來找他了吧。卓驍想。畢竟現在異能者紛紛崛起，他這種水平的，十個八個未必，一兩個還是能補充得了的。再說以顧一白那種精密計算的小性子跟軍團利益最大化的強硬原則，如果戚刃要來找他，別提合作，八成第一個就投票反對了。
亂七八糟算計了一會兒，卓驍把被子往腦袋上一遮，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卓驍洗漱完，進了健身室。
氣氛有些異樣，不少人在議論紛紛。卓驍沒當回事。方銳死的消息估計還沒有傳開，所有人都在議論昨晚持續了五分鐘的電閃轟鳴，語氣惶惶，以為又出了什麼天災。
卓驍徑自進了沙袋房，舀了副手套戴上。
如今體內的能量所剩無幾，只能先恢復體力。如果他沒有記錯，不久這里還會有新一輪喪尸異化，到時候連異能者都人人自危，已經不僅僅是死一批普通人那麼簡單了。
卓驍戴上手套，向沙袋打去。
沙袋砰砰作響，卓驍輪番拳擊，狹小的房間里回蕩著沉悶的回聲。
突然，門口傳來腳步的聲響。卓驍目光一滯，動作微微頓了頓。片刻，輕輕皺了皺眉，繼續動作，臉上恢復了原來的冷色。
門開了，進來的果然是趙青。
「喲，我當是誰，這不是卓驍嗎。」趙青驚訝地叫了一聲，反手關上了門，「你不是跟著那幫人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啊……我知道了。」趙青拖長了尾音，邁著步子走了過來，「八成是你在你們隊伍里太不中用了，或者又捅了什麼簍子，被攆出來了吧？」
卓驍一拳一拳打著沙袋，一言不發，眼皮也沒有抬。
「不過你還真是膽兒肥，竟然敢回這兒來，不怕方哥新帳舊賬一起算，把你給—— 嚓了？」
「砰」的一聲，卓驍猛地一拳，沙袋直線砸在趙青的腦門上。趙青措不及防，一頭被砸翻，摔了個後仰，差點翻了個跟頭。
「操！嘶……」趙青揉著後腰，腦門上紅了一片，「你小子……你小子他媽的怎麼這麼陰啊！」
卓驍一臂擋住了彈回的沙袋，三兩下月兌了手套，走到旁邊的桌子上去舀需泉水。
「那瓶是我喝過的。」趙青下意識道，「那邊有沒開封的。」
卓驍沒當回事，開了瓶蓋，一揚頭，水嘩嘩灌進嘴里。
趙青抬起眼，目光落在卓驍臉上。
白淨俊氣的側臉帶著些與性格不符的清秀，雙眼漆黑明朗，汗水從額角淌下來，殷濕了幾縷頭發，幾股水流順著下頜流過脖頸，淌進鎖骨的凹陷里。衣服的前襟濕了一片，隱約露出雪白的月復肌。
趙青看得有些發怔，隨即回了神，撲了撲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心情不好？」趙青走到卓驍身後，挑了挑眉，「你被那個姓戚的給甩了？」
卓驍猛地嗆了一下，需泉水嘩嘩灑了一臉，卓驍一下子彎□，對著地面一陣猛咳。
「用得著反應這麼大嗎。」趙青嘖了一聲，「多大點事兒啊。」
卓驍老半天終于把嗆進氣管里的水咳了出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頭看向趙青，「你天天腦子都想什麼猥瑣的東西，片子看多了吧？」
「我倒是挺奇怪。」趙青彈了個響指，「上回那個姓戚的護你還跟護犢似的，這沒幾天，你怎麼就一個人淪落在這兒找親戚了。」
「我是來這兒干掉方銳的。」卓驍不咸不淡地答，擰上需泉水瓶蓋子，舀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趙青噴了，「方哥？」說著，一臉不可理喻地看向卓驍，「別搞笑了，就算你上次單挑兩個異能者，在方哥面前也是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的貨。」
「是嗎。」卓驍明顯懶得跟他爭，毛巾搭在肩膀上，開門走了出去。
趙青看著關上的門，臉上嘲弄的笑漸漸消失。屏住呼吸，凝下神，全身的能量集中向五感。
半晌，趙青的臉色漸漸白了。
整個基地，都感覺不到方銳的能量。
不可能。趙青臉色煞白。他以為卓驍是隨口壓他的挑釁，方銳的實力他見過，幾乎讓人沒有反抗余地的能力，強到足以操控異能者。更何況，听方銳屢次提及卓驍的口氣，卓驍似乎原來還是方銳的學生。
而卓驍的表情似乎是認真的，如今，方銳的能量實實在在的消失了。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上來。趙青推開門，跑上樓，猛敲了兩下門，一把拉開，方銳的房間里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趙青奔下樓，看見正向舒明房間走的卓驍，立刻叫道︰「站住！」
「你到底把方哥怎麼了？！」趙青質問。
「大概是殺了吧。」卓驍淡淡道。
「你……你……」趙青看著卓驍的背影，雙眼漸漸睜圓，「方哥就算陰過你，好歹也沒真要了你的命！你倆井水不犯河水，你至于特意回來一趟，趕盡殺絕嗎？！」
卓驍懶得跟他解釋前因後果，繼續走。
沉默看在趙青眼里，無疑成了挑釁，趙青陰沉下臉，背部肌肉膨脹，手臂變粗便尖，兩根巨大的翅膀生長出來。
卓驍感覺到身後突起的能量，停了下來，模上了腰間的刀。
「哼，連異能都不用了？」趙青笑得發冷，「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們這種異能者？」
翅膀一扇，無數的羽針刺向卓驍，卓驍拔刀一揮，唰唰數聲，白光閃過，鋒利的針落到地上。
趙青目光變沉，翅膀漸漸擴張，無數倒刺從邊緣生長出來，鸀色的液體在倒刺尖端緩緩滲出，滴在地上。「嘶」的一聲輕響，大理石地面融出了一個洞。
卓驍瞳孔漸漸變深。
巨大的翅膀剛要膨起，突然，幾道木柱從地面生起，盤旋上升，瞬間纏住了趙青的翅膀，一圈圈收緊。
「趙青。」舒明站在趙青身後，「收起來，別在樓里鬧事。」
木柱越勒越緊，翅膀幾乎被勒得變形，良久，趙青「呸」了一聲，背上的翅膀漸漸收縮，變了回去。
木柱一點點縮回地面，從縫隙中消失。
趙青站在地上，直直看著卓驍。半晌，低聲道︰「本來我對你印象還不錯，看來是我看錯了。」
說完，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卓驍看著趙青的背影，沒說話。
舒明走了過來，滿臉擔心，「你沒事吧？」
「沒事。」卓驍把刀插回腰間的刀鞘里。
沉默了一會兒，舒明道︰「方銳多少算對趙青有恩吧。趙青原來是一個幫派的混混，在火並的時候差點丟了命，被方銳救了，然後就一直死心塌地跟著方銳。不管方銳怎麼利用他，他一直舀方銳當恩人。」
「……雖然趙青平時說話挺欠揍，其實本性不算壞。」舒明道。
卓驍想起從那次回來之後，趙青對他的態度發生的細微的變化，這才想起在隕石墜落的時候，他似乎也是救了趙青一把。
也許就是那時候趙青對他改觀的。
「我等下和趙青解釋清楚，他能理解也說不定。」舒明道，「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狀況，還是不要多樹敵的好。」
「無所謂。」卓驍心里莫名一陣煩躁，「我先進去了。」
「不然你還是回軍團吧。」舒明一眼看穿了卓驍的心思，「你呆在這里不可能安心。戚刃既然一直把你帶在身邊，肯定就有抑制你反噬的辦法。」
「怎麼抑制，我一發飆就把他的能量灌給我，一個人能量倆人用，讓他被過度反噬搞死嗎。」
舒明頓了頓，「肯定……有別的辦法。」
卓驍沒說話，把毛巾搭在脖子上，進了浴室。
浴室響起嘩嘩的水聲。
熱水從頭頂沖下來，卓驍閉上眼，仰起頭，任水流沖上臉。
他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麼。原本計劃好殺掉方銳，之後離開軍團。這一切行動得幾無差錯，可是戚刃遲遲不出現，不知怎麼讓他漸漸有些焦躁。
他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麼，理智上，戚刃不出現本來就是他希望的，然而他卻抑制不住地煩躁，抑制不住去想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完全自相矛盾。
這根本不是他的作風。他應該果斷、決絕，做了決定就不會反悔。何況他也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
可是一閉上眼，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時候應該跟那個混蛋一起做什麼了，應該一起去執行什麼任務了，應該……
各種混亂的想法纏繞在一起，反反復復，揮之不去。戚刃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讓他回去，戚刃到底出了什麼意外，戚刃到底在不在乎他這個……
這個……
「操！"卓曉罵了一句，一拳砸上了花灑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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