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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百足洞窟(一)

入冬以來,卡米爾大陸各地均頻繁地傳出了妖魔出沒的消息,雖然現階段局勢還在控制中,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已經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人們心中的不安像暈開的墨汁一樣不斷擴散,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背井離鄉,朝著相對安全的大城市涌進。而在此過程中,各種各樣的佣兵團、強盜團伙和流浪商團,也應運而生。

雖然在「經營業務」上,這三者各不相同,但本質上,他們賺的都是亂世的錢。普通人們畏懼著強盜團伙,也看不慣游走于混沌中的佣兵跟流浪商人,但同時,他們又不得不對這三者的存在作出妥協。尤其是流浪商團,對于逃亡中居無定所的人來說,他們是不可或缺的。

甜柑橘商團從艾利亞城出發已有五天的時間,接下來他們將要穿過一個叫「百足洞窟」的地方,才能抵達肖兆軒所說的,他與賈斯汀約定見面之地。

即便是在妖魔還沒開始禍亂世間之前,百足洞窟也是個讓人心生畏懼的神秘所在。而在妖魔們開始頻繁出沒于艾利亞城周邊區域後,百足洞窟這邊,就更加沒人敢涉足了。

當商團拐出平坦的大道,穿過半人高的雜草,即將抵達百足洞窟時,西里爾忽然下令原地休息。「這個地方一直是危險區域,今天已經不早了,等明天天亮以後,派人進去偵查一下,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動。」

本就不想模黑走進百足洞窟的騎士們頓時齊齊流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隨後,怕西里爾反悔一般,他們迅速地分派好各自的工作,開始有效率地搭起帳篷,準備晚餐。

肖舒二人作為被監控對象,反倒獲得了不用參與勞動的特權。把他倆安置在所有人都能隨時監視到的地方後,因為晚禱時間已至,西里爾不得不暫時放棄親自盯梢,鑽進他自己的單人帳篷里。

舒睦耐心等了幾分鐘,確定西里爾不會突然去而復返後,這才低聲問肖兆軒,「你跟賈斯汀真的約好在百足洞窟出口處踫面?」這個問題,在肖兆軒說出地點的當天,他就已經很想問了,卻一直忍到現在,才終于有了問出口的機會。

肖兆軒抿唇不語,極輕微地搖了搖頭。

「那……」發現被耍的西里爾不會抓狂嗎?

肖兆軒一笑,坐得離舒睦更近些,直到兩人幾乎是背貼著背的狀態,這才輕聲道︰「賈斯汀其實還在艾利亞城。不過,你不覺得百足洞窟是個很適合逃跑的好地方嗎?」

果然是這樣。

听到必須穿過百足洞窟時,舒睦就猜到了肖兆軒的打算。但……他能猜到,西里爾就猜不到嗎?不,應該說就算西里爾猜到了,也只能冒險,只要他還想找到賈斯汀,還想打听無名騎士的消息。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我們好像不知不覺間變成反派了一樣。」舒睦苦笑道。

「我們只是在自保而已。」肖兆軒不以為然,「反正你我都明白,不管陽燧匕首是怎麼落到賈斯汀手上的,他絕不可能殺掉無名騎士。」

沒錯,如果劇情沿著魔影重現資料片的大方向走,那至少在六個魔王陸續復活之前,無名騎士都不會有生命危險。那也就意味著,陽燧匕首這件事上,可能存在什麼誤會。只是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己方觀點的情況下,就算他們強調自己是無辜的,西里爾也不會理睬吧?

「等明天開始進洞以後,你要跟緊我,看到我打的暗號就跑,全力跑。必要時候,放小樂出來稍微阻攔一下。」肖兆軒繼續道。

「嗯。不過,你不擔心迷路?」想到百足洞窟甚至曾經被喜歡挖礦采藥的生活玩家列為能避開就盡量避開的麻煩區域,舒睦不得不對肖兆軒的計劃提出質疑。

肖兆軒攤了攤手,「我也不能說有絕對的把握,但是總要試試。」這種囚犯的生活,過五天已經夠受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想繼續過下去。

見肖兆軒心意已決,舒睦只能選擇全力支持。

正當他倆準備就逃月兌的細節再商量一下的時候,帳篷里忽然傳出西里爾叫舒睦的聲音,「進來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這五天以來,西里爾盤問的對象一直是肖兆軒,舒睦在他面前就跟透明人一樣。現在他忽然想起舒睦來了,反而叫舒睦心頭一緊。

反正躲不過,舒睦認命地站起來,肖兆軒卻忽然拉住他的手道︰「有事就叫。」

他倆現在明明都是階下囚,但肖兆軒這話卻讓舒睦覺得,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情況,他一定有辦法前來搭救。

微笑著朝對方點點頭,舒睦深吸一口氣,走進西里爾的帳篷。

看見舒睦進來,西里爾輕輕合上他那本裝幀考究的厚重《聖典》。他的目光帶著幾分通透落在舒睦的身上,仿佛要一直看進他的心里。

面對這樣的眼神,舒睦卻沒有退縮,而是坦然地迎上。

見狀,西里爾似乎有些意外,隨後,他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示意舒睦坐下後,他道︰「我看過你在契約師工會登記的資料,你跟那個來路不明的肖不同,是有正式推薦的人。而且,據我所知,你這次來艾利亞城的主要目的,是參加職業等級考試吧?後來又為什麼……會跟肖混到一起呢?難道你準備就這麼被他連累,徹底辜負你導師的期望?」

舒睦想過無數種西里爾忽然找上自己的理由,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打算挑撥他跟肖兆軒的關系!

微微閉了閉眼,舒睦用平靜的語氣問︰「您的意思的是?」

「每個人都難免有不小心走錯路的時候,決定結果的關鍵,只在于發現走錯的時候,願不願意修正路線。」西里爾說著,秀麗而冷漠的臉上忽然浮現一抹極淡的笑容,「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要不要跟我合作?」

聞言,舒睦露出沉思的神色。

舒睦從西里爾的帳篷里出來的時候,臨時營地里早已升起炊煙,幾個護送他們的騎士正在就晚餐能不能喝點酒這個無聊的問題爭執。肖兆軒大約是太無聊了,就坐在離騎士們不遠的地方煽風點火。

「他跟你談了些什麼?」好像背後長了眼楮,舒睦都還沒靠太近,肖兆軒便發現他了。

「沒什麼,想要離間我們而已。」舒睦輕描淡寫道,「我已經拒絕了。」

「呵,看來神殿真不是什麼絕對光明的地方,不然西里爾這樣的高位神官,耍起手段來又怎麼會這麼熟練?」肖兆軒低笑,「他肯定是料到我們明天有很高的可能要逃跑,所以想趁現在在我們之間埋下懷疑的種子。」

可惜,西里爾卻不知道肖舒二人的關系並非普通朋友那麼簡單,他們因為相同的離奇經歷,彼此之間有著一份特殊的羈絆。

想到此,舒睦不禁也笑起來。

「是啊……不過,為了不辜負他的努力,也許我們該假裝一下互相猜忌?」

「唔,這個我擅長,你就保持原樣好了。」肖兆軒悄聲說完,忽然就沉下臉,站起來一把推開舒睦。

即使對方已經事先打過招呼了,舒睦還是有點被肖兆軒忽然變臉嚇到。但他很快就找回平時的步調,作出不知所措的模樣,緊跟在肖兆軒身後。兩人鬧別扭的情景,自然是落入整個商團的人眼中。

當晚用餐結束,舒睦剛一落單,就有個騎士裝出關切的樣子,攔住他道︰「下午的時候好像看到你跟那個刺客小子吵架了,是他欺負你?別怕,如實說出來,我給你撐腰!」

我們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舒睦無語地看著對方,搖搖頭。「沒有,他只是心情不太好,暫時不願意說話而已。」

他越是說得平淡,在其他人看來,就越覺得是在遮掩。因此,認定肖舒二人鬧翻了的騎士們翌日出發的時候,不由得就放松了對舒睦的看守,轉而將注意力都集中到肖兆軒身上。直到舒睦出其不意地招出小樂,沖破包圍逃走,眾人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追!」被這麼粗糙的演技唬住,騎士隊長實在是顏面無光。但就在他指揮人手去抓逃跑的舒睦時,肖兆軒也借機使出隱身的技能,緊跟著從舒睦制造出來的缺口逃出。

眼看著這次的任務就要失敗,騎士隊長哪里肯干?幾乎可說是狂暴地催促著部下們追趕。

然而,西里爾卻在此時站出來,制止了隊長失去理智的安排部署。「沒關系,不用擔心,他們逃不掉的。」

「呃,真的?」

「真的。」西里爾點頭,「我昨天做了準備,接下來,只需要等著驗收成果就夠了。」

騎士隊長顯然不明白西里爾這番話的意思,但見對方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便也跟著慢慢冷靜下來。「明白了,我相信大人您的安排。不過以防萬一,洞口這邊我們還是安排人守住吧!」

「那是當然,辛苦各位了。」西里爾說著,目光投向百足洞窟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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