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2
傅滄泓現在的心情很奇怪。
高興、甜蜜,卻也有種想珍藏什麼的感覺。
從相見之初的完美,過程中的種種煩難,到這一刻的水到渠成,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恍若一場驚世傳奇。
璃歌,自從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整個世界瞬間改變——從此,我冰冷的心里充滿陽光,始終追逐著你美麗的身影,直到將你變成我的妻子,我今生唯一所愛的女人。
短短五日內,傅滄泓連發數道詔書,整個璃國都為皇帝的婚禮忙碌起來,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情不自禁地浮出笑意——從來不見皇帝這樣,將往日的剛愎和鐵冷收得一干二淨——皇帝終于像個人了,或許將來,有了皇太子,整個北宏將溫情動人。
喜服、典樂、御宴、賓客名單……所有的一切,都由傅滄泓親手操辦打理。
夜璃歌呢?
夜璃歌看似一直在明月居靜養,卻沒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盤算。
虞國、金瑞、海外……對于他們這場盛世婚儀,都表現得極其淡然,抱持著靜觀其變的態度,事實上,真是這樣嗎?他們真的不會出來插上一腳?真的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傅滄泓走到一起?
北宏本身的強大,已經讓其余諸國甚為忌憚,如果她順利登上北宏皇後的寶座,那天下,將是怎樣一番格局?還有,那個讖語一般的傳說。
得夜璃歌者,得天下。
天下,呵呵,這方天下,不知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他們,又豈肯放過傅滄泓?
滄泓,現在的你,到底有沒有強大到,真的能夠完完全全地保護我呢?
能不能安然躲過這世間的種種狂浪巨浪,始終守住心中那個,對我的承諾?你能嗎?你,能嗎?
一手撫上小月復,夜璃歌眼中閃過絲憂慮。
她不能不憂慮。
卻無法將自己的憂慮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傅滄泓。
有太多的事,她還是必須,自己去面對。
起身下榻,夜璃歌慢慢步出明月居,沿著曲廊緩步徐行。
已然入冬,但御花園里的樹還未完全枯敗,更有早開的梅花,妝點出另一番景致。
「哇哇——」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忽然從斜前方傳來。
夜璃歌一怔,旋即移步而去,但見幾株梅樹間,放著個小小的搖籃,那頭發篷松,裙擺曳地的女子,正用一只撥浪鼓,逗弄著嬰孩兒。
夜璃歌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然後視線落到孩子身上。
那個孩子,有著淡淡的,還未長開的眉眼,粉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幾攝毛貼在飽滿的額頭上,大致能看出與傅滄泓相似的輪廓。
自己的孩子,將來也會是這個模樣嗎?夜璃歌不由蹲去。
察覺到她的存在,紀飛煙抬起頭,眸中飛快掠過絲恨意,轉瞬即逝——她恨這個女人,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啃光她的肉,可是她清楚,現在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因為,時機不成熟。
她必須按捺著自己,等待一個破綻出現,將她置于死地——為了孩子,為了她自己,她必須干掉這個女人,雖然她知道,成功的希望渺茫得不能再渺茫,但她一定得試試。
夜璃歌卻沒有留意到她的心理活動,全身心都被那小小的嬰兒吸引住——不得不說,傅延祈激發了她壓抑多年的女子天性,使她打內心里生出一股暖暖的愛。
「咯咯
小延祈眸中映出女子美麗的面容,忍不住笑起來。
「他笑了,你快看,他笑了耶夜璃歌輕聲低呼,完全忽略了身邊這女子的存在,于她而言,是個多麼尷尬而危險的存在。
紀飛煙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其實,她很想伸出手去,一把打掉小延祈那張笑臉——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娘因為她受盡冷落和屈辱,你卻對她笑臉相迎!難道男人,都是愛好美色勝于一切的嗎?
但她到底沒有,反而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抱起孩子遞到夜璃歌面前,滿臉殷切地道︰「你抱抱他吧
「嗯夜璃歌點點頭,接過孩子,攬于臂間,輕輕晃動著,口里輕輕哼著歌兒,小延祈抬起手臂,在她美麗的臉龐上抓了兩把,看來對這位美人阿姨甚是喜愛。
一路循聲而來的傅滄泓,在欄邊立住,看著那一幕和諧的景象默然不語。
不期而然的,紀飛煙的視線掠過夜璃歌的肩膀朝他看來,帶著無限的哀怨,無限的委屈,還有無限的懇求,傅滄泓濃眉一掀,轉頭走開了。
直到空中飄起細小的雪花,夜璃歌方才眷眷不舍地放下小延祈,轉身欲行。
「皇後……娘娘紀飛煙卻出聲叫住了她。
「什麼?」
「蔚華館的人,照看延祈都不太上心,」紀飛煙說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為了祈兒的安全,飛煙斗膽,請皇後娘娘允許飛煙,挑幾個可靠的人
「這樣——」夜璃歌閱盡世態人心,對于炎涼二字,自也有一番體悟,當下點頭,「好吧,我答應你,會讓火狼送去二百兩金子,下剩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皇後娘娘!」紀飛煙叩頭及地,一條陰毒的計劃卻瞬間成形——或許,她可以利用懷中這個小嬰兒,大做文章。
傅滄泓或許討厭她,也討厭這個孩子,夜璃歌也不會喜歡她,可是,卻喜歡小延祈。
依照一個女人的直覺,她能判斷出來,夜璃歌對小延祈的喜歡,是發自真心的,或者是因為小延祈很可愛,或者,因為他是,傅滄泓的血脈。
回到明月居,遠遠卻見傅滄泓立在廊下,看著院中的假山石發呆。
「怎麼了?」夜璃歌踏上石級,輕聲問道。
「你以後,最好別再過問蔚華館的事男人莫明其妙地冒出一句。
「為什麼?」
傅滄泓嘴唇動了動,卻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他不喜歡紀飛煙,並不單因為她動機不純,貪欲過重,更因為,她的心里蟄伏著一頭陰獸,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撲出來傷人。
當然,夜璃歌也是個很犀利的女人,她們倆唯一的不同在于,夜璃歌傷人,必是明面兒上的,不管對方是多麼凶狠的敵人,譬如楊之奇,她都不會玩借刀殺人之類的毒計,而是親自動手,可是那個女人——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但這些話,他也沒法給她講,因為他知道,縱然說了,她心里一定會抗拒。
很奇怪。
或許,只有自己盯著那個女人。
畢竟,這算是他犯下的錯誤。
「回去吧搖搖頭,他轉開話題,「大婚的禮服已經做好,去試試看
「嗯夜璃歌也沒有再在紀飛煙的問題上糾纏下去。
一進屋子,果見兩套大紅禮服放在桌上,蟠龍團鳳的圖案,滾著金邊兒。
傅滄泓親自拿起女式的那件,披上她的肩頭,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嗯,還不錯,你覺得呢?」
「你說好就行夜璃歌恬恬一笑,也拿起另一件,搭上傅滄泓的肩膀。
「看來這一次,御衣司的師傅們還是頗用心,滄泓,你要好好獎賞他們哦
「當然傅滄泓見她開心,自然也變得欣悅起來。
「皇上,夫人
「何事?」
「御膳房的羹湯……已然備得
「送進來傅滄泓擺手。
當下曹仁捧著漆盤,踮著腳尖走進,盤中一碗羹湯,還騰騰地冒著熱氣。
傅滄泓端起湯,拿過銀匙,親自舀了一勺,喂到夜璃歌唇邊,柔聲道︰「喝吧
淡淡的香氣飄進夜璃歌鼻中,黛眉不由往上挑了挑。
「怎麼了?」
「這湯……」掃了那銀碗一眼,夜璃歌聲色不動,「我不喜歡,先撤下去吧
傅滄泓是何等精明之人,當下察覺到異樣,正要發作,仔細想了想,到底控制住自己,只朝曹仁一擺手︰「退下
曹仁後背卻早已冷汗淋灕,哪里敢多言一個字,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握著夜璃歌的手,傅滄泓把她攙到床榻邊,看著她躺下,又替她蓋好被子,復站起身。
「你去哪兒?」夜璃歌伸出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袖。
「御書房里還有幾本折子,我去批了
夜璃歌卻仍然抓著他,沒有松手。
傅滄泓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中透露著幾絲倔強。
「滄泓,不要動怒
「我沒有動怒傅滄泓言罷,輕輕掰開她的手,徐步走了出去。
紗帳垂落,遮蔽了夜璃歌那雙含著憂慮的眸子。
……
御膳房。
「說,今日的羹湯,是誰做的?」
「是,是小的一名御廚跪在地上,簌簌地發抖。
「你做的?」傅滄泓雙眸冽沉,隱著股子跳躥的戾光。
「是
「除你之外,可有人動過?」
「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奇怪了傅滄泓再掃了他一眼,「曹仁,把那碗湯端過來
曹仁立即托著漆盤近前。
「讓他喝了傅滄泓一聲低喝。
御廚面如死灰,癱坐于地,眼睜睜地看著曹仁舉著銀碗走到自己跟前,捏開自己的下頷,將整碗湯灌進了喉中。
「嗚——嗚——」御廚捂著肚子,在地上連打兩個滾,四肢抽搐小片刻,立時氣絕。
好烈的毒性!
御廚房里頓時一片死寂,皇帝身邊像是攪起團龍卷風,可以將一切粉碎。
「曹仁
「奴才……在……」一屈雙膝,曹仁跪倒于地。
「傳朕旨意——把這些人——都拖出去——杖斃!」
「撲通撲通」,御廚房里所有人等紛紛跪倒,卻沒有人敢求饒。
「皇上,」恰在這令人窒息的關頭,火狼匆匆奔進,「夫人命屬下,送來這個
接過他遞來的紙條掃了一眼,傅滄泓怒氣稍平︰「統統發配去辛者庫,再不許踏入御膳房一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眾御廚們痛哭流涕,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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