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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七年年,和碩恭親王常寧謚。

一道閃電劃破了天際,鴉沉沉的夜撕扯出幾分猙獰來。

夏季的夜晚,常常是干打雷不下雨,一個晚上數道震天作響,也不見一滴雨水落下。

和碩親王府,滿目素白。

長長的素幡在王府上空飄蕩,慘白慘白的,連朱紅的門都印的慘兮兮的,門口的石獅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威武霸道。

隔得近了,里面的人哭的聲嘶力歇,喉間發干,也不知道帶了幾分真心。

月娘抱著女乃女圭女圭,躲在角落里,跟著人群跪著,眼淚順著漂亮的眼角落下,在白色的麻布衣上暈染出暗沉的顏色。

她還年輕,不過二十許的年紀,青春美麗,眉宇清麗,兩彎似蹙非蹙攏煙眉間一抹清愁,更添了幾分江南女子的柔弱。

身姿裊娜,風流縴細。

比起所謂的揚州瘦馬,生生多了一份堅強。

為母則強。

再強,她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靈堂的最前面,滿都護滿目悲戚,堂堂的七尺男兒,竟像個孩子一樣落下淚來,止不住的哀嚎。

旁人皆贊他純孝。

滿都護啊……

月娘抱緊了手里的孩子,腳步一轉,悄然無聲的從牆角退出去,轉身進了後院。

一道接著一道的雷落在耳邊,炸響如霹靂。

扯著天空的嗓子干嚎。

披著孝的女子不敢多留,雙手將孩子護在心口,腳下步子加快。

她要帶自己的孩子離開這里!

腳步陡然一頓。

只見眼前多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厚厚的底子踩在地上,青石的板子震出沉悶的響聲。

「月娘……你這是何必……」

男人臉上不見了淚痕,一雙眸子鷹似的,陰沉冷淡的盯著女子,良久,目光在那張素白的面容上巡視一番,終于出現了一絲的軟化。

「你該知道,把孩子給他才是最好的。」

「我不要!」

女子尖叫著打斷他︰「我不要!我不要什麼最好的,我只要我的孩子!!」

那個地方,送了進去,哪里還有活路?

女子狀若瘋狂,抱緊孩子,連連後退。

猛然轉身,用盡全力往後門跑去。

只要跑的出去,只要能跑出去!

後頸猛的一痛,眼前一黑,孩子便摔了出去。

落入寬厚的懷里,只听的那人低聲嘆息︰「你這又是何苦……」

是啊,何苦……

眼淚順著緊閉的眼角落下,女子安靜的陷入黑暗。

她只覺得,這懷抱冰冷刺骨。

她的孩子啊!!

男人抱著孩子從角門出去,停在外面的烏篷馬車上下來一個著太監袍子的中年人。

「顧公公。」

滿都護將孩子遞了過去。

公公瞅了一眼,滿意的笑了︰「小公子長的和王爺倒也有幾分相似。」

「有勞公公幫襯一二。」

顧喜從恭親王府拿走的孝敬不少,拿了銀子,這心里總是會有幾分舒坦的。公公過的舒坦,不介意讓下面孝敬的人也舒坦一些。

那張白胖的臉笑成了綻放的老菊花︰「好說好說,到了主子身邊,小公子算是富貴一世啊。」

說著抱著孩子上了馬車。

那孩子還小,白白女敕女敕,軟綿綿的,離了母親的懷抱,被摔的哇哇大哭,全賴了滿都護給聞了沉眠的燻香才如此乖巧。

馬車嘎吱嘎吱的從角門離開,烏色遁入夜里,漸漸遠去,成了螞蟻大小的點子,悄悄的駛進了紫禁城里。

天空一道驚雷,豆大的水珠打在地上,砸的啪啦作響,人臉上生疼。

這雨,終究還是下了下來。

男人沉著臉,轉身從角門進去,回手將木門帶上,遮住了一府的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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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養心殿。

滴滴答答的雨水從琉璃瓦上落下,串聯成珠,滿目皆是水幕。

從台階上望著,只見偌大的紫禁城里,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的人氣兒。

一行太監形色匆匆,撐著傘走了上來。

輪班在外面的小太監趕緊上前接過傘,諂媚的笑道︰「顧公公好。」

老太監護著懷里的襁褓,半身被淋成了落湯雞,沒好氣︰「去,好什麼好,沒見你公公我一身水?!」

末了,又道︰「萬歲爺可在里面?」

「在在,在呢,方才還問了公公您呢。」

顧喜滿意的點了點頭,抱著襁褓,悄悄的走了進去。

室內的光線要比外面強上一些。

嬰兒手臂粗的蠟燭照在紗罩里,散發出柔和的橘色光芒。火焰不停的跳躍著,印在男人臉上,形成了一道喜怒莫測的陰影。

好吧,其實這就不是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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