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滋滋響著,冒出油光的烤肉翻了個面，舒睦檢查火候時,發現基斯還在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間門扉緊閉的石屋。
自西里爾叫出格羅夫的全名後,他倆便單獨關在石屋里不知道在討論什麼，至今已經有快兩個小時了,外面完全听不到動靜。
考慮到基斯跟格羅夫應該是很好的朋友，舒睦覺得大概可以想象他此刻的心情。一直以為很了解的朋友忽然冒出來個舊相識,然後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把自己給排除在外了，換成其他任何人，心里大概都會不太舒服。
不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舒睦倒是挺高興得知格羅夫跟西里爾是舊識這件事的。因為這就意味著,他們把西里爾拉進團隊的幾率提高了許多。
「別想得太樂觀，舊識並不一定等于朋友。」肖兆軒挨著舒睦坐下，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聲音說，「斯泰德這個姓氏我好像听過。」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耳熟，但是想不起來了。」見基斯沒注意到這邊，舒睦也壓低聲音道。
昨天听到格羅夫的名字時還不覺得有什麼，今天得知對方的全名以後，舒睦就總覺得在哪兒听過這個名字。如果連肖兆軒這種不喜歡做任務的人都有印象的話，也許對方在恆光的某個大型任務里面露過面？
肖兆軒分析道︰「西里爾是艾達姆大神殿的神官，格羅夫既然跟他認識，那應該也曾經在艾達姆周邊活躍過。我一般會做的只有特殊任務，或者節日大型任務……啊，想起來了。」
「什麼？」
「你還記得嗎？那個曾經葬送無數玩家等級的討伐任務。」肖兆軒提示道。
舒睦困惑地搖了搖頭。他玩恆光的時間比肖兆軒要晚了一年多，早期的那種有時效性的活動，他只能通過看論壇的舊帖稍作了解。而以恆光的火爆程度，論壇的帖子何止千萬？個人能看到並記住的內容，自然不多。
見舒睦不知，肖兆軒耐心道︰「那個討伐任務由斯泰德公爵的長子親自帶隊，目標是消滅一只在艾達姆東南面某地肆虐的妖魔。玩家們作為參與者，跟ＮＰＣ們組成團隊，在討伐任務完成以後，根據各自的貢獻度領取獎勵，大致上是這樣。」
「東南面……」舒睦在腦海中回顧了一下卡米爾大陸的粗略地圖，從地理位置上看，位于艾利亞城西北邊的百足洞窟，也可以算作是在艾達姆城的東南面。「莫非討伐的就是森緹佩德？」
「不。是個限時刷新的ＢＯＳＳ，當時的討伐任務很成功。但那之後沒多久，好像就有傳聞，帶隊的公爵長子失蹤了。」頓了頓，肖兆軒微微皺眉，「因為當時沒什麼興趣，所以我沒有關注後續的發展。」
聞言，舒睦苦笑道︰「那時候你也料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跑到一個異世界里面來，而且還需要動用游戲里的情報吧？何況游戲里面經常都有成百上千的傳言飛來飛去，漏掉一兩條線索也很正常。」
肖兆軒自己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還是對自己很不滿。
不想對方繼續臭著臉，舒睦一邊繼續料理食物，一邊把話題往另一個方向引。「按照你記得的這部分劇情，大致可以推測，格羅夫就是公爵長子，並且在成功討伐了目標以後，凱旋回城的途中遇到了某個意外……我猜，也許那個意外就是他得知了出去討伐目標以外，附近還有另外的妖魔活動，而那個妖魔，就是森緹佩德。」
不把格羅夫等同于游戲里面由系統程序控制的ＮＰＣ，而是將他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看待的話，接下來的發展，就不難推測了。剛嘗到勝利滋味的人，本能地會想追逐更多的勝利，但冒冒失失闖進森緹佩德領地的結果，卻是吃到了大苦頭。
把烤好的肉遞給不知道他倆在討論什麼，一心只等著吃的小洞魚人們，舒睦想了想道︰「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之前格羅夫說到‘好奇心會害死人’的時候，眼神會那麼痛苦了。」
「你還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肖兆軒突然問。
舒睦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鼻子道︰「算是以前養成的習慣吧？跟人來往的時候，我會下意識地注意對方的表情變化。」
「那你也看得出我的情緒變化嗎？」
沒想到肖兆軒會問這樣的問題，舒睦訝異地看向對方，見肖兆軒很認真地等著自己回答，他有些忐忑地說︰「大致的情緒能感覺得到，不過畢竟不是讀心術之類的超能力，也不能說很準確。呃，你會介意嗎？」
肖兆軒眯了眯眼道︰「你覺得我現在是什麼心情？」
舒睦一怔，反射性地回答︰「不爽。」見肖兆軒挑眉，他趕緊又補充一句，「你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眯眼。」
「那高興的時候呢？」肖兆軒移開視線。
「會看別的地方……」舒睦說著，看到肖兆軒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後，不知為何，他自己笑了出來。
被舒睦輕笑的聲音驚動，一直在發愣的基斯瞪過來。「你們很吵。」
知道對方這是遷怒，舒睦沒跟他計較，低頭道︰「抱歉。」
肖兆軒不快地哼了一聲，剛要說什麼，石屋的門忽然由內打開了。格羅夫若無其事地走出來，笑著對眾人說︰「聞到香味就坐不住了，有什麼好吃的，給我留了沒？」
一听他這麼說，基斯立刻把自己面前那份食物推過來，然後繼續充滿敵意地看著格羅夫身後的西里爾。
大概是早就習慣了人們的各種目光，西里爾不為所動，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人齊了就開飯吧！」作為掌勺的人，舒睦宣布。他今天不惜把儲物指環里儲存的食物拿出來分享，除了同情洞魚族的小孩以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但，不等舒睦把話題帶到這「另一個目的」上，西里爾忽然就開口了。「我跟斯泰德商量好了，兩天後，討伐妖魔森緹佩德。」
「這麼快？！」雖然早料到這兩人關起門來討論的問題中，肯定包括對付森緹佩德這件事，但舒睦卻沒想到他們決定得如此干脆。
格羅夫點頭道︰「森緹佩德剛剛已經被艾利亞城護衛隊的那些人驚動了，如果不盡快解決掉他，難保他不會發狂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我覺得有必要賭一賭。」
「兩天的時間，夠找人嗎？」基斯問。
「不找人了。」西里爾回答，「從這里出發，兩天之內足夠來回的都是一些小城鎮，找不到什麼實力強大的幫手。要去艾利亞城借人的話，時間上又不夠。」
聞言，舒睦幾乎已經確定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然，西里爾很快便繼續道︰「因為這兩個條件限制，所以，我要求你們倆加入這個行動。」
沒人說話。
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格羅夫打圓場道︰「西里爾，你拜托人的態度也太傲慢了一點吧？還是我來說——因為嚴重缺人，所以只能請二位幫忙，希望不要拒絕。」
這樣的話听起來要順耳不少，可惜他掩護的人卻不領情。
西里爾反駁道︰「我本來就不是在請他們幫忙，這兩個人目前還是有可能協助盜走聖物的犯人……」
肖兆軒听到這里直接端著自己的餐盤走開了。
由于他拒絕的態度表現得十分明顯，就連西里爾一時都沒接著說下去。而舒睦接收到格羅夫求助的眼神，也只能裝傻。人的胳膊都是往內拐的，他就算同情洞魚族的遭遇，也沒有理由因此就委屈肖兆軒向西里爾低頭啊！何況肖兆軒听不听他的意見還要另說呢。
眼看著場面就這麼僵住了，基斯忽然站起來，朝肖兆軒跪下道︰「我以洞魚族現任族長的身份，求您幫忙殺掉森緹佩德！」
這還是舒睦頭一回看到人下跪，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肖兆軒卻沉默地受了基斯這個禮，緩緩道︰「附帶一個條件，讓西里爾把我的武器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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