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對楚封徹底失望的第二天,那個王又來找我了。
這一次我可是事先做足了功課,打听清楚他是誰了。
沒錯,他就是堂堂大陳帝國的開國皇帝楊曦的繼承人也就是當今太子楊承的弟弟寧王楊玨。
據說當年楊曦還在打天下的階段時,十幾歲的楊玨就已經跟隨父親四處征戰立功了,後來又在平定東南時期大展拳腳,他有魄力有能力有魅力,就是沒福氣,偏偏是個小妾生的兒子,在古代小妾生的庶子本來就比老婆生的嫡子矮了好幾頭,何況他還生的晚,排行第三。
如今老子當了皇帝,長子立了太子,他再有能力也只能是個封王的命了。
不過私下里也有人說這個寧王恐怕不是個安心當王爺的主,他二哥十幾歲病死了,大哥又因為辦錯了幾件事導致在皇帝面前不太得寵,太子地位搖搖欲墜,于是寧王努力拉攏各派,表現自己,看來是想在皇帝老子歸位之前,爭取先把他那位太子大哥給拉下馬來,到時候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總好過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樣背負弒兄奪位的罪名。
這些奪嫡爭寵之類的事情,本來應該是跟我沒什麼關系的,不過這麼一個大忙人卻三番兩次地來找我,莫非是有什麼陰謀麼?我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不稱職的神棍而已,有什麼好讓他圖謀的呢?
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想要找個人商量一下也找不到,舉目四顧,人參真tm叫一個寂寞如雪。
就算心里沒底,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迎戰,沿途我想了很多關于他會怎麼刁難我而我要怎麼應對之類的問題,可以說是做好了應付不好就被殺頭的心理準備。
但是結果卻非常出乎我的意料。
簡單點說吧,他在一個小包廂里準備了一桌好菜單獨約我談心,期間完全沒有給我出任何難題,也一點都沒有之前那種霸氣側漏的感覺,反倒是對我相當親切,噓寒問暖地問我在這里生活得怎麼樣,缺不缺什麼東西之類的,讓我深深地覺得這是新聞聯播里xx領導親切慰問受災群眾的場面。
他還親自給我倒酒,我不好意思拒絕,就意思意思喝了幾杯,甜甜的米酒味道還不錯,就是後勁足了點……
我的酒品不算好也不算壞,屬于喝高了就會變成話嘮的那種,于是乎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忘記了緊張和拘束,跟他天南海北地侃上了,把沒大沒小沒心沒肺這一放平時就是找死的特點發揮到了極致。
楊玨這人居然非常博學,我們從沙漠里的駱駝和仙人掌聊到海里的翻車魚和寄居蟹,聊到青藏高原上的貝殼和北極的企鵝,聊得非常之嗨皮不說,臨了他還送了我一箱金銀珠寶,並且誠邀我去京城做客。
我求之不得呢,這邊關本來也不是我的家,又貧瘠又無聊,氣候還干燥得要死,只要有人管飯,到哪里不是一樣混?
我爽快地答應了,楊玨表示過些日子等他回京了就安排人來接我,那個相見恨晚的勁頭,讓我對他的印象完全改觀,好感度蹭蹭地就上去了。
另外我的心里也安定了許多,堂堂寧王大人都已經把我當成座上賓了,還有誰會來質疑我的「祥瑞」身份?
我仿佛看到神棍的美好明天在向我招手。
楊玨很快就走了,他還要去別的地方,為了奪嫡大業的順利進行,寧王那可是得比杜甫還忙的。
他走了之後,我明顯可以感覺到,很多事情悄沒聲息地就發生了改變,比如說,本來跟我不怎麼見面的謝晉一下子對我客氣了很多,隔三差五就請我吃個飯看個戲打個獵……其實是圍觀他們打個獵什麼的。
其他人也越來越把我當神仙了,跟我說話都恭恭敬敬的,動不動還跪倒一片高呼「白澤保佑」,我不得不學著去適應這種被人圍觀和頂禮膜拜的生活。
楚封依然是我的護衛,我沒有叫謝晉換掉他,因為古代人的觀念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換一個人來當保鏢隊長估計也沒什麼區別,反正他只是個隊長而已,我無視了他也還有別的保鏢可以指使呢。
謝晉還是相當重視我的安全的,給我派的保鏢至少得有一個加強排了,而且個個都是軍營里武藝頂尖的漢子。所以我閑著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跟他們到軍營里去玩兒,那里不僅可以騎馬射箭,還可以看他們比武,或者自定規則拿出點獎勵讓他們打籃球、踢足球什麼的。
很快地,我就跟保鏢們還有其他一些老兵油子們混熟了。每天晚上,我都會跟廚房要壺酒,然後揣點花生紅棗炒豆什麼的過去找幾個熟悉的老兵侃大山。
這並不純粹是為了消遣,對于我這樣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人來說,多掌握一些消息是很有必要的,我可不想等到了京城卻連皇帝叫什麼都不知道,而這些基本的科普哪里來呢,就看老兵們的了。
老兵們其實都是一些下級軍官,伍長什長伙夫長什麼的,可能他們加起來認識的字都沒我一個人認識的多,但是他們卻都是一些有著豐富社會閱歷的人精,這些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實在是太能八卦了,大概人生除了點卯操練,閑著沒事兒就只剩下八卦了,上到宮廷密誨下到雞毛蒜皮就沒有他們不八的。
剔除了百分之八十的黃段子和怪力亂神的不靠譜傳說後,還是可以從他們日復一日的八卦之中可以找到很多非常有意思的信息的。
比如說,謝晉謝大將軍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他一心想要把這個掌上明珠嫁到京城去享福,但是女兒從小在邊關長大,偏偏只喜歡邊關的漢子。結果他女兒看上了一個年紀輕輕卻挺有出息的校尉,謝晉一看不好,趕緊把那個校尉收為了義子,讓他們從此只能姐弟相稱,氣得他女兒很長時間都沒理他。
沒錯,那個人就是楚封。
說到楚封,這群八卦漢子紛紛露出了曖昧的笑容,說就算是謝老將軍不從中作梗,只怕謝小姐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因為楚封壓根兒就不喜歡女人。
「什麼?他還搞基……我是說他居然是個斷袖?」我把震驚的目光投向了楚南,作為楚封的堂弟,楚南應該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的。
他急了︰「你們別瞎說,封哥絕對是條真漢子,才不可能是斷袖呢!」
「是不是斷袖不好說,不過他是真的不喜歡女人。」一個老兵深沉地說,「你們還記得上次嗎,幾個兄弟玩過了頭,把姑娘帶進了軍營里,褲子都月兌了正快活呢,這時候楚校尉進來了。我當時也在場,你們是沒看到他那個表情啊,嘖嘖,看到了姑娘又白又軟的身子,他那表情卻跟走路踩了屎一樣。」
另一個附和︰「你是說那次啊,那幾個兄弟可是被打慘了。下手真狠,嘖嘖。」
楚南站出來為堂哥辯解說︰「那也不能怪封哥啊,軍法里本來就有不能把女人帶進軍營這一條。」
「你個小孩子懂個毛,為什麼說不能把女人帶進軍營,就是怕混進了突厥的細作,那些個姑娘可都是弟兄們常年光顧的,可靠的很,如果說楚校尉要嚴明軍紀,讓他們滾出去快活也就是了,用得著對自家弟兄下這麼狠手嗎,二十軍棍啊嘖嘖。」
「就這個,也不能說明他就是不喜歡女人啊。」我吃著花生問。
「不止是這個事兒。後來我們幾個私下商量,楚校尉這樣不通情理,莫不是因為他沒有跟姑娘好過,還是個雛兒,一下子看到那什麼,就惱羞成怒了。所以我們哥幾個湊了錢,找了個機會把他帶到一個手段高超的姐兒那里去,想著等他見識過了男女之事,也就不會這麼為難弟兄們了。」
「然後呢?」我的好奇心整個都被吊起來了。
那個老兵喝了一口酒,憂傷地四十五度望著天嘆了一口氣︰「別提了,當時楚校尉發的那一頓火,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還像模像樣地顫抖了一下作為補充說明。
「所以說他真的是斷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也把節操一扔,跟他們開玩笑說,「那你們可要小心了,晚上睡覺可要看好自己的。」
「我們有什麼可小心的,長得跟老樹皮疙瘩一樣,就是倒貼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哩,倒是白兄弟你,這麼細皮女敕肉的,嘖嘖。」他們一齊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盯得我直發毛。
被他們一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軍營里是沒有單間的,楚封平時和楚南還有幾個其他的人住在一起,有一次我去找楚南,他不在,正好營房里一個人都沒有,我就想著惡作劇一下,把他們的衣服都對調,看看他會不會發現。
當我打開楚封床頭的箱子打算換衣服時,卻被其中的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個有點變形的泥人,涂在外面的顏色也蹭掉了一些,但還是可以辨認出,那是一個開口大笑的彌勒佛。
沒錯,就是那天我貪新鮮買下來,順手就送給他的東西,他當時為了去追小偷,把還沒干透的泥人塞在了衣服里,所以有點壓變形了。
我當時沒有多想,只是奇怪他為什麼要把這麼一個都壓壞了的小玩意兒慎之又慎地收藏起來,要是真這麼喜歡的話再讓那老頭重做一個不就好了?
現在回想起來,莫非楚封他其實是在偷偷地暗戀我?
這個想法頓時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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