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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帥在廣德醫院,看到一批批的傷員送過來,看到一具具的年輕鮮活的生命死去,看到活潑開朗的瑪利亞一沉默下去。////|經|典||||

鄧演達躺在單架上,被送進廣德醫院,江大帥正好踫到。

羅感恩醫生跑出來問︰「什麼情況。」

「前線的醫務人員已經給他進行了止血、止痛和包扎的急救工作。」擔架邊的瑪利亞簡單的介紹道︰「他的傷勢沉重,一顆子彈進入到他的肚子里。他流血過多,心髒的跳動漸漸地微弱下來,呼吸緩慢、艱難,溫度急速降低,臉色慘白。」

「羅醫生,」江大帥跑過來,站在他的身旁,一再地在他的頭部和手上探模著。臉上現出悲傷難禁的神情,連連地向羅感恩醫生用低沉的顫聲問道︰「要緊嗎?」

羅感恩醫生輕輕地搖搖頭。

江大帥鎮靜了激動的心情,探探鄧演達的微弱的脈搏,在鄧演達的臉上和包扎起來的傷處細看了一番。

鄧演達听到江大帥的聲音,忽然激動的抓住沒江大帥的手。

江大帥感覺到他的手雖然很涼,但卻有力而又親切。

「委座,前面……怎……樣?」鄧演達喉嚨梗塞地問道,兩顆黑閃閃的眼楮,盯牢在江大帥的臉上。

羅感恩和瑪利亞很想立刻把鄧演達拖進手術室,可是這個鄧演達拉著江大帥不撒手,都這樣了,還關心這戰場局勢,戰場的局勢,這個成在廣德醫院和傷兵胡鬧的青年能知道嗎?

江大帥其實真不怎麼清楚前線形勢,不過看到眼前的鄧演達,成在廣德醫院看著這些可愛的戰士們,對這一場戰役沒有任何的懷疑,上下同欲者勝!

「鄧演達,你做得很好,你們做得都很好,敵人很快就會被消滅啦!」江大帥用興奮的神情回答。

瑪利亞眨著美麗的大眼楮,之前沒有听清喉嚨梗塞的鄧演達「委座」兩字,不過听著江大帥呼喊這個第八師團長的名字,只是好奇的看向江大帥,這個窮學生,鎮守使督署的閑職人員,怎麼就認識這麼多的第八師的大官?

鄧演達緊咬著下唇,更用力地抓住江大帥的手,接著道︰「捉住周則範和胡瑛,……帶給我看看!……我要看看……他們的下場!」

鄧演達簡短的語言,堅定的眼神,莊嚴樂觀的臉色,使江大帥得到明朗的深刻的感受。

在這個時候的江大帥的感覺里,眼前的鄧演達還是平時的鄧演達,他甚至比沒有受傷的時候還清醒。他是那麼剛毅、堅決、果敢、頑強,在自己身負重傷、生命垂危的時候,還是那麼蔑視、仇視敵人的英雄氣魄,深深地激動著江大帥的心。

剛剛的多愁善感,煙消雲散。

江大帥向他連連地點點頭,就著他的耳邊噙著欲滴的眼淚︰「進去做手術吧!等你做完手術,就可以看俘虜了!」

鄧演達用他那特有的烏光閃閃的飽含著勝利信念的眼楮看著江大帥,這是對江大帥的信任。////

鄧演達安詳地躺著進入手術室,眯著眼楮,眉頭稍稍皺起,仿佛還在想著什麼。

……

夜深,月牙兒沉落到地平線的邊緣上。它那晰白的溪水般的光華,正好穿過兩個陡峰的陝谷,透射到敵人盤踞的高峰下面的山洞里來。使經過大半夜苦戰惡斗的戰士們的臉上,發著朦朧的光亮,感到一陣狂熱以後的涼爽。

的山峰,現在是人喊馬嘶。子彈的火雨到處亂飛。一處彈藥堆積儲存的地方被打燃起火爆炸。火勢又四處蔓延開來。士兵們從東跑到西,又從南跑到北,跟沒頭蒼蠅一樣。雖然有些老兵在自發的抵抗,但是和瘋子軍有組織的行動比起來,這種抵抗只能算得上是微弱。

陳渠珍站在一塊懸崖突出的石頭上,北面的機槍還在不斷向他這里發射,子彈打在牆磚上星火四濺。幾個護兵硬要拉他趴下。

陳渠珍用力的一甩手︰「能打死我的子彈,現在還沒造出來呢!我就在這里,看看瘋子軍是怎麼在我鳳凰竿軍的槍口下完蛋的!你們給我頂住了!」

陳渠珍暗暗的牙齒都快咬碎了。他的鳳凰竿軍精銳都砸在了這里。敵人的近攻一次比一次凶猛。自己最心愛的兩個營長。一個已經重傷,一個現在失蹤。***周則範怎麼還不拿下桃源?敵人的機槍子彈發射得越來越密集。後來就打得和潑水一樣。炮兵甚至就在北山開始放列,裝上零線爆炸的引信。朝他們猛轟。瘋子軍算是豁出命來了。

不,瘋子軍那一次不是豁出命的進攻?

幾個馬弁滿臉是血,連滾帶爬的從死人堆里跑過來,拖著陳渠珍就望下跑︰「參謀長,團座,給竿軍留點種子吧!這里咱們是守不住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渠珍紅著眼楮又踢又打,但是還是被他們架著退下了山。

這一仗下來,這出阻擊瘋子軍的陣地里到處都是尸體,這次戰斗雖然就短暫的幾個時,但是慘烈之處。絕不亞于桃源幾的血戰,在每一個高地,兩軍的尸體混成一處,精銳對精銳,決心對決心。換來的就是慘重的傷亡。而鳳凰竿軍稱霸湘西,瘋子軍才到湘西,鳳凰竿軍就挨了這麼悶頭一棍,也是什麼虛驕之氣都收起來了。

陳渠珍架起望遠鏡狠狠的看著桃源方向。那里打得昏地暗,可是瘋子軍守得任他風吹雨打,自巋然不動。

陳渠珍總算是清醒了,他掉頭痛苦的下達了命令︰「咱們撤退!我們竿軍這兩個團都是元氣大傷啦。沒辦法在前線堅持下去了。」他狠狠的一拳砸在牆上︰「北伐北伐,***卻被北軍打了回去,這算怎麼回事情?」他心里明白,就算張溶川再抽調一二軍的部隊上來增援,也不過是給瘋子軍送菜。

瘋子軍不止實力雄厚,更是深得民心,不然這個桃源,他們守不住!

這民心,怎麼就這麼容易就把江瘋子收歸己有?

湘西的當道諸公,大概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想不到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會對這場戰局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不然,他們護法軍就不會在常德像過境的土匪一樣,燒殺掠奪,搞得民怨沸騰了。

北伐到現在就算到頭啦。

南方那麼多軍隊,為什麼就不能團結一致,將護法大業進行到底呢?

為什麼護法軍就不能多做一些關心民生的事情,而少做一些爭權奪利而不得人心的事。

「參謀長,我們去哪兒?」

一個聲音打斷陳渠珍的思緒。

陳渠珍閉上眼楮,頹然長嘆︰「以第一團三營,第六團一營為後衛。全軍南撤!……咱們走!」他喃喃的又重復了一句︰「咱們走!」

……

陳渠珍的月兌離戰場,周則範和胡瑛被殲滅,已經在不可逃月兌的掌握之中。

拂曉以前,空顯得特別黑暗,山洞里黑得象一個水潭,使人感到無底的深沉。這里,擠滿干部和戰士,一雙雙眼楮,就和山洞外面空里的星星一樣,在黑暗里閃動著明徹的光輝。大概正是因為黑得過分深沉的緣故,掛在洞壁上的一面繡著五顆五角星的綢布大紅旗,就顯得特別壯麗、輝煌。

現在,在戰斗最前線的一個石洞里,正舉行著一個莊嚴肅穆的儀式——加入社會黨的新黨員火線宣誓。

徐元東在山洞附近視察了陣地以後,也留在這里觀禮,他和戰士們緊緊地挨坐在一起。這個陣地全體人員,除開在警戒線上執行任務的少數人以外,全都參加了這兩個同時舉行的儀式。

為這次戰役犧牲的戰友默哀後,由江大帥親自譜寫,他們的戰歌——革命軍進行曲的歌聲,便在這個用鮮血換取下來的黑沉沉的山洞里回蕩起來。

歌聲低沉到幾米以外的地方听不到它,但卻好象煽動了整個雪峰山似的,雄渾的音浪象海濤的奔騰洶涌,有一種無窮的不可抗拒的宏大力量。歌聲悲痛,悲痛到使人淚珠欲滴,但是誰也沒有滴下淚來;因為歌聲里更多的感情成分是激昂慷慨,是最高最強的戰斗勝利的信心,是對于未來的光明遠大的希望。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無畏懼,

絕不屈服,

英勇戰斗,

直到把反動派消滅干淨,

革命軍的旗幟高高飄揚。

听!風在呼嘯軍號響,

听!革命歌聲多嘹亮!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場,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邊疆,

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向最後的勝利,

向全國的解放!

……

悲痛的、憤怒的、充滿信心的、力量宏偉的、低沉雄渾的歌聲,在這個黑沉沉的山洞里回旋縈繞了許久許久,才漸漸地奔流到洞外面去,奔流向整個雪峰山的各個高峰大谷去。

參加入黨宣誓的十八位戰士舉起握緊拳頭的臂膀,在紅旗的光輝照耀下面,用他們內心的無限忠誠宣誓道︰「我們將永遠地獻身給中國革命的偉大事業,不惜犧牲我們的一切以至生命,為民族和國家的利益,流盡我們最後一滴血!」

他們的語言也是低沉的,但它是發自他們的靈魂深處,它莊嚴、豪壯而又堅定。

在儀式進行的過程里,誰也沒有講話,從徐元東到每一個人都保持著激憤和靜默。

用不著歌聲和入黨宣誓以外的其他任何聲音來增添他們內心的感受。所有的**員和革命軍人的心坎里面,已經積滿了對敵人的深仇大恨和最高度的戰斗要求,熱血奔騰在他們的周身,憤怒之火在他們的胸脯里強烈燃燒。如果誰在這個時候喊一句「沖出去!」他們就會立即跟著喊聲不顧一切地一直沖到雪峰山的高峰上去,任何樣的矢流彈雨都不可能阻擋住他們英勇無畏的攻擊。

無色傍近拂曉,東方現出曙光。

徐元東走出到山洞口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朝氣,用他那敏銳的飽含著勝利信念的眼光,向干部和戰士們掃視了一下,他的眼光仿佛是這樣︰「同志們!勝利是我們的!」

徐元東向戰士們高揚著手臂,和團、營干部們披著曙光曉色走下山去。

戰士們目送徐元東他們走下山坡以後,象一陣颶風一樣,迅速地飛旋到各自的戰斗位置上,迎接著今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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