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是想得鬧心了，去了三兒的店里這個時候不是飯口，三兒和他找了個單間兒，兩個人就著幾個毛蔥和一盤兒榨菜喝起酒來見虎子不高興，三兒問他怎麼了出于家族的職業習慣，虎子說，沒事兒三兒也不追問，兩個人沉悶地喝著可喝著喝著，虎子竟然哭了起來三兒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咋了，虎子，有什麼大事兒跟老弟說，老弟給你扛著」
「這個你扛不了，我爸說要把我送到韓國務工去」
「不明白你說的這事兒是咋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哪個溜須的又把咱們掀飯店桌子的事告訴我爸爸了可能是我爸爸怕我惹大事，正好有個國際援助計劃，我爸爸要把我弄出國務工去」虎子把家里剛才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學了一遍，包括分配工作的事兒
「這個有啥愁的呀，想當年國家要在東北那片大甸子里種水稻，讓咱們延邊出幾十個人去教他們當時大家都怕到了那里語言不通，還怕北方漢族人蠻橫欺負咱們，不敢去我爸第一個報名去了現在，我家原來那個屯兒和現在這個屯兒全加起來，就我爸一個像城里國營工人一樣按月發工資的，雖然沒多少錢，但我們家也花了兩輩人了每年過年節的時候，還給發少數民族補助的大米，饞壞了多少人啊你女乃女乃說得對，為國家出力，國家沒有不管的你不敢去我替你去，到時候有好事兒的話，我請你喝一輩子酒有壞事兒的話，弟弟我扛著」三兒是想好了的，這要是壞事兒能落到公安局領導家嗎
「那我跟我爸爸說說，要是非讓我去，就咱倆一起去，咱哥倆有脯享有難同當」
虎子回家的時候，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但條件是必須和李昌泰一起去
樸爸爸有些犯難，「李昌泰不是本地戶口，不符合條件」
女乃女乃不高興了，「見好兒就收吧，多個熟人去也好有個照應」
樸爸爸沒再說話因為他在這群小子一次打架進了派出所時已經了解清楚了，李昌泰跟虎子的籍貫都是一個村的，他是沒閑心細論，說不定都是親戚呢既然虎子讓步了，自己也讓一步，不行的話，到時候給李昌泰辦個過繼證明或者臨時戶口這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
可到了報名的時候，現場沒有樸爸爸所說的那種火爆場面︰對這種從未有過的出國務工現象，很多人都持觀望態度自治區政府不斷放寬報名條件，他沒使任何手段，李昌泰就輕松報上名了就是這樣，報名的人也沒湊夠數樸爸爸想，可別再開動員大會呀，要是媽媽知道了還不把他的腦袋打出血但他也不能回頭了，因為在每次開會的時候，他都會受到自治區政府領導的表揚，說是積極響應國家號召，把家里的獨子派遣到國外支援可畢竟是親父子，樸爸爸的心里更為這兩個小子捏著一把汗
直到登機的時候，三兒才覺得上當，因為平日里一起喝酒的朋友和斗毆場上的死敵一個都沒在這個行列里，只有他和虎子兩個穿著稍微時髦點的人跟著一群難以維持溫飽的村民出國了
但正是這批出國務工人員不同程度地發跡後，吸引了日後大批延邊朝鮮族人赴韓打工，緩解了韓國勞動力緊缺壓力，也促成了一九九二年中韓兩國的建交
接到三兒在國內寫給家里的最後一封信後，爸爸媽媽反倒有些害怕了，精明的爸爸知道，這小子不但漢語學得不咋地，朝鮮話也听不明白多少這不比當年自己在眾人的反對下來到北大荒，雖然語言不通，但他是大家眼里的專家，會有人一遍一遍地給他解釋說的是什麼最重要的是自己謙虛，听不懂就不吱聲，多听兩遍後才說話可三兒是個毛驢子呀，在人家地盤上，听不懂再犯渾，還不被抱團的韓國人一起給欺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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