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達遠大廣場,夏秋獨自去了行政部,麗莎帶著小小鵬在底層的大堂里等候。葉經理對夏秋提交的報價比較滿意,順利地簽署著協議。
大堂外面的廊下,一輛高級的橙黃色的轎車停在了門口,小小鵬在大廳等著麗莎從洗手間出來,一看見那輛車,便高興地跑過去看,門口停的車,剛好是他認識的車標和車型,是他以前只是在畫片中見到的。
還不到三歲的他,已經會識別超過100種車標和超過兩百種車型,這是夏秋非常引以為榮的,因為連她自己也只能區分四五種車標,真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麼會對車這麼感興趣。
「哇奧。」他欣喜地叫著,模著那輛車的外表,「蘭博基尼跑車,蓋拉多噢。」
汽車的門突然打開了,將小小鵬一下子刮倒,一個衣著十分時尚的女人,從跑車里出來,瞪著匍匐摔倒在地的小小鵬氣沖沖地說,「
小孩子,有沒有大人管啊?不要亂模,這車很貴的。」
小小鵬害怕地癟嘴哭起來。
听到了小小鵬的哭聲,麗莎來不及擦干濕漉漉的手,便匆匆地從大堂里跑了出來,「怎麼了,小小鵬,別怕啊,摔著沒有?」急忙將他扶起。
「阿姨。」小小鵬看到她,大聲地哭了起來,邊指著那輛跑車,還想去模模看。
「好好管教這個孩子,模壞了,你們賠得起嗎?」時髦小姐鄙視的眼神,睥睨著他們,邊審視自己的車子有沒有哪里受到損傷。
「喂,小孩子被刮倒了,你不說問一下孩子怎麼樣,一直說你的車,你什麼意思啊?」麗莎有些火冒三丈地問道,一邊哄著孩子。
「你是這個孩子的什麼人哪?」時髦小姐雙臂交叉在胸前,斜著眼不屑地看著麗莎。
看著時髦小姐的不屑,麗莎火大了,直起腰身,雙手叉腰,「我是他阿姨,怎麼著?你撞到孩子還有理了?。」
小小鵬害怕地向後退著,被兩個女人的爭執聲給嚇住了,不小心踩到從大堂里出來的一個年輕男子的腳上,差點又摔了一跤,被那個男子給一下子彎腰抱住。
「你是他爸爸,是吧?」那個女人看著那個男人說道。
那個男人被問愣了,然後搖了搖頭。
「騙誰呀,看看長相,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說不是。我告訴你啊,這輛車很名貴,模壞了,你們賠不起,好好管教自己的小孩。」
麗莎並未回頭看,只自顧自的和那個女人吵著。
「喂,你這個人也太囂張了吧。不要門縫里看人,知道他是誰嗎?認起真來,他家的錢,把這個剛開張的那個車店,買下來百八十個都不成問題。真是坐井觀天,妄自尊大,不知山外有山。」麗莎怒氣沖沖,對著那個女人吼道。
「是嗎?」那個女人打量著小小鵬身邊的男人,從外表看起來,長得高大英俊,衣服看起來雖然普通,但是卻滲透著華麗,顯然是出自名設計師之手。
那個男人看著眼前這個場面,向後面的跟隨的人低低地說了句什麼,後面的那個人,立即上前,讓趕來的保衛處的主管,把那個女人拉到一邊。
保衛主管低低的聲音,對那個女人解釋著什麼,這個女人看向這個面容冷峻的男人,臉上忽紅忽白,連說著抱歉,跑回來將車開走,臨上車前還不忘仔細看著,嘴里念叨著,
「怎麼這麼倒霉!誰讓長得這麼像。」
「喂,你怎麼就這麼走了,把小孩子撞倒,連個抱歉都沒有,有錢了不起啊。」麗莎氣沖沖地欲追上去,但是車已絕塵而去。
轉回身來,尋找著小小鵬。麗莎忽然看著那個男人,先是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像是出水的魚張開嘴急促地呼吸一樣,然後很快向後連退了幾步,好像是看到了異類,腦袋里一片空白了,
「怎麼會是他?」她嘴里輕聲說道。她退到了門廊外的中央,剛好擋住了一輛車的去路,听到車子猛然地按響喇叭,才將自己的思緒收回,急忙閃到一旁。
小小鵬還在抽泣,用兩只小手揉著眼楮,麗莎走上前,將孩子拉到身前。「不要哭了,阿姨在這里呢,沒人敢欺侮你的。」
孩子的臉上,已經被小髒手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的了,後腦勺的小尾巴,也散的亂七八糟。
「看看髒的,一會兒媽媽看見了,就不高興了,媽媽喜歡你干干淨淨,整整齊齊的。」
一提到媽媽,孩子的哭泣聲反而更大了,他向四外看著,尋找著媽媽,在大廳里,見到愣著站在那里的夏秋,一下子掙月兌開麗莎,哭喊著朝夏秋跑去,「媽媽,媽媽……」
夏秋目不轉楮地朝大堂門口的那個男人看著,他被陽光包圍著,手臂揮動間,會有晶瑩的藍光閃現,原來他腕上戴著的,是那只《蝶戀花》——
藍寶石的蝴蝶玉蘭手鏈,那蝴蝶的翅膀,似在翩翩起舞,有著靈動之美,在陽光下顫顫的閃;合身的灰色西服,襯托得他更加的英氣逼人,那張臉的表情,冷峻中也還有著一絲絲柔和。
她近乎貪婪地注視著,他離她如此近,如此清晰真實,卻又如此遙不可及——
如同烙印在她心上的樣子,卻只能夠在心上。他變了許多,但又似乎根本沒有變,他是周鵬,就是她永遠都記得的周鵬。
不想和他這樣重逢,她下意識地把圍巾籠住大部分臉龐。可又忍不住地凝視著他,不想眨眼,不想浪費視線里有他的一分一秒。
是他,是周鵬,沒有錯。他還是那麼高貴。他是那種天生就有股深入骨髓的貴族氣派的人。
原來那個級別很高的人物,就是他。
是啊,在周氏集團,應該他的級別,算是最高了吧?只不過,離儀式正式舉辦的日期,還有將近20天,他怎麼這麼早就出現在這里了
呢?那麼,訂婚典禮呢,是給誰籌辦的?他不是早就訂婚了嗎?難道行政部的人搞錯了,這次是結婚典禮嗎?還是別人的訂婚儀式?
看著剛才他雙手環繞的抱著孩子,她的心莫名地縮緊了。望著他向遠處走去的身影,那一剎那,她又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她躲在暗夜的角落里哭泣,唯一僅存的奢望是還可以見到他,將全部的辛酸,一點一點講給他听。
可是,現在,她也只是將眼眶里的淚強力逼回,拼盡了全部的力氣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周鵬!周鵬……」仿佛只要在心底那樣拼命呼喊,他就會回到她的身邊一樣。
「媽媽,媽媽。」小小鵬跑了過來,雙手抱著夏秋的雙腿,望著她,似乎見到了救星一樣,哭得更凶了。
孩子的叫聲,把她的理智拉了回來,她默默地彎身把孩子攬在懷里,平靜好起伏的心情,哄著孩子,可小小鵬卻沒有停止的意思。這讓她本來就心煩意亂的心立刻動起了心火。
「還要繼續哭嗎?那你先哭吧,不想哭了,再叫我。」
又過了幾秒鐘,孩子用兩只手擦著淚水,「媽媽,我不哭了。」
「這就對了,你是男子漢。」雖是這樣說,眼淚卻忍不住地往下掉。
她拉著孩子,走到盥洗室,把孩子抱起,讓他看看自己鏡子中的樣子,「髒不髒?」
孩子點了點頭,她麻利地給孩子把臉和手擦洗干淨,又把頭發梳理整齊,然後又把孩子抱起來,對著鏡子,問道,「是不是很帥?」孩子笑了。
「剛才那個阿姨,很凶,還把我給弄倒了。」小小鵬抽噎著,和媽媽訴著委屈。
「媽媽全看到了,那個阿姨有不對的地方。不過下次,如果想去動人家的東西,我們一定要先征得人家的同意,記住了嗎?
「還有,剛才車還沒停穩,你就跑過去,多危險,很容易把自己刮壞的,下次不要這樣了,要等車停穩再去看。記住了嗎?」
「嗯。」小小鵬乖巧地點著頭。
麗莎走了進來,緊張地問道,「你看到他了吧?」
「噓。」夏秋小聲地提醒她,不想當著孩子的面討論這件事情。
「要怎麼辦?」麗莎不放心地追問。
「我也不知道,可是這個case,我不想做了。」
***********共謀的集體性緘口*************
三個人出來時,周鵬已然離開,兩個人都不禁悄悄長出了口氣,眼光交匯的時刻,卻又不約而同霎那間分開,互相躲避著對方。
再度轉到行政部辦公室,找到了葉經理,夏秋提出能否中止協議。
「開什麼玩笑?」葉經理吃驚地瞪大了眼楮,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
「抱歉。」夏秋誠懇地道歉。
「不可能,而且協議中有規定,不能毀約。夏小姐,我拜托你,把你的話收回去。」
「你們完全可以請別人啊!比我們有能力的店面,多的是。」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葉經理說道,可是前天那個總裁的秘書,已經授意他們,只要條件合適,就以這家店面優先考慮,說是總裁的意思。
「那不就正好嗎?」
「好什麼好?找到你們,才是正好。你趕緊回去準備吧,拜托你,別再羅嗦了。」葉經理連推帶搡地將夏秋推出了辦公室。
「沒談妥?」望著夏秋沮喪的表情,麗莎問道。
夏秋搖了搖頭,面中帶著愁容。
「沒談妥,就干唄,有什麼好愁的,反正天也塌不下來。」麗莎寬慰她道,「你這副裝扮,他也不可能認得出你,再者說他參加完儀式就走了,你要是不想和他相見,也就沒什麼讓你憂心的。」
「或許這是老天降給你們的一個機會。」麗莎心里暗暗想著。「可是紙總是包不住火的。該來的,還是早點來吧。我快要撐不下去了。」
***************
周鵬坐在露台上,上午的陽光並不強烈。有海風徐徐吹來,酒店下面的綠化帶上,各種花卉競相開放,奼紫嫣紅,不時有蝴蝶和蜜蜂在花叢中留連,顯得熱鬧非凡。
「那個小孩,真的和我很像?」他問向喬治和正在給他檢查的隨身醫生。
「確實很像。」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相視而笑。
「那個小孩子,長得很可愛。他那個阿姨,像是本地人,說的都是閩南話,那個媽媽,打扮也像個本地人。」喬治站在旁邊,回想著那個小孩兒的容貌,用手搓著下頜。
「告訴梅森公司,他們的合作方案,我們要再考慮一下,看他們今天派來的那個代表,對小孩子憚度怎麼會那麼差!那麼沒有愛心!」
喬治答應著,取出筆來,在記事簿上記錄著。
「我看您以後可能用不到我了。」醫生給周鵬檢查完畢,收起醫療器械,嘴角露出笑容,「連續一年多的檢查,都沒有什麼問題。」
醫生是個和喬治差不多大的男子,法國人,高高的個子,挺直的鼻梁,蔚藍的眼楮,棕色的頭發已經摻雜了許多的白發,在法國是個名醫,一直被聘請為周鵬的私人醫生。這次回到國內,在祖父的強烈要求下,周鵬也帶他前來。
「可是我,有些事情還是想不起來,有些奇怪的畫面和聲音,還時常映在我腦海。有時,我還是會做那個夢,夢里的那個女孩子,還是念著那首詩,隨著一個男孩子漸行漸遠,任憑我怎麼喊,怎麼求,她都不回頭。
「雙槳浪花平,夾岸青山鎖。你自歸家我自歸,說著如何過?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可!」
周鵬輕輕地念著那首詩,神情有些悲切、蕭索。這幾年,他幾乎每晚都做著一個夢,夢里,他用一種溫柔的、愛戀的、幾近于心碎地聲音,從靈魂深處呼喚一個女孩兒,求她別走。
感覺中,為了她,他可以紆尊降貴,可以做任何事。而她卻頭也不會和另一個男人離去。
「那個女孩子,長什麼樣子?」醫生俯下已經滿是花白發的頭顱,溫和地循循善誘地提示著周鵬,誘發似地問道。
周鵬撫模著腕上的手鏈,那是他手術醒來後,唯一握在手里的東西,唯一握得住的過去。「長長的頭發,微卷著,黑黑的,像海藻一樣,直到腰際,兩只眼楮,很澄靜,皮膚白白的。」突然痛苦地用手捂住了頭,「我想不起來了。」
「好了,就這樣吧,我們慢慢地會想起來的。」醫生急忙安撫著周鵬,能夠想起這些,已經比以前多很多了。
過了好久,周鵬才從剛才的情緒中舒緩過來。
「可是很奇怪,為什麼我病好後,對其它的都有記憶,唯獨對這個女孩子,沒有記憶?」
「嗯,這是對創傷性經歷的選擇性遺忘,可能那個女孩子,確實讓您受傷很深。您潛意識里,也不想想起她。」醫生若有所思,安撫似的拍了拍周鵬的肩膀,直起身來將醫藥箱蓋好。
「我知道,在我們家里,誰都不許提起這個女孩子,就是怕我再想起她。」周鵬輕輕地說道,看向喬治,「喬治,是吧?」
「抱歉,總裁。」喬治有些緊張,周家已經對夏秋這兩個字,實施了共謀的集體性緘口。
「放心,我不會逼你,我知道祖父下了令,不讓你說。」周鵬站了起來,整理了下上衣,冷冷地說,「不過,我會自己查出來的。我也不會再那麼脆弱。」
自從身體基本恢復健康,但為了那個模糊的身影,輾轉反側的夜晚卻接連而至。這次從法國回來,他就是想查明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他和她到底有過什麼事情,
「你若心中無他人,為甚夢中常相見?」。
他相信,那個女孩子,自己一定和她有過刻骨銘心的交往。否則,為什麼腦海里每一想到她,他就會變得那麼的軟弱?
祖父和父母一再地阻攔,奈何他心意已決,無奈之下,在迫他同意訂婚後,才允許他再度回國。
「如果她對你有心,這麼多年,她肯定有機會來找你。」喬治同情的目光看著周鵬,冷靜地分析著。
「有道理。下午有什麼安排?」他坐回到辦公桌前,手指篤定地敲著桌面,問向喬治。
「廣場方安排,下午去鄉下參觀,這邊郊區有個鮮切花種植基地,景色很美,空氣也很好,民風也很樸實。
「還有,您說的那個店面,剛才行政部的人來匯報過,已經作好調查,認為具備條件,協約也簽好了。」
「告訴行政部,如果不行,不需要勉強用。」周鵬只是從網上看到這家店鋪,說是在這里還有實體店,網上對她的評價還不錯,但主要是名字和店鋪介紹,還有網頁上面那含苞待放的玉蘭花上停駐著的蝴蝶,奪去了他的眼球。
那家花店的店名取得是曲牌名「蝶戀花」,店鋪介紹寫的是「清風伴隨百花開,引來蝴蝶把花戀,蝴蝶戀花花戀蝶,花開花謝總。」
《蝶戀花》,和他腕上的手鏈竟然那麼的吻合。
他的手指又觸上了那蝴蝶顫顫的翅膀,那是他術後醒來唯一握住的真實,午夜夢回中,每次細看它,總會讓他產生一種莫名的辛酸——他的感覺沒有苦甜之分,淡漠如水中,只有這種辛酸讓他冷心泛漣漪、硬腸百千轉。
術後他曾請人調查這個手鏈的來歷,調查結果說,這個手鏈的名字就是《蝶戀花》,而且是他親自設計的,說是訂情之物,可是他遍查四方,也沒有查到任何三年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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