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藍顏之禍
林華衣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張岳琳花痴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愨鵡曉若是將來有一天她站在法庭上,法官、辯方律師或者被告是個美男,怎麼辦?
張岳琳站在她邊上輕輕用手肘撞她,「這位是誰呀?」
林華衣忍笑介紹,「這位是韓游,本校商學院。」又指指笑得比花朵還燦爛的張岳琳,「張岳琳,我的好朋友,法學院。」
張岳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你好,我叫張岳琳,你可以叫我Jolin,很高興認識你。」那甜膩的聲音讓林華衣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張岳琳熱情的樣子真叫人難以消受。
「你好。」韓游禮貌而疏離,輕輕握一下她的手很快抽離。對一旁的林華衣微微一笑,「華衣姐,下次見。」
林華衣點點頭,「好的。」
「下次見,韓游!」張岳琳連忙回首,那笑得彎彎的眉眼倒是很可愛的。
韓游這回倒是露出了一點真心的笑容,朝她揮揮手,「再見,Jolin。」張岳琳很沒出息地,石化了。
好半響,張岳琳都沉醉在他最後那魅惑一笑的沖擊中,不想林華衣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好啦好啦,張小姐回神吧,人已經走遠了。」
「我的天哪!」張岳琳驚呼,「他,他他長得也太好看了吧。林華衣,他是誰!?」
林華衣忍俊不禁,「不是已經介紹過了嗎?」
「不對不對,」張岳琳一雙眼楮亮得驚人,「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跟他什麼關系呀?他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不會是你弟弟吧?不對不對,你沒有兄弟姐妹。不會是你的仰慕者吧?」
林華衣對她的一驚一乍無語,無奈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是杜彥成的••••••好朋友。」
「哦,原來如此。」張岳琳興趣不減,「看著是很年輕。長成這樣真稀罕!我一直覺得你的美貌已經獨一無二了,想不到還有人可以美成這個樣子,而且還是個男的!」
林華衣輕輕笑著搖搖頭,絕色藍顏,自己初識韓游時的驚艷其實和張岳琳也差不多。只是說不清道不明心底的那一點不安,固然有對他和杜彥成兩個人的未來的擔心,同時亦不安,這樣的美貌之于韓游是福是禍?
那一整夜就在張岳琳喋喋不休的感嘆和不厭其煩的回味中過去了。世界屬于美人,張岳琳的夢境屬于韓游。多年後的一個夜晚,當她枕著韓游瘦弱的臂膀,听著發頂他發出的均勻呼吸,張岳琳還是有恍若夢中的感覺。人生只如初相見,經歷了多少悲歡離合,跨越了幾次生死界線,天堂地獄交替,幸好他還活著,幸好她還能擁抱他。這樣想著,她忍不住抱緊身邊的他,滾燙的淚水落入他赤luo胸膛。
「怎麼了,你怎麼又哭了?」他醒來,立刻抱緊懷中的她,一面柔聲安慰,一面打開床頭的台燈。燈光昏黃,他的右邊臉頰依舊絕世魅惑,左眉骨上一道刺目傷疤卻蜿蜒向下,一直延伸到唇角,將一張原本極致的俊顏分裂成觸目驚心的兩段。
張岳琳的睫毛微微顫動,抬頭去吻那猙獰疤痕,「我愛你。」
他感動至深,俯首去吻她的唇,「謝謝你。」
他常常問自己,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會不會以拒絕杜彥成的資助來維系自己可憐的自尊?會不會再和偶然遇見的游茜攀談,會不會接過她的名片?會不會選擇去「靜夜軒」?會不會••••••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張岳琳的手臂環著他的頸脖,嘆息「也不知道華衣現在在哪里,我好想她••••••」
「我也想念她。我想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的••••••」
韓游閉上眼,想起多年前在「靜夜軒」里的第一次交談,那個女子漂亮得連他都忍不住驚嘆,她哭泣的臉龐仿佛就在面前。時光匆匆,她的美在記憶里永不凋零。
林華衣,你還好嗎?你還活著嗎••••••你是否實現了自己的心願,和你愛的那個人永遠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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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故事誰也無從預見,彼時他們都只是相識不久,互相平行的幾條線以肉眼無法窺見的速度,慢慢交錯。
和韓游相識後的日子過得很平靜,時間也仿佛走過得很快。林華衣戴著眼鏡如常上課,去圖書館,回她和張岳琳的住所,每周還是會去杜翊的別墅。同時在夜晚降臨的異國,換一身華麗的裝束在「靜夜軒」妖嬈吟唱。她和韓游互相保守著對方的秘密,漸漸地也多了幾分默契。
風景都是一樣的,連那個一直出現在她不遠處出現的身影都沒變過。她看得出他的消瘦和憔悴。可是霍瀚明,我又能給你什麼呢?
她打心底後悔自己當初的魯莽,就是因為那一點相似,最初的時候是她給了霍瀚明與眾不同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她無心將他錯認,可是畢竟是自己造成了他的困擾。
所以又一次在夜色籠罩的街頭「巧遇」霍瀚明,她不再裝作視而不見,「霍瀚明,我們談談。」
霍瀚明有些受寵若驚,怔怔看著路燈下的她,「好,好。」
在咖啡廳挑一個僻靜的角落,林華衣面無表情地坐下。
一勺糖,一勺女乃的焦糖拿鐵。霍瀚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手下的動作,自己也像是受了蠱惑,不由自主地調制出和她一樣的一杯。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雙眉卻瞬間糾結在一起。從來不知道,原來甜得發膩是這樣的味道。
坐在他對面的林華衣卻看著他有片刻的走神,她的重口味曾經讓那個人都大呼受不了。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偏愛這樣甜膩的拿鐵,一勺糖,一勺女乃,雷打不動。她都還沒有告訴他,她只是太怕苦了。母親去世後,她的心里嘴里好像總是彌漫著苦味。絲絲縷縷,糾纏不清。她偏愛甜食,最愛焦糖拿鐵,一開始並不是因為真的喜歡。她只是需要借助那甜味去稀釋心里的苦。久而久之,反而成為了習慣。現在離開了他,她卻似乎又回歸了初衷,甜得發膩的拿鐵成了能解一時之毒的藥。
林華衣低頭,輕輕嘬一口。彎了嘴角淺淺笑,撩撥得霍瀚明的目光全然集中在她唇邊。
「晚妤來找過我。」她張口,將這一刻的時光靜好打破。
「她又胡鬧了是嗎?」霍瀚明皺眉,眼底有厭惡之色。
他的愛與不愛界線這樣分明。林華衣嘆息,「不是,她不是來找我麻煩的。她只是來告訴我,她有多愛你。你們青梅竹馬,你幾乎是她的一切。」那一天的杜晚妤與以往不同,沒有跋扈的姿態,沒有過去的咄咄逼人。這好像是她們相識以來第一次,她心平氣和地和林華衣說話。她求林華衣不要跟她搶霍瀚明••••••這個要求可笑,但是林華衣第一次意識到,杜晚妤也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我愛你,你愛她,她愛著另一他。每個人的愛情似乎都不如意。林華衣無意于攪和進他們的生活,只是生活不放過她。
霍瀚明目光郁郁,「林華衣,你可以不愛我,可是你憑什麼要求我去愛一個我不愛的人?」
林華衣語塞。確實,她有什麼資格?
「呵,我倒不知道你們姐妹情深,你還願意替她做說客。」霍瀚明冷笑,眼底卻是沉痛,「我愛你,跟你沒有關系,也和其他人沒無關。不管是杜晚妤,還是那個‘為止’。林華衣你當然有拒絕我的權利,但是我也有我的選擇。如果你覺得我愛你讓你很困擾,我很抱歉。可是我對我自己的一廂情願也無能為力。」
干脆這樣講話挑明,心里倒輕松了不少。
林華衣嘆氣,「霍瀚明,如你所知,我愛著一個人。」她撥弄著小勺,看小小的漩渦在杯中起伏,「那個人,是我的全部。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的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去愛他••••••」
「他愛你嗎?他如果真的愛你,又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在這思念他,他為什麼不來找你?」霍瀚明激動。
「他愛我。」林華衣說得篤定,她的眼楮亮如星辰,卻有悲傷情緒深陷其中,「在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愛我。我們,有不得不暫時分開的理由••••••但是,我一定會回到他身邊去。」
原來她又一次告訴他,他的單戀有多無望••••••霍瀚明仰頭將杯中的拿鐵喝盡,明明甜膩得不得了,他為何卻品出苦澀的味道?
「我跟他,那個人,很像嗎?」他開口,這一刻的脆弱讓自己都心驚。
林華衣搖搖頭,她的眼楮里再也沒有初見時的狐疑,只有篤定和清明,「是我的錯。你們乍一眼有點像,其實不一樣。我只是,太想念他了••••••你不是他,也沒有人可以取代他。」
林華衣起身離開,霍瀚明卻抓住她的手,「離杜晚妤遠一點,她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她••••••」
林華衣的手機突兀響起,她輕輕點頭。霍瀚明放開她的手,看著她拿起東西大步走出咖啡廳。
夜色漸濃。是韓游的好嗎,林華衣吐一口氣,接起電話,「喂,韓游?」
「華衣姐,來救我——」
通話卻馬上就斷了。「嘟嘟嘟」的忙音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