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帳中，四爺正坐里面，我門口看著他靜靜地坐那兒翻著我隨手擱桌上《三國志》竟看得有些痴了，回過神來，輕聲喚他︰「四哥？」
四爺放下手中書，抬頭看著我說︰「過來，坐下。」我乖乖地走過去坐他旁邊，他伸出手不說話，我怔怔地問︰「要什麼？」他皺了皺眉說︰「手，拿出來，該換藥了。」
我訕訕地伸出手，看著他幫我把手上十三爺中午纏繃帶解下，動作那樣小心翼翼而又溫柔，我輕聲問他︰「十三哥跟你說？」
「嗯。他不說，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
我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四爺又問︰「十三要是沒發現，你就打算自己這麼扛著？也不打算處理一下傷口是嗎？」
「不是，我還是會自己處理一下。」
四爺輕輕搖了搖頭，淡淡地開口︰「胤禎那邊要不要我去說說？」
「不用，十四哥又不是故意。你親弟弟，你還不知道嗎。」我說著，看見他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子之後對我說︰「嗯，那你呢？」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說︰「我沒事。」
他專注地處理我傷口，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一邊細細地抹藥一邊說︰「你不能總這麼逞強，小傷還好說，若真傷厲害了可怎麼辦。」
「知道了。」我笑著，為他這淡淡語氣里關心、意而覺得溫暖。說來，四爺和我之間，一直都是這樣平淡相處，我們之間話很少，遠不如我和十三爺之間話多。可是和四爺之間這樣沉默平淡，反而格外讓我安心，甚至是讓我沉溺。
「累壞了吧？」他說著，伸手輕撫我耳邊發絲，我笑笑說︰「還好。並沒有很累。」
「練得怎麼樣了？」
我嘟著嘴說︰「我太笨了……」
四爺輕輕揉了揉我頭頂發，問︰「怎麼了？」
我撒嬌著說︰「我居然到現，連弓都不太拉得開……四哥~我應該沒有這麼笨吧？」
四爺一本正經地說︰「你一直挺笨。學不會也很正常。」
我瞪著眼楮看著他，嗔怪道︰「四哥！你欺負我！」
他臉上劃過一抹曇花一現笑容，拍了拍我頭。我安靜下來，趴桌上，他又執起我那一卷《三國志》，翻了翻問我︰「你怎麼總看些男人看東西。」
我枕著左臂，抬眼看著他說︰「讀史使人明志！」
「覺得這里面誰明了你志了？」
我撇撇嘴說︰「看來看去覺得還是曹操好。」
「你怎麼覺得他好？」
「有才華，有氣魄，有膽識，有胸懷！」
「你喜歡他詩。」四爺用是陳述句，他很輕易就明白了我心思。
我點點頭，念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四爺笑著說︰「你喜歡，是那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吧。」
我吐了吐舌頭說︰「四哥知道就好了，何必非要說出來？」
四爺不答話，我就仰著頭看他翻著我書。
忽然想起件事來，我問他︰「你昨天罵十三哥了？」
他皺著眉，沉默了一下才低下頭說︰「他考慮得太不周全，不說說他，將來後悔還是他自己。」他說完，抬起頭看著我問︰「你不想讓我罵他？」
「嗯？」我愣了一下，笑著說︰「不是！只是你罵了他，我就不能再罵他了！平白失去一次罵他機會！」
四爺微微搖頭，淺笑著伸手點了點我腦門說︰「你呀！臭丫頭！」
我就這麼微笑著看著他，他看著我眼底，是我願意永遠沉下去漩渦……
晚間躺床上，我不禁又想起昨天晚上四爺送我回來時情景——
四爺陰沉著臉，沉默著不說話，我從未見過四爺這樣，有些怕。走了一段路，我實受不了這詭異氣氛，怯生生地喚了一句︰「四哥？」
四爺回頭看著我，冷冰冰臉上滿是怒氣，我不知道怎麼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開口又喚他︰「四哥？」
四爺忽然拉起我手就往營地另一邊一片樹林跑。我由著他拽著我，直到我實跑不動了，才開口喊他︰「四哥！我跑不動了！」
四爺停下來，猛地把我抱懷里，我跑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靠他胸口，輕聲問︰「四哥，你生氣嗎？」
四爺抱著我手收得緊，壓抑著怒氣低聲說︰「十三為什麼要提起你？皇阿瑪為什麼要讓你來唱歌？你為什麼要這麼美？為什麼要唱？為什麼要跳舞？為什麼他們一個個地都盯著你看？為什麼他們都想要你！太子看著你，策妄阿拉布坦也盯著你！」
我抬起手臂回抱他︰「四哥，不要生氣了。」
「太危險了！你明白嗎？」
我輕聲說︰「四哥，別怕！不管太子到底想對我怎麼樣，如今畢竟還有皇阿瑪護著我，他不敢太過分。至于策妄阿拉布坦，他也總還要顧忌著我如今聖寵。再說，你也會保護我，不是嗎？」
四爺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良久，他松開緊緊環住我手臂，低頭看著我問︰「我拉著你跑了這麼遠，腿還好嗎？」
「還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著，拉著我手就往前走。
我卻腿軟了一下，身體一歪，四爺趕緊扶住我問︰「怎麼了？」
我不好意思地說︰「腿有點酸。休息一下再走吧。」
四爺微一皺眉，打橫抱起我，我掙扎著說︰「四哥！把我放下來！這……這像什麼樣子！」
「乖，別鬧。摟好別掉下去。」他不肯放下我，我也就只能乖乖地窩他胸口。
月色下，四爺面容顯得格外清冷、卻又溫柔。我听著他胸口沉穩心跳聲，竟漸漸困倦得睜不開眼，他手臂、胸口傳來溫暖讓我安心。
我睡著之前，听到他輕聲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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