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夜,鴻親王府,地牢。
天玄道人小眼珠子一轉,在空闊的地牢內掃一圈,確定這里只剩他沒其他人才嘴角一勾︰「哼,想困住我,呸!」
隨後,綁著他的繩子自動松開,他往邊上一丟,拍著身上的灰邊站起身來。正準備找出口離開,一陣濃郁香風飄進了他的鼻子里,天玄那張本就不好看的臉更臭了分。
不妙!
「臭道士,這是在呸誰呀?」
聞言,瞬間動作一僵的天玄唯有趕緊轉身,對上那嬌媚聲音的主人,立刻堆起笑︰「不就是那不知好歹非要追查姑女乃女乃下落的鴻親王嗎!艷娘姑女乃女乃,您來的真是時候,有你相助,離開這里就更容易了,呵呵呵。」
「呵呵呵,還不是你這臭道士沒本事,要我趕這一趟。」艷娘人如其名,一身紅衣,披散長發上一圈墜有紅色琉璃珠的鈿口,一張面容精致而嬌艷,一舉一動都透著名副其實的艷。
「是是…姑女乃女乃說的是。那鴻親王抓了個與你很是相似的女子,現在多半還守在外面,這里不能久留,我們先趕緊離開吧。」
「回來」艷娘縴指一點,定了想撒腿離開的天玄道人,「區區一個凡夫俗子有什麼怕的,不急。」而後瞬間移至他面前,長長的紅色指甲一下一下劃著天玄那張繃緊的臉︰「相似的女子?怎麼回事?還有,把這三日的血先拿來。」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艷麗容顏,更是面對著隨時抓著他小命的妖物,天玄內心怪著自己道法不精,臉上只能是無濟于事的求饒表情︰「姑女乃女乃喲,我這不是不抓了嗎,金清觀那場一無所獲啊。」
「臭道士,我說的是這三天。」艷娘長長的指甲用力一壓。
「有有,這是前兩天的。」天玄道人只得趕緊點頭,默念口訣,一個紅色透明的瓶子便攤在了艷娘伸出的手上。
艷娘指甲從天玄臉上離開,一手拔了木塞,一手握住瓶子倒過來,看著閃著微弱亮光的血珠一滴滴甚是分明的凝在瓶口處,才滿意的重新正立,看著血珠回落,堵好木塞,把紅瓶子在手中一轉,消失。
「走吧。」
艷娘這一聲剛落,天玄便覺得自己能動了,暗罵一聲「臭娘們」,揉著自己青黑了一半的臉趕緊跟上。
鴻親王府,後院。
沿著密道一出地牢,剛走到假山邊,艷娘的腳步便一停,使得後面急著跟的天玄道人一時沒剎住腳猛的撞上了她的後背。
感覺貼在她身上的髒東西,勾唇而笑的艷娘面上並不生氣,只是紅袖下的食指一轉,身後貼著的天玄便「哎喲」慘叫一聲,趴在了地上。而她的眼楮則在這一系列動作中,始終直勾勾的盯著她正前方的一男一女。
果然在這守株待兔呢。
「本小王可總算是等到美嬌娘你了。」她的前方,鴻親王一開折扇,自認風流的一笑。
不打算和這凡夫俗子多廢話,艷娘視線一移稍朝左邊,對上坐在石凳上驚訝看她的青衣女子,眉眼皆笑意︰「喲,長得確有幾分像。」
而她心中卻是一沉,這女子若是扮相如她這般艷麗些,便幾乎就是她在冥河之鏡中得到的那抹魂了。
在艷娘心中思索之際,茗淮已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撐桌起了身,對鴻親王道︰「小王爺,你等的人也來了,接下來要做什麼,便迅速點行嗎?」
她現在是走又走不了,心中疑惑也明不了,這般折騰,著實浪費時間啊。
而鴻親王手掌輕輕一拍,洪裂又再次不知怎麼的出現在茗淮面前。
「看好小娘子。」
「是。」
坐于茗淮對面的鴻親王交代完後,折扇往剛爬起還沒站穩的天玄腿上一甩,天玄便腿一軟又趴回了地上。而後蘭花指一勾,理了理衣擺,亦起了身,幾步移到艷娘面前站定,剛準備伸手輕撫艷娘面頰,便被兩聲急切的喊聲給打擾了。
「小心!」
「這妖女全身帶毒!」
「哪個不知好歹的!」鴻親王略顯惱怒的轉身,對上堪堪落地的兩個少年時,轉柔的聲音帶著質問,「你們又是何人?」
覺得聲音有些熟悉的茗淮抬眼看過去,水女敕的眼眸中便立時染上一絲湊巧的笑意︰「你們被安排的地方也是京城?」
「是你!」
「茗淮師妹。」
一人嘲諷不滿一人溫和禮貌,正是荿涅和鳳靈二人。
「你們認識?」鴻親王停在半空的手收回,滿意之色從鳳眼中一閃而過,「這倒巧了。今日本王府上著實熱鬧呢。」
茗淮身子一抖,她怎麼就這麼受不了這小王爺說話啊。指了指艷娘,對荿涅和鳳靈直言不諱的問到︰「你們是追著她來這里的?她便是毀了各道場的人?」
鳳靈點頭,示意荿涅先出招引開艷娘,自己幾步移動茗淮身前,一把拉起她︰「先離開這里再說。」
茗淮還來不及答話,她余光不經意的一瞟,那看著她的洪裂已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而自己也被鳳靈在一聲「師妹見諒」中環腰飛行于空中。
吹著足以刮痛她臉頰的風,茗淮回頭去看情況,御風而行的荿涅與艷娘在纏斗,後面跟著追來的鴻親王。
作為一個凡俗之人,能維持追趕不是凡人的荿涅和艷娘,足見他的輕功之好。
而後院內,被仙法定住的洪裂只能一臉急迫而無奈的望著他主子飛遠的方向。
而見人走得差不多了的天玄也心想︰看這幾個人的架勢,總算是有真正的高手來了啊。正當他不掩興奮的爬起來,終于以為可以擺月兌那臭娘們時,憑空出現的白衣男子又讓他趴了回去。
半月腳尖輕點在荷塘面上,背手施了個法讓洪裂消了記憶並睡去,才把視線緩緩定格在看臉就知道滿是歪腦筋的天玄道人身上︰「說,你在幫那艷娘做什麼!」
天玄看著一身月白長袍,長發飛揚、在月下更顯仙風道骨的半月,身子一抖。天啊,活了三十多年,還真給他踫到神仙了!
「仙君息怒,我說我說,遇見艷娘是差不多在半月前……」
「……」听完天玄的敘述,沉默片刻的半月瞬間移到天玄面前,微勾起薄唇,「道家不幸,今日既然趕上了,就讓本君替虛清老君、夢閻山君他們來教訓下你吧。」
「呵呵呵…呵呵呵……」天玄看著半月淡笑的俊臉,忍著半月話音一落便全身刺痛的冰冷感,只能跟著干笑。
哎喲,今天他到底是倒霉還是幸運啊!夢閻山君、虛清老君,小道錯了,小道錯了啊!
……
回到茗淮這邊。城外西郊。
看著一落地便加入到纏斗中的鳳靈,因在夜中疾行頗久的茗淮有些發冷的環抱住自己,心中有些失落。
她什麼都幫不上忙啊。
「孩子他娘,跪在地上發什麼愣。」
聞聲,茗淮一轉頭,便看見半月一身她熟悉的裝束,噙著熟悉的溫潤微笑,立在月下,滿是清風峻骨之姿態。于是不覺揚起笑,松開環胸的雙手,拍掉裙擺上沾染的泥土,起了身。
「半月,怎麼你也來了?」
「我素來鐘愛游散四處,不過游山玩水,踫巧路過此地而已。」半月說著,伸手握上茗淮的手腕,渡去一點溫暖的仙氣。
感到自己身體暖和了,茗淮心中的失落感也暫時消失,她朝半月笑得明朗了些︰「謝謝。」
繼而面色微憂︰「鳳靈那邊怎麼辦?那艷娘不好對付。」
半月無奈的聳聳肩︰「你們碧穹宮的歷練,我可不能插手。艷娘難對付,便更是歷練。」
不過,那艷娘與茗淮如此相似,他先前在司命宮便想問莫生的。而莫生連知空的事和試煉牽扯之事都不知道,這個,他更無從問起吧。
而纏斗的那三人,看見半月的到來,也在艷娘的帶頭下齊齊停了動作。
艷娘一點不懼的環胸立在一人一劍指著她的荿涅鳳靈二人中間,盯著茗淮身側的半月,媚眼如絲、眼波流轉︰「喲,兩個青蔥般的小相公,一個頗俊秀的仙人,再加一個漂亮小娘子,今兒老娘真是好運,哈哈哈……」
而先前被甩開了段距離的鴻親王也雖遲但穩的落在了幾人間,一開口便是照舊的粉膩膩——
「美嬌娘,怎能算漏了我?本小王可是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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