謾罵、叫嚷、東西破碎、還有毆打……每隔幾日就會周而復始的重演一次,而結果也多半差不多,以男人發泄累了的昏昏入睡和女人隱忍的低聲哭泣告終。
蜷縮在壁櫥里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西弗勒斯早已學會了忍耐和不發出任何聲音,現在他的已經不會再因為這種事而哭泣,因為那毫無意義。男人不會因為他的哭泣而放棄毆打,女人也不會因為他的哭泣而帶他離開這里。所以哭泣又有什麼用呢,只會給自己的身上再增添一些沒必要的痛苦。他不喜歡痛苦,一直都不喜歡,但卻根本不清楚該如何才能擺月兌這些。
為什麼還沒有結束,西弗勒斯雙臂環住了蜷縮起的雙腿,把頭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他很餓,但只有在這場爭吵結束後,才有可能得到一點食物。媽媽會保住最後那幾先令的,不然恐怕他們在今後幾天內都只好不吃午餐了……
模了模肚子,西弗勒斯忍住了想要哭的心情,他強迫自己將思緒轉到了其他地方,例如美妙的魔法還有霍格沃茨。那里應該不會有這麼多爭吵吧,也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但是似乎還要好久才能去。他現在才只有七歲,距離十一歲還差四年,真是太漫長了。不過到時候他就會有一根嶄新的魔杖,西弗勒斯忍不住雀躍地想著,等他學會了魔咒,第一件事就是要那個男人永遠都不能揮動他的拳頭!
吵鬧聲漸漸低下去了,西弗勒斯抬頭向那邊張望著,但卻很小心,盡量不讓那邊的人看到他的身影。他記得有一次就因為太大意了,結果被余怒未消的男人抓住,狠狠地挨了幾下。那可真疼,西弗勒斯想著,從那以後他的行動就變得更小心了。
事實證明他這樣做是對的,因為在某個令人窒息的短暫的停歇之後,吵鬧的聲音再次變得高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向。西弗勒斯嘆了口氣,默默縮回了腦袋,然後動動身體,讓自己蜷縮得更小一些。等待是一件漫長而又無聊的時間,這很枯燥,但卻不得不去習慣。西弗勒斯努力讓自己重新回到臆想中的霍格沃茨里去,但卻因為知道的只有一些零散片段,而始終無法勾勒聯想出更多的東西。
再一次嘆了口氣,西弗勒斯挪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雙腿,然後將一直掛在脖子上的一條小掛墜拿了出來。那是一條非常漂亮精致的小掛墜,西弗勒斯從沒見過比它更漂亮的東西,而且神奇的是,這個東西只有他和媽媽能夠看到,那個醉鬼根本看不到它。這是一件巫師的寶物,西弗勒斯可以確信這一點,因為不僅僅是那個醉鬼,就連其他的麻瓜也都對它視而不見,就算舉著掛墜從他們面前大搖大擺的經過也一樣。
媽媽說這是他教父送給他的禮物,但他卻從來沒見過那個男人。在很多時候,他都問過媽媽為什麼他的教父不來幫他,尤其是當他被毆打的時候。但他的媽媽卻只回答過一次,並且以後嚴禁他提起他的教父。
「他是個純血主義,他不會喜歡一個混血教子的
西弗勒斯記得媽媽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和眼神,很可怕,也很冷漠。于是他不敢再問,甚至連她為什麼在被酒鬼毆打的時候不肯給他一個咒語的事都沒再問出口。但即使如此,西弗勒斯依然喜歡那個掛墜,因為它讓他覺得他是不同的,他是個男巫,即使只是混血。
就在西弗勒斯沉浸于幻想中時,屋外突然傳出了一聲不同尋常的響動,這讓男孩迅速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在猶豫片刻之後還是站起身跑出了自己的庇護所。然後,他看到的場面是從沒有過的混亂,男人毫無聲息的倒在一片狼藉的雜物堆里,而他的媽媽則躺在離那里不遠的另一片狼藉中,而且身上有好多血。
「媽媽!」西弗勒斯沒理會那個男人,直接跑向了自己的媽媽,七歲男孩的嘴唇哆嗦著,腦海里完全一片空白,「媽媽!你還好吧?你不要動,我去拿白鮮……」西弗勒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里帶著哭腔,他徒勞的試圖用手去捂住自己媽媽身上的傷口,但鮮血卻繼續從他的指縫中流出,很快染紅了他磨得起毛的衣袖。
「別走……」艾琳急促喘息著,死死拽住自己兒子的手不讓他離開。她知道,如果西弗勒斯現在去拿白鮮,那麼她絕對無法活著見到他回來。她欠這個孩子的太多了,雖然沒有機會彌補,但至少能讓他有一條生路。
「可是你在流血……」西弗勒斯抬手胡亂擦著面頰上的淚水,咬牙控制著心底的戰栗,「我得幫你……」
「白鮮沒用,而且我們也沒有了艾琳吃力地搖了搖頭,唇角卻綻放出一抹西弗勒斯從沒見到過的笑容。年紀還小的他根本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很美,但卻也讓他覺得惶恐,似乎要失去了什麼一樣。
「媽媽……」西弗勒斯喃喃呼喚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平靜一些。
「把你的掛墜給我艾琳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從西弗勒斯手里搶過了那個精美掛飾。沒有任何猶豫,她傾盡全力觸發了上面刻繪的暗紋法陣,直到看到它的表面閃過一層柔和的白光後才松了口氣,將掛墜重新塞回了西弗勒斯的手里,「好好拿著,很快你的教父就會來帶你走……記住,要听他的話,千萬不要違抗那個男人的意志
「我不走!」西弗勒斯喊了起來,即使他之前曾經渴望過自己的教父會帶他離開這個地方,但事到臨頭,他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舍得艾琳。在這個家里,他的媽媽是唯一愛他的人,而且盡最大的可能給他安全和保護。他不能就這麼走,丟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和那個醉鬼在一起。也許他可以求求他的教父?讓他把自己的媽媽也帶走?他可以為此做任何事!如果他教父不同意的話,那麼他絕對不會離開。
隨著獻血的不斷涌出,艾琳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毫無血色。現在只有西弗勒斯讓她放心不下,也只有自己兒子的未來才是她能堅持支撐的唯一動力︰「听著,西弗。按我說的做,就算是為了我,他……」
一聲輕響,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金發男人突然出現在了艾琳和西弗勒斯面前,面色冷漠地打量著眼前的兩人和周圍環境,似乎在辨認這是什麼地方。沉默幾秒,他才輕聲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又見面了,艾琳普林斯。那麼……你是要死了嗎?」他的話透著刻骨冰冷,竟仿佛來此只為了見到艾琳臨死前的模樣。
「是的艾琳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掙扎著打起了全部精神,「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話,我的罪已經贖過了。現在,輪到你來履行承諾了,馬爾福
阿布拉克薩斯微微低頭看了看依然在哭泣的西弗勒斯,神色不變,就如同他多年前做出承諾那樣︰「我會的。他是我的教子,我會照顧他成長,將他納入馬爾福庇護的範圍之內,直到他成年
「成年?」艾琳就好像听到坩堝會跳舞一樣,一邊劇烈咳嗽一邊笑著開口,「然後像我一樣在畢業後突然從天堂跌落到地獄,擁有一個如此悲慘的人生?不行,馬爾福,不行!你得承諾一輩子照顧他!」
「一輩子?」阿布拉克薩斯挑眉,目光從艾琳的身上移到了西弗勒斯身上,剛好對上男孩抬頭後的那雙墨色眼眸。阿布拉克薩斯只覺得心中悸動,下意識開口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斯內普西弗勒斯本來不想回答的,但身體卻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給出了答案,這讓他覺得有一些慌張,但卻莫名的還有一些期待。僅有七歲的西弗勒斯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些想法,他只能簡單的將這些歸為自己想要救媽媽的迫切心情。只要討好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他真的有辦法能讓媽媽活下去。
阿布拉克薩斯沉默了,金發男人目不轉楮地盯著西弗勒斯那雙墨色雙眸,似乎想要從中找到他想要的熟悉。但在幾十秒之後,他放棄了這個嘗試,那是一個孩子,或許和他的西弗勒斯有著同樣的名字和眼眸,但卻不是他。閉眼讓自己情緒平復下來,當阿布拉克薩斯再次睜眼時,冷酷理智的馬爾福的靈魂再次回歸。
「我會照顧他成年,並在他成年後不針對他做任何事阿布拉克薩斯為自己的誓言做了補充,他或許對艾琳做過什麼過分的事,但對于這個有著和西弗勒斯同樣名字和眸色的孩子卻沒有絲毫敵意。那個女人永遠不明白魔法界的教父教母與他們教子女的真正關系,他們之間是不允許相互傷害的。但這個默認法則和其中的理由,阿布拉克薩斯並不打算解釋給艾琳听。就讓她在擔憂和疑慮中死去吧,阿布拉克薩斯蔑笑著,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平息自己這些年來的憤怒。
或許在外人看來,艾琳普林斯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但那又怎樣?如果不是因為她吸引了西弗勒斯的注意,還選擇在那天告白,那麼他的愛人怎麼又會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失戀女人而冒著危險追出去——西弗勒斯的死亡就是她的罪,而這罪只有等到她死才能徹底清除。
艾琳雖然還想要更多的承諾,但她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下去了,或許她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曾經覬覦過眼前男人的伴侶,並因此導致了這些年的痛苦生活。但艾琳覺得她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喜歡上那個用溫柔眼眸看她的男孩,只不過這一次會站在一個合適的距離,默默的看他幸福。艾琳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兒子,現在的她已經看不清男孩那帶淚的面龐。但不知為何,腦海中卻清晰的出現了她一直未曾忘記的少年影像,而那影像又漸漸與她兒子的容貌重合,最終在完全融合後成為了她人生中的最後的記憶。
「西弗勒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1967年11月9日,艾琳普林斯在位于蜘蛛尾巷的麻瓜房子內含笑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犀利的小伙伴們可以猜猜阿布到底做了什麼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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