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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不想辜負

更新時間︰2013-03-10

從書房里出來,夜璃歌並沒有回碧倚樓,而是沿著石卵路一直走進水榭里。

憑欄而望,空中明月淨懸,忽然有無窮多的煩惱,齊齊涌上心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灑月兌率性的女子,可以斬得斷世間所有的塵緣,只要不去理會,就可以當一切事,不曾發生。

可事到如今,真的可以這樣嗎?

嫁人……原來嫁人是個這麼累的活兒,早知道,不要長大該多好,不要去招惹那些男人該多好,她忍不住有些負氣地想。

有時候,事情太多太雜,她就想張開翅膀飛掉,飛到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去,再不去管別的。

飛吧飛吧,心里有個聲音在說,遁到天涯海角,卸下心中所有的重擔。

安陽涪頊也好,傅滄泓也罷,終有一天,他們會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至于她,本不屑于紅塵種種。

她確實是這樣的女人。

確實是非常任性的女人。

確實是可以撂下所有逍遙千山萬水的女人。

干脆,走吧。

一念至此,夜璃歌折身回到碧倚樓,簡單地收拾了包袱,便準備再次蹺家。

悄悄潛出角門,夜璃歌正欲遠行,卻見前方圍牆下,一人靜然而立,背影清冷。

夜璃歌不由得睜大眼眸,屏住呼吸,一時僵立在地。

莫明其妙的柔軟感,突然在胸中泛起,她禁不住走上前去,從後方輕輕環上他的腰際。

男子渾身一震,慢慢回過頭來。

「這兒很冷,」夜璃歌嗓音暗啞,「你做什麼不回去?」

「我心里很不安安陽涪頊非常誠實地答,「所以就到這兒來了

「你——」夜璃歌瞅瞅他,眼中忽然有了淚意。

「不要再消失了,好不好?」他握著她的手,字字懇切。

夜璃歌忽然語塞。

何苦呢?

安陽涪頊,這世間百媚千紅,女人不是只我一個,你為什麼偏偏執意?

可是,面對他坦誠的雙眼,她卻忽然間什麼都說不出口。

原來,她不怕風刀霜劍,不怕陰謀詭計,怕的,卻是世間男人最干淨的感情。

「你是皇帝,以後別干這種傻事

「那你答應我,乖乖呆在京城里

「……」夜璃歌的腦袋有些暈——是不是每一個男人,一旦用了心,都喜歡把女人牢牢地束縛在身邊?傅滄泓如此,安陽涪頊亦如此,似乎……沒有例外吧。

「涪頊,」她和軟口吻,「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皇宮

「我知道安陽涪頊點頭,「那我盡快將皇位傳給安陽涪瑜,然後,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

「不行夜璃歌斷然否決。

「為什麼?」

「一則安陽涪瑜年齡太小;二則,既然你有能力做一番事業,為什麼不繼續呢?」

「沒有你,」安陽涪頊有些焦燥地道,「我做什麼事都定不下心來

夜璃歌頓時手足無措了。

她知道自己該撫慰他,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撫慰他。

或許,她最應該做的,是把自己的心交給他,但是她很清楚,不行。

安陽涪頊,你已經做得非常好,好得讓我想逃。

而此時的安陽涪頊則很無辜——對于她的感情,他已經等待得太久,期待得太久,曾經那樣強烈地追索,然後無奈放手,再到現在的「失而復得」。

夜璃歌,我真的很想要你,很想和你在一起。

夜璃歌越來越頭痛了。

開始不得不正視父親的話——在這兩個男人之間,她究竟該何去何從——從小在軍旅中長大的她,從來不相信一個男人會為愛期待太久,可是為什麼她遇見的,卻是全然不同?

她不能不慎重。

因為,此前和安陽涪頊已經有過一次婚約,倘若這一次再復合,必惹天下非議。

也就意味著,倘若答應他,她斷無再抽身的可能。

「涪頊,你冷靜冷靜……」

「我不要冷靜!」安陽涪頊眸中躥起紅光,顯露出昔日完全不同的神情,「我只要你一句話,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望著他幾乎聲嘶力竭的模樣,夜璃歌心重重往下一沉——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一直那麼溫淡從容,安靜平和,何曾如此劍拔弩張過?

是自己改變了他嗎?

再想想他遇見自己之後,所做的那些事,幾乎每一件,都無不與自己有著緊密的關系,像這樣一個男人,她能完全無視他的存在,把他完全排斥于生命之外嗎?

沒有再說別的,夜璃歌張臂抱住了他——也許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讓他徹底地安靜下來。

「璃歌安陽涪頊將面孔深深埋進她的頸窩中,「我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夜璃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你愛得那麼辛苦那麼艱難那麼隱忍,我都知道……」

對于夜璃歌而言,這是個混亂的夜晚。

安陽涪頊的執著,無疑攪亂了她向來的清醒與理智。

她終究,留了下來。

直到黎明晨初,夜璃歌方強打起精神,把安陽涪頊送回皇宮,又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離開炎京,這才有些疲憊地回到司空府中。

爹爹說得對,這樣的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否則後果難料。

是該做個決斷了。

拿起桌的驚虹劍,看了半晌,夜璃歌找來一支劍匣,將其放了進去,然後塞進櫥櫃里,落下銅鎖。

……

只身一人,傅滄泓坐在高高的山崗上,遙望著璃國的方向。

此刻的他,蓬頭亂發,胡子拉碴,簡直與乞丐無疑,哪里還有半點君王的風範?

他似乎,早已將整個世界遺忘。

劉老漢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回去吧

傅滄泓充耳不聞,仿佛已經徹底坐化——直到此際,他方才悟得,那個女人,對他的意義,等同于生命。

璃歌,是我辜負了你,是我玷污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此刻便死去,就能結束這無邊無際的痛苦?

傅滄泓站起身來,朝山崖邊走去——死,是他此刻心中最清晰的念頭,活著做什麼呢?這錦繡河山再怎麼輝煌,對他又有什麼意義?

「你這 小子!」劉老漢沖上前來,抓住他的胳膊,「年紀青青的,怎麼專干傻事?」

「別管我!」傅滄泓雙眼通紅,凶猛地咆哮——此時此刻,崩潰的感覺已經完全控制了他的理智——或者說,不管做什麼事,他都能很有計劃很理智,唯有在夜璃歌的事上,始終無法理智,也不需要理智!

「皇上!」一聲震喊忽然從後方傳來。

傅滄泓一愣,旋即回頭,對上火狼那張沉毅的臉。

「你來了?」他的理智尚未回籠,整個人仍然處于幾近癲狂的狀態。

「皇上,屬下已經找到夜夫人

「什麼?」傅滄泓整個人都振奮了,眸中繼而射出興奮的光,「她在哪兒?」

「就在山下

「好!」傅滄泓如一陣旋風般沖到他身邊,「快帶我去!」

「屬下遵命火狼點點頭,又上上下下掃了他數眼,「皇上,您……這副模樣去見夫人,怕是不太好吧?」

「嗯?」傅滄泓的理智終于開始復蘇,低下頭看看自己狼狽的模樣,眼中閃過絲懊惱。

「請皇上移駕至鎮上,先換洗一番吧火狼細聲言道。

「走簡短地吐出一個字,傅滄泓恢復王者風範,剛要邁開腳步,卻又想起一事來,「火狼,贈這位老伯三百兩銀子

「不必了不等火狼回答,劉老漢已經連連擺手,臉上神情甚是訝然,「我說年輕人,原來你是‘皇上’,看來‘皇上’,定然是很大的官吧?既然有家有業的,又何必尋短見呢?跟著你的家人,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傅滄泓與火狼面面相覷——敢情這位鄉下老漢,連「皇上」是什麼都不知道,還真是古樸得可愛。

傅滄泓再沒有多言,朝著劉老漢深施一禮,這才和火狼一起,朝山下走去。

……

「並沒有什麼夫人,對不對?」

房門剛一合上,傅滄泓便冷下面容,淡淡道。

火狼先是一驚,繼而沉膝跪下︰「皇上……」

長長一嘆,傅滄泓頹然坐倒于椅中,朝他擺擺手︰「你也不容易,起來吧

待他起了身,傅滄泓方才又道︰「京城里情況如何?」

「一切還好,只是——」

「只是什麼?」

「屬下與馮大人私下商議,並未按皇上的旨意扶皇子登基,而是由馮大人暫時代攝朝政

「你說什麼?」傅滄泓的眉心突地一跳。

「皇上,」火狼定定地看著他,「屬下知道,夜夫人的離去,讓您十分難過,可是皇上,這北宏江山,也是您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難道您,真的願意,拱手讓人?」

「江山?」傅滄泓唇邊浮起一絲涼笑,「火狼,我為何要這江山,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吧?」

「是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多問?」

「皇上的意思是,倘若找不回夜夫人,便斷不肯回北宏?」

傅滄泓闔上雙眼,沒有答話。

屋中一時靜寂。

半晌,方听火狼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瞞皇上,這些日子,黑狼潛入璃國,已經探訪到夫人的蹤跡

「什麼?」傅滄泓霍地睜眼,「她……」

「夜夫人現在身處司空府,而且——」

「而且什麼?」傅滄泓那顆蒼頹的心,忽然間劇烈地跳動起來。

「而且,」火狼瞟瞟他,故意用十分尖刻的語氣道,「日前傳來消息,安陽涪頊已經登基親政,並且,仍然衷情于夜夫人

小月復處再次蔓延開劇烈的痛,仿佛那柄鐵錐子,硬生生扎入。

「皇上,」火狼繼續用不咸不淡的話音道,「倘若您繼續在此坐等,白費光陰,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夜夫人,轉投他人懷抱了!」

「她敢!」話音未落,傅滄泓忽地拍案而起——他到底是個男人哪,並且是個月復藏韜略的帝王,怎會允許自己心愛的女人,轉向昔時的情敵?

或許,每一個男人都是這樣吧,容許自己負情,卻絕不容許女人背叛,哪怕那個女人已經不屬于自己。

安陽涪頊!

傅滄泓緊緊地咬著腮幫,眼里跳躥著簇簇陰冷的厲芒——你敢用如此陰招傷朕,奪走夜璃歌,只要朕不死,就一定,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看著這樣的他,火狼眸中浮出絲淡淡的笑意——他的恆王爺,那個善于潛伏隱忍,善于搏殺拼斗的恆王爺,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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