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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動情

更新時間︰2013-03-05

夜璃歌消失了。

沒有回京,也沒有去翠屏山,沒有人知道她的蹤跡。

或許,她真的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鳳凰涅磐,度化新生。

龍赫殿中,傅滄泓呆呆地坐著,心里一陣空落落的。

這就是他們的感情?

像一陣風似的,怎麼都抓不住。

是他想要的太多,還是這天下太過紛擾?

他愛的女人又一次離開,剩他面對這份孤清和冰冷。

本來,孤清與冰冷,也是他長年累積的生命經驗,他是不害怕的,可是,自從有了她之後,他的情感世界發生重度偏移——除了必要的整治天下外,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處處為她著想,只想著讓她過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可現實似乎總與他的想象有著太大的出入,縱然他做了這北宏帝王,卻始終難以抵御外力的入侵,還累得她不得不流落江湖。

難道他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這種懊喪的感覺,自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沒有停止過。

「皇上曹仁悄悄走進。

「嗯?」傅滄泓抬頭,眸中閃過絲迷惘。

「蔚華館那邊傳來消息,說,皇子,皇子生病了……」

「皇子?什麼皇子?」傅滄泓一時沒有回過勁。

「就是……紀夫人……」

「夫人?」一听到這兩個字,傅滄泓頓時冷了眼,「朕只有一位夫人

「呃……」曹仁不知該怎麼說了。

「你先退下

曹仁離開了,傅滄泓繼續一個人呆著,看著空蕩蕩的殿閣發呆——對于那個女人的死活,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對于那個多余的孩子,也是一樣。

他想要的,只是夜璃歌。

蔚華館。

看著搖籃里渾身燒得滾燙的傅延祈,紀飛煙哭得鼻塞喉堵——御醫已經來看過好幾次,可孩子的病始終不見好,她這做娘的心中亂成一團,只盼著傅滄泓來看看,也好有個主宰,可是那個男人,居然是如此地狠心——

這個時候的紀飛煙,和一般柔弱的女人並無任何不同,當至親至愛的人遭遇災劫,除了痛苦、憂慮、焦灼不安之外,她亦同樣地,無計可施。

一陣風,從門外卷進。

高大的男子俯子,將傅延祈給抱了起來。

紀飛煙抬起霧蒙蒙的眸子,呆愣愣地看著他。

火狼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運起內力,替小延祈驅除寒意。

屋中一時靜寂下來,只听見小延祈偶爾的抽咽聲。

約模過了三刻鐘,火狼才將小延祈重新放回搖籃里,蓋上小被子。

「不會有事他嗓音平淡地道。

听見這句話,紀飛煙整個平靜下來,開始有余力思考其他的事︰「傅滄泓呢?」

「他——」火狼心中微嘆,不知該怎麼說。

「有時候,我真想掐死這個孩子紀飛煙忽然涼涼地道。

火狼吃了一驚,霍然抬頭。

「只是想想,」繼而,紀飛煙淒然地笑了,「要這個孩子,是我的抉擇,他不承認,我也無計可施——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揪著自己的頭發,紀飛煙終于發狂般喊叫起來。

火狼往後退了退,心中某根弦,忽然被扯動。

那些告誡的話語,全卡在了喉嚨里——這世間很多事,都可以算得清楚,唯有男女情事,是一本永遠算不明白的帳。

末了,他只能扔下一句話︰「好好照看孩子

……

傅滄泓抱著枕頭。

素來強悍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有這般「可憐」的時候,她的發香,還在鼻邊縈繞,撩得他的心,更加難受。

拋開枕頭,傅滄泓下了榻,煩躁地在殿中走來走去,不可否認,現在的他,很渴望女人的溫存,可因為心中那份情,他還能控制得住自己。

必須得找點什麼事來做做,他心里有個聲音說。

走到御案邊,拿起本奏折翻開,只看了兩三行字,就隨手拋在一旁,腦海里閃來晃去的,全是她的影子。

「曹仁!」

「奴才在!」

「去,取十壇上好的御酒來——」

「十,十壇?」曹仁的舌頭有些打結。

「讓你去就去,沒听到嗎?」傅滄泓的雙眼微微有些泛紅。

曹仁趕緊著連連應聲,退了出去,不多會兒領著幾個宮侍走回。

擰過一壇酒,傅滄泓揭開封皮,仰脖直灌——或許,只有醉了,他才能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才能壓住心底的狂躁和不安。

宮殿寂寂,燭火搖曳。

形容憔悴的男子趴在桌上,昏昏醉睡,英挺的眉頭緊緊地蹙著。

火狼悄無聲息走進,把那些空酒壇拿開,扶起傅滄泓,朝御榻走去。

「璃歌——」傅滄泓不由呢喃了一聲,伸手將火狼抱住。

火狼沒有作聲,褪去傅滄泓的外袍,輕手輕腳地將他挪進被褥中,然後放下紗帳,悄悄退出。

……

雪屑兒紛紛揚揚。

女子獨自坐在高高的山巔上。

面對廣天袤地,腦海里一遍遍回放,人世間的一切,《命告》中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瞬間洞悉玄機。

瞬間觀徹天地。

她知道,自己必須找一個完全**的空間,來分析、決策、修正。

《命告》是《命告》,但她自己,可以運用自己的力量,來使之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

但她最終卻泄氣了——或許南宮闕說得對,天下與情感,終究是無法兩全的。

縱然,她和傅滄泓順利成親,縱然,她生下傅滄泓的孩子,也無法保證歲月的平安,隱藏在他們身周的危機,有如一顆顆炸彈,隨時隨地都會觸發,在那樣多鮮血淋灕的矛尖下,他們的感情,又能維系多久呢?

天下之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權端歸一,乃是大勢所趨,而他們身在局中,注定要被這種命運所主宰——不是他們擁有天下,便是天下覆滅他們!

縱傅滄泓不取天下,這方天下,終有人取,到那時候,他們又能往哪里安身?

夜璃歌靜靜地凝視著遠方的天空,仿佛看到一幅圖卷,正緩緩地展開,每一個箭頭如血般鮮艷,也如血般清晰,彰示著某種勢力的走向。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主宰,他們,早已退無可退。

仿若這人生,便是一盤棋,而過了河的卒子,永遠不能後退,只有前進。

也就是說——

「我以我的生命發誓,以我孩子的生命發誓,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會阻止他!」

傅滄泓,上天怎麼會讓我遇到你?

怎麼會給我們的感情,安排這樣可笑的結局?

怔怔地,夜璃歌眸中落下淚來,旋即凝結成兩顆晶瑩的冰珠,黏在臉頰上。

倘若感情與天下不能兩全,美麗的炎京鳳凰,你將何去何從?

「歌兒,你是這天下,唯一能制衡他的武器——」

制衡嗎?

她要如何制衡?

倘若時光能夠倒流,她多麼希望,那一天自己沒有回京,沒有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沒有,一切的一切,什麼都沒有……

只要不動感情,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平平安安地嫁給安陽涪頊,或者,瀟瀟灑灑地遁跡于江湖……可是,可是事情,終究成了現在的局面。

也許,從她放不下他的那一刻開始,很多事情也已經改變。

從他進入她心中的那一刻開始,命運的轉輪,就已經啟行。

這種潛在的東西,外人看不見,可她卻無比清楚,清楚到無能為力。

抬手抽出驚虹劍,將其掣在手中,夜璃歌眸底一片霜寒——是不是揮慧劍斬情絲,會比較好?

錚——

長劍落地。

沒有用。

已經沒有用了。

剎那之間,夜璃歌腦子里甚至閃過一個讓她震驚的念頭,轉瞬寂滅——她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怎麼會有?

「璃歌——」

同一時刻,傅滄泓大叫一聲,從床上坐起身來,額上冷汗涔涔。

他覺得害怕。

深深地害怕。

這種害怕是如此強烈,甚至到了讓他戰栗的地步,他抬起手來,想要抓住什麼,繼而無力地垂下。

……

夜璃歌起了身。

只感覺天地蒼茫,自己卻無處可去。

回到傅滄泓身邊,問題卻始終存在,迫使他們不得不面對。

不回去傅滄泓身邊,她又能去哪里?繼續逃遁嗎?

仰頭看向空中,她忽然就生出股幻滅感——是不是從未降生來這世間,會比較好?難道人生于世,就是注定要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與磨難嗎?

解月兌……

無塵公子的話,突兀在腦海里響起——解月兌,呵呵,想她夜璃歌強悍一世,居然沒有哪一刻,像此時這般脆弱過。

人人都說,情關,才是世間最難過的,尤其是對女人而言。

女人一旦動了情,有如末世災劫,尤其是她這樣的女人吧。

是該找個地方,冷靜冷靜了。

朝著山林深處,夜璃歌獨自一人,緩緩地走遠……

世間事,皆如鏡花水月,如果篤定心意要斟破,篤定心意要割舍,也沒有什麼不能斟破,沒有什麼不能割舍的……

不是嗎?

不是嗎?

傅滄泓,縱然你情深不壽,可是我們,遲早有一天,也是要分開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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