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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愛睍蓴璩」衛流冰展顏一笑,如春日里輝映的暖陽,消融雪山之巔的積雪,眼底的冰寒清靈支碎,墜入汪洋,是一抹流光溢彩,又如浮光掠影轉瞬即逝。窗外的翠綠隨著微風搖曳,室內有交織的影子清晃。澹台流月望著眼前的男子微微出神,也許笑才是最適合他的,只是時過境遷,兒時的純真時光早已不復存在。

光陰總是逆流而上,兩側的桃樹宛然,推動著浩瀚磅礡的歷史轟然前行,歲月靜好也不過是彈指剎那。

命運的輪盤始終在不停的運轉著,澹台流月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中不只是為自己一個人而活,縱容她在蘇陌津的照料下肆無忌憚,荒唐張狂的度過了平靜的少年時光,卻還是無法磨滅掉她深深銘刻在骨血里的那份倔強堅韌,無法磨滅年千隴語清的溫柔懷抱,無法磨滅那個病弱的少年總是含笑的神情。

「皇後乃是葉丞相的嫡女,在父皇還是晉王時便將她取入府中,得了葉家的助力,可以說父皇能坐穩江山皇後是功不可沒的。」衛流冰清洌的嗓音涓涓劃過,在平靜無瀾的空氣中帶著特殊的魅力,涌入澹台流月的耳中,「只可惜,皇後幾十年來並無所出,只在膝下將養了已故妃子的孩子,便是現在的大皇子。而且父皇的子嗣雖多,但皇子卻寥寥無幾,老三早夭,所以除去大皇子,便是老四了,而我……」

耳邊的聲音一頓,似苦似澀似嘲諷,壓低了語氣緩緩道︰「只是個廢人……」

澹台流月只覺得胸口一窒,來不及多想伸出手覆上他櫻色泛著病態的淡唇止住了他的話語。縴長瑩白的手指如上好的羊脂,肌膚下似有熒光流轉,修剪圓潤的指尖能清晰感覺到衛流冰濕熱淺淺的呼吸掃過,微癢。當她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唐突的動作時,耳根子隱隱顯出不同尋常的紅,立刻收回手,妖嬈的雙目里閃爍著局促的光芒,帶著責備和疼惜,嬌嗔一聲︰「衛流冰,不許你胡說。」

衛流冰比她快上一步,修長帶著涼意的大手捉住她的,微微用力裹住,語氣極輕,似乎是要抓住什麼,眸光幽深沉靜,溫和的蕩開一圈一圈,小心翼翼︰「流月,真的是你?」

「是我。」澹台流月只感覺所有的語言都無法描繪出她此刻的心路歷程,只能在吼間化作這兩字。究竟是什麼讓昔日善良的衛流冰變得如此多疑,如此悲涼,如此孤寂。那一句「而我只是個廢人」道盡了他的心酸。

「衛流冰,月兒回來了,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了,我會保護你。」澹台流月伸出另一只手,指間輕輕的踫觸著衛流月眉間的那縷散不開的憂愁。

衛流冰的防心早已隨著澹台流月的那句「只要能讓你相信,我便去做。」散了大半,隨著那一張嘴一句「衛流冰」勾起心中那處最繞軟的地方。

衛流冰,能這麼理直氣壯,氣壯理直的喊出來,除了月兒還能有幾個叫的如此風風火火。

澹台流月看見沉默的衛流冰眼中飄飛的細碎,點點的溫潤在眼底匯聚,如浩瀚的星辰,散在無邊的宇宙中。透過她清麗眉間,目光悠遠冗長,似乎看到萬花叢中,葉綠鶯歌,漫天的彩霞一層一層在湛藍深邃的天空奔騰地鋪展開來,添上或深或淺的筆墨。清脆的童音如珠翠敲在玉蝶上,兩道小小的身影在叢間穿梭。

那是幼時的流月,被衛流冰的小手牽著,步履蹣跚有些艱難的走在其中,流冰比她年長六歲,雖然底子弱終究不是流月邁著的這雙小短腿就能跟上的,不由鼓著腮幫子,女乃聲女乃氣的抗議︰「衛流冰,你慢些。」

尚在稚齡的衛流冰皺了皺淡淡的眉頭,無奈的撅撅嘴看著這個不知輕重的妹妹,似乎在他的記憶中,流月學會說話以後從來沒有喚過他一聲‘哥哥’,總是直呼他的尊名,而且還喊得——很響亮。

「叫哥哥。」衛流冰蹂躪起流月還未長齊的柔軟細發,將晨間千隴語清給她梳好的鬢發弄得凌亂,然後小手成爪,幫她梳理起來,小流月腦袋左右搖晃,像個撥浪鼓似得,嘟著嘴在衛流冰的耳邊不停的嚷嚷︰「衛流冰,衛流冰,衛流冰,衛……」

又或者看到潑墨的天幕下,宮燈的長焰忽長忽短,空靈寂靜的夜深沉,有雨水沖刷這階梯急促的流淌聲,  啪啪打濕窗欞,匯成水流潺潺蜿蜒回落。流月的小手緊緊握著他的,小鹿般清澈的眸子緊張的看著纏綿病榻,唇色蒼白,臉上涌起一抹明艷潮紅的衛流冰。

忽然天雷晝響,滾滾而來,宛如遠古洪荒的猛獸覺醒,闢出一道驚天霹靂。

「轟」

衛流冰毫無預兆的睜開溫潤的眸子,帶著不符年紀的平靜,虛弱的咧咧嘴,對著伏在身旁的流月,笑道︰「月兒,你說我會不會死啊。」

「衛流冰,不許你胡說。」如出一轍的口吻,語調出奇的和剛才的一幕重疊……

那雙穿越時間空間的眸子里星辰旋轉,漸漸聚攏,凝實。細細的在澹台流月的面容上游走,低低的笑出了聲,在唇角綻放,驅走了彌漫在眉間的孤寂,笑進了眼底的及深處,喃聲回味︰「衛流冰……」

澹台流月似是和他回憶到同一處,相視一眼也撲哧的笑出聲來,眼中有晶瑩閃爍,淚水與笑顏並存,唇角牽動,笑著笑著便低聲咽唔起來,心中翻滾的所有情緒翻滾而來,如同千軍萬馬,如同決堤的江水。

她伏在衛流冰的膝上,哭濕了那層鵝絨毛毯,傾盡所有力氣,哭的暢汗淋灕,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哭成這樣,只覺得不哭不快。

衛流冰微涼的手掌輕輕順著她的發際拂過,輕嘆一聲,低訴道︰「月兒,方才我錯怪你了,不該誤會你,只是我也是不得已的。這些年,皇後愈發放肆起來,朝中葉家獨大,我只是個閑人,只要安隅一方,了此殘生便好。可惜凡事不能如意。」

「父皇偏寵我,殊不知是將我推向風尖浪口,我不與人爭些什麼,但卻總有人擾我清靜,恨不得我死去,月兒,你可知道我有多累。所以我不得不防,不然我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月兒,你這些年去了哪兒,過的可好?」衛流冰勾起食指,拭去流月的淚水。

「我知道,我知道。」澹台流月重重的點點頭,淚眼婆娑,水氣氤氳,握住他的手︰「以後不管有多難,我會陪著你。」

「好。」衛流冰替她拂過黏在嘴邊的長發,目光溫潤,聲音雖輕,卻讓流月刻骨銘心的誓言︰「我也會一直陪著月兒。」

「對了,你方才的話還沒說完呢。」澹台流月哭歇了猛地想起答應衛流冰要幫他的事情,剛剛他才講了開頭,就被自己給打斷了。

「現在衛國雖有凌駕之勢,不過只是金玉其外。這些年祁人擾我邊陲,朝內矛盾不斷,當真是內憂外患。一觸即發。」窗外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來了一塊厚大的烏雲,遮蓋了交織的樹影和晃動的翠葉,衛流冰臉上亦是覆蓋了一層灰色的陰影,「朝中分立,其中大哥呼聲最高,其次是四弟,還有一股勢力是父皇的嫡系,緘言不語。大哥為人敦厚謙和,若是在盛世,確實是可以成為明君。四弟機敏果斷,心思沉穩,胸有城府也是難得,只是出身不高,處處受到皇後的牽制。」

「進兩年來父皇對葉家處處忍讓,早已有所不滿,若是大哥當上太子,那麼衛國的江山遲早會改姓葉了。葉家與皇後榮辱一體,自然是知道父皇的忌諱,只是權欲財富當前,哪有放棄的道理,明知不可行卻偏要行,大約是坐不住了。」衛流冰眉間憂色漸濃嘆了口氣,道︰「這麼多年,我對四弟也算是頗有照拂,心中還是向著他的。」

澹台流月從來都是知道宮廷爭斗有多麼慘烈,成王敗寇,掩埋了多少英雄蒼蒼白骨,衛流冰說的明白,若是要保全自己必須依靠一棵大樹,大皇子自然是不行,天知道他不會隨了皇後的意滅了衛流冰。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澹台流月目光一斂,她本來就知道那個皇後不是什麼好鳥,甚至一直到現在都在懷疑她當年哪會有那麼好心,放過千隴語清,任其在外面漂泊,不過也僅僅是不思其解而已。她究竟是抱著何種目的?只是簡單的想讓千隴語清嘗到與衛流冰的骨肉分離之苦麼?

「月兒,你離了我這麼多年,必是有奇遇,看你的身手甚好,隱匿在我的身邊著實是可惜了些,況且衛國暗潮涌動,事有多變。」衛流冰垂眼簾,濃密的睫羽掃在下眼臉上,沉吟道,福爾抬起,定定的望進澹台流月眼底,「我引你去四弟身邊,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為了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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