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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安。」那人沒理會沐容的反應,頜首向皇帝一福。

一眾宮人不由得偷眼瞧瞧沐容又瞧瞧她,一時都暗說︰快跑吧……小心她抽你……

「穎貴姬。」瑞王淡睇著她,微有不快,「沐容一個女官,手上傷了,本王看看罷了,談不上‘動手動腳’吧?至于‘手都伸到衣襟里去了’……」瑞王一聲輕笑,信步走到沐容身前,手一探,手指不過踫了衣領的邊緣便將那瓷瓶又拈了出來,「她手上不方便拿,本王把這藥給她放進去罷了。」

朗朗地說罷一番解釋,自己沒覺得什麼,卻說得沐容心慌︰這個時候解釋得這麼急、這麼多……反倒顯得心虛吧?

皇帝看了看瑞王,倒是對這番話未予置評,穎貴姬嫣然一笑,又向皇帝福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臣妾更不敢怪瑞王殿下如何。不過……沐容姑娘瞧著也是嫁人的年紀了,陛下何不成全了殿下,也算給沐容姑娘個歸宿不是?」

尼瑪亂點鴛鴦譜啊……

要不是最近犯錯太頻繁實在不敢再得罪皇帝,沐容真想罵人。

本覺得這麼荒謬的提議無甚參考價值,可眼前二人的反應卻讓她心里一顫︰皇帝面上一沉未說話,瑞王听罷便笑看向她……

這滿眼的詢問之意是怎麼回事?!

婚嫁不是自古就是終身大事嗎……為什麼這麼一提就認真了啊?!

「沐容姑娘在宮里服侍過,想來日後在王府也會如魚得水。待得殿下大婚,也不必擔心沐容姑娘會不敬王妃。」穎貴姬噙笑說著,對沐容來說猶如五雷轟頂——怪不得說得這麼隨意,賜個宮女下去給親王做妾是多大點事!

陡然想起曾經在書上讀到過,現代人覺得古代人「三妻四妾」,其實大部分時候是不允許有「平妻」的,即實際上是「一夫一妻多妾」——而妾,那!就!是!個!物!件!

但凡丈夫樂意、正妻同意,那就可以隨便納……

不僅可以隨便納,好友之間互相送妾那也是……一樁美事……

換句話說,把她賜下去,跟皇帝心情好了送瑞王點東西沒啥本質差別。所以今天穎貴姬提出來了、瑞王又是一副「笑納好了」的神色……難不成……

絕對不能等著皇帝問瑞王的意思,瑞王點了頭自己就沒得跑了!

沐容當機立斷,俯身就拜了下去︰「多謝貴姬娘娘美意,但……奴婢剛犯了錯被貶去浣衣局,可見規矩上是不周的,就……就不去王府丟人了。」

美意你妹!實際上沐容心里把她罵了個遍——男人把女人不當回事,你個女人也把女人不當回事?

人干事?

穎貴姬心里的算盤打得明白︰听得皇帝把她貶了,本想這樣正好,結果沒想到瑞王出言求情,她是斷不肯瑞王就此把這事攔下來的——既然皇帝對沐容可有可無,就索性把沐容賜給瑞王好了,王府里的事于她無礙,可沐容在御前卻礙了六宮的眼。

所以她才無所謂沐容怎麼解釋,笑吟吟地望著皇帝,靜等聖意。照去浣衣局也好、賜去王府也罷,總之,沐容是不能留在御前了。

皇帝和穎貴姬的想法卻正好擰了——本來貶沐容去浣衣局就不過那麼一說,看她傻乎乎的完全不給自己台階下,就想要不讓她去幾天吃吃苦頭再調回來;如今突然殺出個穎貴姬,當真以為自己拿她不當回事,又借了瑞王和沐容的親昵想把沐容賜下去……

開!玩!笑!

再看看瑞王那一副坦然受之的神色,皇帝暗道一句「宮女你看上誰隨便挑,沐容想都別想」,輕一咳嗽,開口道︰「沐容說的是,就她這規矩,到王府還不夠丟人的。不過既然穎貴姬你抬舉她,朕也不貶她去浣衣局了,還留御前吧。」

「……」

瑞王心說︰皇兄您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沐容大呼︰誰要她抬舉啊!讓我去浣衣局好嗎!

穎貴姬則是一怔,少頃終覺尷尬,暗橫了沐容一眼,貝齒一咬,想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麼。低著頭走過去訥訥地將手里的食盒放在案上,輕輕道︰「臣妾……做了兩道點心,陛下嘗嘗……」

「嗯。」皇帝一點頭,視線劃過那食盒後停在她臉上,溫聲問她,「近來身子怎麼樣?」

「無事了……」穎貴姬面上微紅,喃喃回說,「太醫開了方子,服了些時日,無大礙了。」

皇帝又「嗯」了一聲,繼而翻著折子道︰「既然無事了,日後來成舒殿,該通稟便按規矩通稟吧。」

「陛下……」穎貴姬有一瞬的驚慌,卻又遂即知道沒什麼可說的,本也沒奢求一輩子都能來成舒殿不用通稟。

但……此時提了這個,是因為沐容?

淺一咬唇,穎貴姬垂首道︰「諾。」

「朕還有事,你去側殿歇著吧。」皇帝淡泊道,穎貴姬識了趣,雖是不甘不願,還是福身說︰「不擾陛下了,臣妾告退。」

在她離開間,沐容注意到她經過自己身側時的那一抹冷笑。

瑞王看了看沐容,皇帝既不貶她去浣衣局,他也就不瞎操別的心了。將那藥瓶擱回了沐容的衣襟里,轉身朝皇帝一揖,說還要去給太妃問安,也告退。

留下沐容一個人傻站在門邊。

「過來。」皇帝看罷了一本折子後開了口,語氣沉沉悶悶的,讓沐容覺得害怕又不敢不听。

一步步都跟走在刀刃上似的極慢極艱難,走了半天才到他面前。

皇帝抬眼一瞥她︰「坐。」

次奧您這個表情誰敢坐啊!嚇哭了好麼!

沐容想了想……不坐也得坐……

如坐針氈,嗯,差不多就是這感覺。沐容還自覺沒有古人那種對帝王的敬畏——也不是不敬,就是不習慣,但很多時候反應不過來——可是眼下,她自己都覺得皇帝要是再說一句狠話或者表露出半分不快……

她!立!時!三!刻!就!行!大!禮!謝!罪!.

皇帝則端詳著她那滿臉的戰戰兢兢半天沒說話,最後目光落在她領緣旁邊,向右斜壓的衣領下漏著一個小小的瓶塞,紅色的,在淡藍的衣緣下顯得很扎眼。

「穎貴姬的母親和母後是故交,母後臨終前托朕一定好好待她。前陣子她身體不適,來成舒殿求見,朕不好讓她多等,便免了通稟。」皇帝自顧自地解釋了一番,解釋完了才回過神來,啞了一瞬問她,「你和瑞王很熟麼?」

沐容一愣,不知道皇帝對這「熟」的定義是什麼——說熟吧,沒見過幾面;說不熟吧,瑞王確實給她打過圓場幫過她的忙。

怎麼答都……不嚴謹……嘛……

斟酌半天,沐容想了個絕對無錯的說法︰「肯定……沒陛下和殿下熟。」

「……」廢話,那是我親弟弟。

皇帝眉頭微挑,又道︰「那要是他不在意你規矩不周,你願意嫁去王府麼?」

「不願意!」這次沐容答得快且斬釘截鐵,見皇帝神色一動,旁邊的馮敬德神色也一動,方知自己答得太「猛」了。緩了緩神,溫言道,「奴婢和殿下就算是熟……也不是那種熟。方才穎貴姬娘娘當真是誤會了,根本不是那樣的事……」

皇帝凝睇著她微有不信︰「真的?」

「真的!」沐容答道,下一秒,卻從這句追問里琢磨出了些許不尋常的意味……

好像不是那麼簡單的詢問……好像有點……酸溜溜的……

好像還有點……松了口氣的味道呢……

……別鬧!

于是沐容登時提了防心,迅速地思索了最合適的答案,仿佛沒听出皇帝語種別樣意味般地繼續道︰「奴婢若是想嫁,方才就順著穎貴姬娘娘的話說下去了……怎麼也好過去浣衣局不是?奴婢是真不想去王府,不只是不想去王府,也不想給任何人做妾。」

不想做妾——陛下你就算有那個心思你能讓我當你正妻麼?

沐容心里腦補了一個Q版的自己舉起葫蘆︰我說一句我要當皇後你敢答應嗎?

不敢就別瞎琢磨好嗎?

老子是在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燻陶下長大的好嗎?

「不想做妾。」皇帝果然琢磨了一下這句話,俄而凝笑一點頭道,「知道了,日後尋個合適的夫家給你,當正妻。」

沐容大松口氣,卻又欠身說︰「這個不急。」

皇帝微愣。

沐容舒著氣微抬起頭,望著殿頂上的雕梁畫棟抿笑道︰「奴婢現在當這女官當得挺高興,一時還不想嫁人。」

就算有些不敬也比藏著掖著直到突然被賜出去了強。沐容暗自緊張著,維持著笑容又道︰「奴婢想著……先好好在宮里做事就是,若到了年齡放出宮,另說!」

這些想法倒是真的。思來想去,沐容給自己制定的最佳生存方案是︰當好女官→攢錢→出宮→開個小鋪子或者索性坐吃山空順帶著自由戀愛。

皇帝听得無奈了︰「呵……你倒豁得出去,這麼不愁嫁麼?」

「愁嫁干什麼?」沐容沒臉沒皮道,又正色說,「人這一生,總要有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和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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