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重寶出現在興雲莊……」孫駝子所講出的話還未完全落音,雨化田看李尋歡的眼神里就已有了探究和無比驚異的神色︰
「怎麼走到哪兒都會有所謂的寶藏之說呢?在當初以追殺懷孕宮女為名去到龍門洛水之地,不想竟陷入了大白上國地宮寶藏的爭端,而且非常可笑地與趙懷安、風里刀之流,就財寶的分贓問題還像模像樣地討價還價了一番。這會兒到了太原府找李尋歡,居然也傳出他家有寶藏,還因此惹得覬覦之人不少
這到底是個巧合還是冥冥中的注定?他無法確定,他只知道接下來絕不會有預想中的平靜日子了。
至于李家,雖然是數代為官,雖然不可否認在幾代的積累下必定會有不少的財產。但是,這也算不上富可敵國,絕不可能因此引得他人來肖想的啊。
民間那些比他李家有錢的土豪、土財主可謂多了去。于是雨化田在直覺里就覺得這件事兒整個的就透著非一般的邪乎。
李尋歡當然更覺得不可思議;‘遙想自己在當年,那可是幾乎把府里的所有財產都分散了的,大部分留給了詩音。
而今所剩下的不過是還有不曾結算的,這十年來各地鋪面的買賣而已,但也不至于引得幾乎整個江湖之人垂涎呀,這可真是奇怪至極。
事到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致原委,不可否認李園從今以後必定會遭遇到無法估量的麻煩和磨難,還會生起根本估計不到的風波。
而今的他哪里還有心情再繼續的喝酒,要知李尋歡和雨化田都是心思細膩且敏感之人,二人同時就預見到了接下來必定會有想不到的情形會接踵而至,令人防不勝防。
離開了那個已經變得沉悶如墳墓的小酒館,步行不久就看見李園的府門居然在這個冬夜里是大大地洞開!
再略微低頭,立刻注意到了留在府門前的那些腳印也顯得凌亂,猜測應該是有不少的人進去了。
「到底是誰會在深更半夜里進到李園去呢,?而且還是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但自己是帶著人皮面具出門的,除了雨化田,沒人會知道啊!只能說是巧合吧
二人緩步進到李園,並肩步行在園子蜿蜒的小徑上,卻感覺到四處有人在悄悄地找尋著什麼,這些人的輕功很高明,一般人根本就察覺不到的。而這時林麻子已經迎了上來,告知李尋歡︰
「不久前有人送來了價值不菲的禮箱
「怎會有這種事兒?」李尋歡驚疑,雨化田也驚疑,便問道︰「一共來了幾個人?又都是些什麼人?」
林麻子回稟道︰「一共來了五位,著裝相同,都是黃衫,一位是很有氣派的老人家,一位是個很帥的小伙子,還有位是個獨眼龍,最可怕的是個臉色發綠的人
李尋歡目光閃動,和雨化田對視一番,皺眉道︰「其中是否還有個一條腿的跛子?」
林麻子點點頭,道;「是有的,那跛子臉色不怎麼好,好像是剛受了傷……大爺你們怎會知道的,難道也認得他們麼?」
李尋歡沒搭腔,在默默深思著,同時也掩唇低低地咳嗽,目中卻已露出了比寶刀還銳利的光芒。
麻子當然沒注意,笑著又道︰「這五人長得雖都有些奇形怪狀,但出手很大筆呀,送的禮倒真不輕,就連龍四爺以前還在這的時候,都沒有人送過這麼重的禮
李尋歡和雨化田都同時「哦」了一聲,顯然對他口中的‘重禮’這個詞感到很疑惑。
林麻子解釋道︰「他們送的八色禮物都是價值不菲的,其中有個用純金打成的大錢,至少也有四五斤重,我倒真還未見過有人出手這麼大方的
李尋歡听到這立即的皺了皺眉,憂心說道︰「他們送的禮,詩音可收下來了麼?」
林麻子回答︰「雖然夫人拒絕了,可是卻被龍少爺收下了,還命人奉上了茶水,不但熱情招待,還明確表示感謝了。而且是親自站在府門前目送這五人離開,但是這五個人雖說是來送禮的,可個個神情都很凶橫倨傲……」
李尋歡已經不再去理會林麻子說的話了,他現在心里在想著其他的事︰「無疑的,這些人來送禮一定是個借口,目的不外乎是趁機安排功力高強之人,正大光明地進到李園內尋找他們想要的東西。
不過奇怪之處就在于;金錢幫禮物送得如此貴重,那就絕對不是缺錢,只是圖金銀財寶之物的?」
抬頭看了眼雨化田,得知他也對此深有疑惑之色,于是就沉吟著道︰
「看來這個金錢幫如此做法不外乎有兩種用意;第一,他想將一些貪心的人引到這里來,互相爭奪,互相殘殺,他才好渾水模魚
雨化田道︰「我看不止,肯定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李尋歡轉頭凝視他緩緩道︰「你知道我已有許多年未曾露面中原了,江湖中有許多人一直都在打听我的行蹤,金錢幫這樣做,也許就是為了要引我現身,誘我出手!」
雨化田很不解,反問他︰「為何要誘你出手?你和他們有怨還是有仇?」
李尋歡笑了,笑得很無奈也很苦澀,微微搖頭道︰
「武林中、江湖上哪會講究什麼恩怨情仇?大多數的人都只是單純的追求和挑戰一切能挑戰的,最終是想要無敵于天下。想那金錢幫現在就是如此吧,不是籠絡武林高手就是要消滅對他們有威脅的所有高手
雨化田听他這樣一個解釋,立刻就覺得不可思議;‘怎會是這樣,無緣無故、無仇無怨就發起了無謂的爭斗?’
于是眉頭一皺,道︰「既然如此,出手就出手,有什麼關系,咱們又不是可隨意被搓扁揉圓了的
李尋歡不得已地苦笑道︰「恐怕我對付不了啊!這上官金虹在百曉生的兵器譜里排名第二,其實力無法想象,功力之高根本不可估量……」
雨化田輕哼一聲︰「那個百曉生所作的兵器譜怎能令人輕易信之,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就等著,看會有什麼發生的。不管怎樣我都在你身邊,咱們攜手並肩一起作對抗
也許就這麼不咸不淡的幾句話從雨化田的嘴里說出來,卻讓玲瓏剔透的李尋歡听出來了他對自己的那份堅決捍衛之心,其中賦予了多少的情誼不用去作計算,但已令他心里感動不已,覺得自己不是單槍匹馬的,也不再孤獨。總之,此刻的雨化田令得他心生一份溫暖慰藉。
依舊還是那個小酒店,孫駝子的小酒店,不過現在這里不再有客人了,不再是人聲鼎沸、人員嘈雜。
那些在今夜從金錢幫處撿了一條命的江湖人士全都逃命去了,今日能逃過一劫可不說明以後能逃過。
按著金錢幫所定下的規矩和一慣的行事手段,一定會對他們趕盡殺絕的,因為這些江湖人士頭頂著的銅錢都掉下來了,這就是要命的呀。
孫駝子依舊是僂著背,他現在準備打烊關店門了,門板很重,孫駝子上門時本來一向都很吃力。
但在今天,他的力氣好像忽然就變大了十倍,搬起厚重門板來就好像在搬一根稻草似的,一點也不費力。
眼光也不再迷茫,眼楮也不是渾濁發黃的,而是露出了銳利精光,顯然這是個內家高手,能自如地控制眼里的神采。如此一個武功高手怎會窩在這個暗窄巷子里,獨自默默經營這個簡陋的小酒店數年呢?
待他關上了店門,孫駝子就開始抹桌子,這個時候他銳利的目光就黯淡了下來,那種咄咄逼人的淒厲光彩,立刻就消失了。
一個人若已抹了數年之久的桌子,無論他以前是什麼人,當年又是怎樣的威風霸氣,經年久月干下來都肯定會變成這樣子的,因為當他在抹桌子油垢的時候,也就是在抹滅自己的光彩,他的人生就在這里逐漸的褪色。
突然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非常急切的敲門聲,經過了今夜的不平靜,孫駝子現在好似已如被驚嚇了的鳥兒,他抬起頭望著被敲打得搖晃著的門,仿佛並沒打算要開門。
不過,也不勞駕他走過去開門了,因為店門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開……
此刻正站在門前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腰很細的女人,看起來是特別的苗條,當然也特別的動人。
但這個女人令人心動的地方並不止她的細腰。她的腿很長、很直,胸膛豐滿而高聳,該瘦的地方她絕不胖,該胖的地方,她也絕不瘦。
她的眼楮長而媚,不過嘴卻很大,嘴唇也很厚。她的皮膚雖然白,但卻很粗糙,而且毛發也很濃密。
這並不能算是個美麗的女人,但卻具有可以誘人犯罪的媚力,大多數男人見到了她,心里立刻就會想起一件事。一件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能令男人們都想入非非、情難自控的事……
她本人自然也很明白那是件什麼事。她也很少令男人失望過。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迷人之處,所以穿著的是套藍色衣服,衣服很緊,緊緊地裹著她的身子,使她的曲線看來更為突出。
正在埋頭認真抹桌子的孫駝子慢慢回頭,盯著她。她那雙細長的眼楮同樣也在盯著孫駝子,那曖昧的眼色看來就好像她已將孫駝子當做世上最英俊、最可愛的男人,已經將孫駝子當成了她的情人似的。
不過很遺憾,明顯孫駝子對這個妖媚的女人是沒有感覺的,作為一個身體有殘疾的人,他或許早就刻意地屏蔽掉了自己內心里的男女**,強行達到了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
于是孫駝子干咳了兩聲,一臉平靜和嚴肅地確定道︰「你應該就是藍蠍子吧?」
他其實沒有認錯,這個女人正是苗疆的藍蠍子,現在她笑了。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眼楮眯得更細,更長,就像是一條線。她立即對孫駝子發出媚笑道︰
「你真是個好眼力,也非常有眼光的男人,我總是喜歡像你這樣有頭腦的人
孫駝子繼續板著臉,沒有說話,鬼都知道她說的是謊言,不折不扣的謊言。而且他不也喜歡對付婦人,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對付女人。
藍蠍子顯然不想再和他說廢話了,直接就質問道︰「李尋歡人呢?」
孫駝子繼續面無表情,低聲回答道︰「什麼李尋歡,以他這種富貴之人怎可能到我這個鄙陋的小店里來?」
藍蠍子繼續笑,眼楮向上挑著,依舊展現著她的媚態︰
「別以為我不知道,李尋歡他人只要是在太原府,必然會到你這里來喝酒,你和他也算是有交情的,他今天一定有來過這里,不然金錢幫的那些人怎會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你們呢?」
孫駝子當即就冷冷說道,糾正她︰「擊退金錢幫的可不是李尋歡,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容貌相當精致的男人,想必你一定喜歡
听到這里藍蠍子就嘆了口氣,柔聲道「哼,少說這些,你也許不知道,我要找個能令我滿意的男人有多麼困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卻被李尋歡殺給死了
孫駝子當即皺著眉道︰「青魔手伊哭可不是他殺死的?」
藍蠍子似乎撒潑般的說道︰「無論是不是他殺死的,這筆帳我已經算到他身上了
孫駝子不免為此低頭嘆氣,對女人他真的沒法子,因為的的確確是太不可理喻,太不講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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