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弦腦子一向轉得快,如果朝這個路線想下去,越來越發現事情情有可原起來,只是不明白,這個女孩子究竟和葉思睿有什麼樣的關系。愨鵡曉
正思忖間,此時,卻有人忽然推門進來——
溫弦瞪大眼眸驚慌的轉頭看著突如其來的男人。
葉思睿?
葉思睿似乎也是沒料到溫弦會出現在這里,臉色微微一愣,五分鐘以後,溫弦在所有看護和秘書狐疑的眼光中被葉思睿扛出了別墅。
「葉思睿,你個混蛋放開我!」
葉思睿聞所未聞,只沉默的不說話。
一直到葉思睿把溫弦塞進車里,他自己也坐進副駕駛,始終保持沉默,是和往日不同的沉默,甚至是沉寂。
半晌,溫弦正要開口,葉思睿卻慢慢的開口說︰「曉宜是三年前我在手術台上犯下的錯誤,也可能是我這輩子里唯一的錯誤。」
溫弦的一顆心不知怎麼的,就忽然平靜下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白,以葉思睿的性子,以他作為一個醫學怪才的身份來說,他必定會對那個曉宜負責到底。
溫弦抿抿干澀的唇瓣,聲音也是淡薄的沉寂,「就算是這樣,你也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的。葉思睿,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小氣的女人嗎?」
「溫弦,我已經決定娶曉宜了。」
淡淡的,卻如驚雷把溫弦的五髒六腑炸的支離破碎。
「除了這個方法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只是一個錯誤就需要你用自己的幸福來換?葉思睿,我究竟應該說你是大公無私還是恪盡職守?」
他的臉色極為冷淡,半掩在灰暗里,「溫弦……」
「如果你已經決定娶她,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沉默著不說話。
溫弦轉頭看他,伸手捧住他的臉說︰「葉思睿,你不是不知道我愛你,愛了十年……」
「溫弦,我做不到視而不見,對你對曉宜,我都做不到。我只愛你,可是我對不起曉宜。」
溫弦眼眶濕潤一片,眼淚啪嗒一下滴落在面頰上,葉思睿一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掉眼淚,他以為,溫弦是不會哭的,更不會在他面前輕易地掉眼淚。
「葉思睿,你的錯為什麼要加諸到我身上?我愛你,可是你也沒有權利這樣折磨我。」
他靠過來,唇瓣與她的唇瓣相靠近,唇上氣息依舊,他嘆息著說︰「是啊,所以溫弦,現在離開我,讓我沒有再傷害你的機會。」
她主動覆上他僵冷的唇瓣,在他情動之際狠狠咬了一口,「葉思睿,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你。」
溫弦是那種認定了決計不會放手的執著女子,只要她認定,便沒有奪不到的。何況,面前說不能娶她的這個男人還說愛她,那麼,她有什麼理由放棄呢?
對于愛情,她從來學不會矯情和放手。
溫弦就是只萬年小強,再見過那病床上的女孩第二次的時候,她很直接的對曉宜說︰「听葉思睿說你忘記了所有人?」
那女孩點點頭,對她,只是厭惡。
溫弦一笑了之,她不是個會斤斤計較的女子,于是莞爾道︰「我听葉思睿說了你的病情,至少在我看來,你並不是那麼嚴重。我覺得,這樣纏著一個非常有責任心的醫生是不是有些不道德呢?」
那女孩心情很激動,惱怒的看著她微笑的臉,大聲道︰「你胡說什麼?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溫弦挑眉,抱著雙臂,頗有高傲姿態,「抱歉,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走。還有,葉思睿現在人已經走了,你再怎麼喊也沒人會理你。所以,我勸你,省省力氣。」
「你……」
曉宜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溫弦繼續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我覺得你,並不是忘記了所有人唯獨記得手術後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至少我沒有在你眼楮里看見對葉思睿純粹的感情,通常來說,一個失憶的人,就算陷入愛情,而生活里只認識對方一個人,她的眼楮里最起碼有純粹這種東西,可是我在你眼楮里,絲毫沒有看見。不過佔有欲,我倒是看出來了。你對葉思睿的佔有欲竟然比我還強,當然,我不得不說,你演技很好,至少,你騙過了鼎鼎大名的醫學怪才葉思睿。」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想听!」
曉宜心情有些波動,她捂著耳朵拼命的掙扎,只是驚慌失措的搖著頭,溫弦走過去無情的拉開她的手臂,怔怔看進她的眼眸,冷聲說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騙人?」
「啊……!」
曉宜狠狠掙開她的手臂,一個巴掌響亮的落在溫弦左臉頰上,溫弦沒料到她會狗急跳牆,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皺著眉頭說︰「曉宜,我希望你能夠放過葉思睿,對你,對他,對我,都好。」
溫弦走出臥室以後,揉了揉臉頰,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丫的,下手真重!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讓葉思睿明白,曉宜不過是老虎不發威,並不是只小白兔。
葉思睿一回來,就看見這女人左臉頰上紅腫一片,清晰的五個手指仿佛是烙印在白希的臉頰上,心里一疼,走過去仔細的看她的臉頰問︰「誰打的?下手這麼重?」
溫弦翻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除了那個曉宜還能是誰。」
葉思睿一下子沒了好臉色,放開她冷冽的說道︰「溫弦,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再去找她?」
溫弦委屈,「丫的,她打了我你反倒為她打抱不平起來?葉思睿,你究竟愛不愛我?」
「我只是就事論事。」
「……丫的,那個什麼曉宜,壓根就是賴著你不撒手你懂不懂?」
「和你無關。」
「……怎麼就和我無關了!」
葉思睿不耐的轉眸看她,「溫弦,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
「……不行!」
溫弦的聲音在靜謐的車內顯得格外清晰突兀,葉思睿像是怔忡住,指尖一僵,隨即目色逃避的說道︰「你能不能別鬧?」
「葉思睿,你從頭到尾都覺得我在鬧?」
「難道不是?」
溫弦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卻只是頹然的說︰「……算了,葉思睿,我只想告訴你,就算放棄所有事情,可是這件事情我管定了。」
平靜的語氣,堅定的態度,葉思睿根本無法抗拒。
到了晚上,溫弦自己在廚房那里用冷毛巾敷臉,心里一邊罵著那個該死的肇事者,一邊疼的倒抽氣。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葉思睿也不知道憐惜她一下。
正這麼想著,手上的毛巾便被突然走進來的男人搶走了,手中一下子空了,溫弦怔怔的看著他,只見他很理所當然的在給她拿毛巾敷著臉,心里一下子所有的怨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有絲絲的甜蜜。
「別人打你你不會躲開?」
「……我哪知道她會突然伸手打我,還又狠又重。」
溫弦難得一回撒嬌,葉思睿整個人還很煩躁,听她這樣一抱怨,氣也消了一半。
溫弦也不指望他說話了,繼續說道︰「葉思睿,你有沒有想過曉宜並不是真的失憶?」
葉思睿平靜的說道︰「曉宜本來就不是失憶,只是有心牆。」
「……那就說明你不一定要真的娶她。」
「我已經努力了三年讓她打開心牆都沒有半點效果。」
溫弦囧,「言下之意就是醫不好你的病人你就得娶她回家照顧?葉思睿,有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木魚腦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癥,你萬一都治不了難道你都要娶她們?」
葉思睿拿開自己的手,毛巾重又回到溫弦手中,他靜靜的說道︰「性質不同,曉宜的病是我一手造成的。」
溫弦惱,「誰沒犯過錯?難道一犯錯就得以身相許?」
他抿抿唇角,再不回答,只是轉過身,薄涼的說道︰「早點休息。」
溫弦氣餒,又氣又惱的把毛巾砸進洗臉池。
一夜,兩個人都無眠,隔著一堵牆,兩間房間,仿佛兩座城池,彼此的城,明明就只有對方。
溫弦的手指撫上冰涼的牆壁,眼角的眼淚流進發鬢。
冰涼入骨。
葉思睿,我愛你,十年如初,你若負我,我必恨你,永生。
葉思睿,既然你說你愛我,為何唯獨不能娶我?
「溫弦……」
當他下意識的呼喚出這個名字,眼眶竟是酸澀難耐的,溫弦,你說你愛我十年,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愛你,愛你十年,不曾悔改,即便曾經以為你是溫思年的女兒,知道我是溫思年的兒子,我也不曾悔改。
我愛你,所以不在乎一次。
唯獨,這一次,我要負你。
第一次,葉思睿竟然面對心房直面對溫弦的感情,可是這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第二日,兩個人一同開門,皆是一怔,一樣的疲憊,一樣的神色,仿佛彼此明白,只是不再說出口。
葉思睿先走出臥室,溫弦還站在原地,一如既往的失望,低頭,嘆息,再抬頭,已是微笑,挑不出破綻。
溫弦,你是女漢子,不要服輸。何況,在葉思睿面前,你什麼時候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