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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書記坐下來,見張建中還站著,就叫他坐,說要向他匯報一下制定的方案。說著,從桌子上拿起一疊稿子遞過來。張建中隨便翻了翻,說,有你把關,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要知道個大概就行了。郝書記說,演出這一塊,她可以幫他跟蹤,可以回去組織演員,可以提早派人過來搭舞台,但是現場秩序還是要多留意,邊陲鎮還是搞這樣大型的文藝晚會,觀眾會很多,觀眾又都是農民,很容易發生爭吵打斗的現象,只是靠陸副書記帶幾個干部維護肯定不行,必須調用警力。

張建中說︰「沒問題,派出所的同志可以協助。」

郝書記便提起把陸副書記的故事編成短劇的事,張建中說,這個沒問題,又不是點名道姓,還要經過藝術加工,只要是歌頌正面事跡,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郝書記卻覺得用真名真姓效果更好,她也吩咐過那位女編劇,盡量編得更貼近生活。

張建中沉默了一會,說︰「還是避免真名真姓吧!」

他說,你們歌頌了陸副書記這種精神,是好事,但也要考慮到影響?雖然你們沒有批評的意思,其他人看了可能會有這種陰影,以為,我們借這個題材批評那些照顧自己家屬的領導。

他說,其實,照顧家屬讓領導更安心工作,也是有利于工作的一種手段,陸副書記的老婆還在學校當老師,也有他個人的原因,他老婆認為自己有文化有知識,不能像其他家屬那樣只能安排一個隨隨便便的崗位。由于,不能滿足她這個要求,她才一直呆在學校。

「原來是這樣。」郝書記這才恍然大悟,又很有些為難,「可是,我已經跟陸副書記說好了。突然改變,他會不會不高興?」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好些人都知道,我帶來的那幾個人,邊陲鎮文化站站長,辦公室還有兩位同志。」郝書記意識到,由于自己信口開河給張建中出了道難題。那麼多人都知道了,可能消息已經傳了出去,突然又取消,總得有一個過得去的說法,「這事我來處理嗎?」郝書記說。

「你怎麼處理?」

「先不急著告訴他,等我們回去了,再說時間太急,找不到人排練,很難趕在春節前演出。拖一拖,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張建中說︰「那就是說,明天不要找審稿、改稿、定稿。」

「這個沒關系,好多我們自編自演的戲都遇到這種情況,半路夭折是常有的事。」

「還是不要再擴大它的影響了。我來找他談,跟他說清原因。」

郝書記擔心地問︰「你怎麼說?」

「我心里有分數。」

說著話,陸副書記卻敲門進來了。

「原來郝書記在,早知道,我就不過來了,郝書記應該向你匯報那個方案了吧?」

張建中知道這只是借口,你不可能不知道郝書記會來匯報,但她匯報一回事,你匯報又是一回事。畢竟兩人的角色不一樣。

「坐吧!」話一出口,張建中才意識到沒有坐的地方,「到辦公室去吧!」

從側門走進辦公室,開了燈,陸副書記便忙著燒水泡茶。自從,張建中回到邊陲鎮後,幾乎每天晚上,陸副書記都要在這里坐坐,說是談公事,其實更多還是陪陪張建中。

當然,這種陪是與張建中接近距離,或者叫,套近乎。

燒著水,各自坐在沙發上。陸副書記便對張建中說︰「我听說,你今天去海邊轉了一圈。」

張建中說︰「隨便走走。」

「今天的海風也夠清爽的。」

「沒關系。」

陸副書記看了郝書記一眼,沒把話說得太明白︰「不會是大冷的天,想出海吧?」

張建中笑著說︰「近年了,人家沒那興趣。」

「我還以為,你想趁年近,撈一把!」

盡管郝書記听得一頭霧水,張建中還是不想談這個話題,說︰「水開了。」

陸副書記便泡茶。突然想起大少爺泡茶的技藝,便聊了起來,說趙氏家族的事,說現在有錢人錢多得都不知怎麼來的,說邊陲鎮能有一半那麼有錢就不用擔憂了。陸副書記多少有些奉承地說,有張書記在,邊陲鎮也不用愁沒錢過的日子。

泡了茶,喝著,張建中又提起海傍村建路的事,說那是你聯系的點,你多關心一下。陸副書記說,那支書早就提過了。說他會關心的。春節活動布置下去後,他會忙里偷閑過去再促一促。坐了大半個小時,兩人話不斷,郝書記听得一點意思也沒有。

「我們是不是談談短劇的事?」

張建中看了她一眼,有支開她的意思,說︰「不知你們那個女編劇寫成什麼樣了?不會挑燈夜戰,忙通宵吧?」

陸副書記便說︰「張書記也知道了?」陸副書記說,「真難為那位女編劇了。要不要給她弄點宵夜?」

「張書記的意思是……」

張建中咳了一聲,打斷郝書記的話,身子動了動,想要給郝書記倒茶,卻見她杯里還是滿的。

「你怎麼不喝?」

「我晚上喝茶睡不著?」

陸副書記並不傻,意識到了異樣,對張建中說︰「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跟你還用顧慮嗎?是不是你不同意編那個短劇?」

雖然,已經跟郝書記說了不同意的理由,但跟陸副書記可不能那麼說,有些話,又不能當著郝書記的面講,所以,張建中對郝書記說︰「你去看看那位女編劇吧!」

本來,坐在這里也挺悶的,見張建中又要她離開,郝書記就听話地走了。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郝書記說的?」陸副書記很坦蕩的樣子,又流露出很不好意思因自己的事要郝書記離開。

「我是這麼想的,」張建中單刀直入,「你還是低調一點為好。你沒見黃副書記嗎?太高調了。他負責球賽那一塊,早早主把氣氛炒起來了,好像要借這次球賽證明點什麼?你也跟著高調,還把自己搬上舞台,外界以為,你們在攀比在爭斗!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們班子里有什麼不團結因素。」

「我能理解。」

「你沒意見就好。」

「我沒意見,听你的。」

陸副書記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卻想,他黃副書記可以高調,為什麼我不能高調?攀比又怎麼了?爭斗又怎麼了?你張建中不會是想把我壓下來吧?不會是想把那個正科給黃副書記吧?

冒出這個念頭,他突然意識到,要他負責晚會這一塊似乎也是特別安排的,有郝書記,有文化部門助陣,你只是一個配合的角色,晚會成功是必然的,與你能有多少干系?但黃副書記負責那塊,從頭到尾都由自己策劃和組織,成功的功勞完全可以記在他的帳上。

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給不給你正科,你都支持他配合他,如果,給了黃副書記,他張建中就多了一個支持者。為什麼那編制一直放著不用,就是等黃副書記出成績。

郝書記回到宿舍,想那女編劇手不停地寫,便沒打擾她。雖然,張建中正遇陸副書記談不演此劇的事,但女編劇正在興頭上,你把這個壞消息告訴她,肯定不妥。這個劇不用真姓名,還是可以在其他地方演的,甚至可以參加市、省評獎的,沒必要終止。

郝書記到那三位男同志的宿舍坐了一會,也沒什麼話題,又折了回來,見張建中和陸副書記還沒談完話,也不好進去,又擔心他們以為她在張建中的房間里偷听,便拿了張建中剛才月兌下的外套進衛生間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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