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對于許橈陽來說,不知從哪一天就開始變得乏味了,甚至連身邊的女人都乏味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從女人身體里出來的那個瞬間不是痛快淋灕而是無比的疲憊和倦怠。
「橈陽,下個星期巴黎有個時裝周,你陪我去轉轉吧!」這女人的聲音也變得乏味了。
許橈陽轉過頭去,伸手到床頭櫃上去抓煙,一只手擎著煙盒,用嘴巴從中叼出一支煙,懸在嘴邊,放下煙盒,又去抓火機。點著煙的功夫,他閉上眼,半靠在床頭,長長地吐出了一個煙圈,他的聲音就那麼冷冰冰地不帶一絲異動地從那層煙靄中鑽出來。「找不著人陪了?要我陪?」
那肉/彈似的徐露渾身松軟無骨地靠在他的胸口,汗毛里帶著那毫不舒爽的熱氣摩挲著他腰間的肌肉,聲音甜的他肌膚發緊。「我才不讓別人陪呢!我就讓你陪
許橈陽睜開眼,從睫毛下俯眼看了一下剛剛和他纏綿半夜的人。那張小臉絕對正點,那身段,那小小的腰不足兩尺,簡直是盈握有余的。那每個熟稔的配合都可以將他送上雲霄,但是,要命,他一點沒有覺得自己正從雲霄上下來,他反倒覺得自己忽然間變得重了,身上的女人也變得重了,壓得他胸口透不過氣來。
他略有不耐地將徐露從他身上移開。欠身,他把煙頭掐滅在煙盅里,然後,他起身走向沙發。從沙發上拿起他的包,從中掏出支票本,拿出筆,他在上面匆匆劃上幾筆。一邊寫,一邊說︰「我沒時間陪你過去,讓這些錢陪你去吧!」然後,撕下來,將筆和支票一起扔到茶幾上,站起身,徑直走近衛生間。在他的人還沒徹底隱到衛生間的那個瞬間,他甩過來一句︰「我今晚想自己睡
衛生間里,碩大的淋浴噴頭將許橈陽那高大的身體,寬寬的兩肩全部罩于其中。♀淋灕不盡的冷水連著條的從他身上沖下來,滑過他那健碩的肌肉和和平坦的小月復。從來沒有過的熱,從來沒有過的心浮氣躁,從來沒有過的胸口發悶。
他身上的溫度沒有被覆蓋,反而越來越高了。胸口有團火盤踞在那兒,燒灼著他所有的思想神經。他揚起頭,把額頭的頭發捋向腦後。冰冷的水從他那英挺的眉,冷峻的五官當頭罩下,帶著凜冽的力道掃著他的臉,攪著他心口的那根弦。
「寧可兒,寧可兒他皺著眉頭咕嘟了一句,心底同時掠過一絲奇異的驚悸,臉莫名地變了顏色,帶著他的眉頭攥了起來。因為,他以為他只是在想,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名字已經被他喊出了口,窩在了唇邊。
從衛生間里出來的時候,房間里毫無懸念地空無一人,徐露連著那張支票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思想里迅速屏蔽掉了剛剛那副活/色/生/香,一下子空曠而純粹了起來。
圍著那條浴巾,許橈陽重重地坐到了沙發上,伸長了腿。身體僵硬了一會兒,眼神沉定了一會兒,然後,他提了一口氣,屏住氣息,欠身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將手機湊到眼前,輕輕滑動鍵盤,調出了那個號碼,那個他記憶已熟的號碼。盯著那個號碼頓了一會兒,他略一思索,把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那端,可兒沒有睡,夜晚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色彩罩在窗口的地方,將房間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層模糊不明的暗影。白天她和母親的對話還在她腦子里盤恆。「一定要回去上班麼?不如就留在沈陽吧!」寧雪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里帶著一絲看不出來的擔憂和警覺。
可兒面如清水的收拾著她的旅行袋。她外公的情況暫時穩定,已經出院了。《》于是,她心里的負擔卸下,無法在家里再呆下去了,心里每一刻都不得安寧,攪得她胸口都透不過氣來。譚東城的提議正中下懷,她在一種恍惚混沌的情緒里不知道自己要干什麼?
她可以留在家里,反正現在他們手里有了許橈陽給他們的那一大筆錢,已經無需她回去上班賺錢貼補家用了,但是,閑下來,只會讓她胡思亂想,會讓她坐臥不安。這樣不如就听譚東城的,去上學,去進修,然後,再找份好工作。
寧雪沒有太堅持她的想法,左右不是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喃喃在喉嚨里嘀咕了一句︰「出去也好,在家里,天天和那個藍衛晨泡在一起,我更擔心呢!」
寧雪從來不喜歡藍衛晨,她毫不掩飾對藍衛晨的距離。這個和她們一個大院長大的孩子,從小就打架生事,脾氣古怪,討人嫌的事就沒少干,誰家的蜂窩煤被搗碎了,玻璃窗被扎了,車子的輪胎被鑽了洞找到他頭上準沒錯。
可是奇怪的很,整個大院里,左右街坊,藍衛晨唯獨對可兒好的出格,听話的要命。只要可兒一句話,讓他向東,他絕不向西。就連藍衛晨那個又潑辣又刁鑽的
媽都不得不感慨了一句︰「只有你家可兒才能治得了我兒子末了,又一廂情願在那喜笑顏開地套近乎,「雪,這兩個孩子從小青梅竹馬,到年齡,干脆我們結個親家得了
那時候,可兒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本來寧雪對藍衛晨僅限于近而遠之,但是,藍衛晨的媽說完了那句話,寧雪就提高了警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她帶到了北京找她的同窗好友了。她心里有個想法從來沒有跟可兒說過,那就是,她絕對不會讓可兒跟藍衛晨。不管他以前多麼的照顧可兒,怎麼樣在可兒備受歧視的童年充盈了她的生活,她出于做母親自私的角度上也絕對不願意可兒去嫁給藍衛晨這種沒有正當職業的小混混。
所以,在寧雪的內心里,有點左右為難了。既怕可兒小小年紀沒了自己在身邊照顧,重新走回原來的路,和許橈陽糾纏不清,遇人不淑,苦了自己,又怕留在家里被藍衛晨纏上,貽誤了終身,簡直是說不出的矛盾。
可兒無法理解寧雪的那份矛盾,她只知道自己的那份矛盾。有幾天的時間了,她狀似輕松,貌似快樂,仿佛是許橈陽那一段已經隨著時間一起無聲無息地滑過去了。她就像小時候一樣,被同學奚落羞辱了,回到家里,進到家門的那個瞬間,她都不動聲色地把眼淚窩到眼底不讓它流出來。
所以,在寧雪面前,可兒堅韌的不僅僅是一棵青草,她幾乎也是一棵青松,雷打不動,風吹不倒。而沒有人的時候,她才會偷偷舌忝舐自己的傷口。這會兒,沒人了,母親的腳步聲隱在對面的房間。另外一間房里,住著的外公外婆似乎也已經睡了。留下她一個人,她開始像小時候一樣偷偷舌忝著她的傷口。只是這次的傷口不同,這次的傷口是連著心的。每舌忝一下,全身的神經都跟著劇烈的痛。
夜已經很深了,她就那樣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了無睡意,眼巴巴地看著月亮從窗口的地方悄悄移動。她看得眼楮發麻,視線模糊,眼里的熱氣上涌,越來越多的團聚在睫毛上。
突然間,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聲音不大,連帶著振動摩擦著桌面,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听起來幾乎是慎人的。她被嚇了一跳,迅速閃動睫毛,毫無防備的,有滴眼淚就從睫毛的縫隙里掉了出來。
她慌忙抹了把臉,第一時間就去抓電話,雖然沒有看時間,也應該知道時間不早了。想想這麼晚不睡覺會打擾別人的除了藍衛晨沒有別人。再晚一秒鐘接非把其他的人吵醒不可。于是,她抓過電話,還沒看清來電顯示就把電話接通了。
接通電話的那個瞬間,她壓著喉嚨,聲音帶著幾許慍怒傳了過去。「藍衛晨,我警告你,你以後再這麼晚打電話,別怪我不客氣電話那端的許橈陽被哽了一下,拿著電話愣了半天,沒發聲。
可兒在這邊喊出了那句,沒听到對方回她,只好又壓著聲音忍耐著問了一句︰「你說不說話?再不說話,我就撂了電話那端沉寂了幾秒鐘,終于有個男性的聲音沉沉地硬邦邦地傳了過來。「藍衛晨是誰?」
這個聲音沒把可兒從床上掀下去。她的氣息立即屏滯了,心髒像上了發條,完全沒有節奏地混亂地跳動,連著手腳都跟著過了電了。「你,你,」她的嘴巴一下子不好使了。心里簡直懊惱得恨不得想把自己掐死。怎麼接通之前不看看電話號碼呢?許橈陽的口氣那麼生硬,肯定以為自己這麼晚還有人打電話過來,簡直不檢點。
她在這一刻什麼都沒多想,緊張的要命,本能地就怕他誤會,就想解釋清楚,說個明白。她對著電話急促地說︰「藍衛晨是我從小長大的朋友,他是我小時候唯一的朋友,因為他,我少受了很多人的欺負
許橈陽在電話那邊酸溜溜地應了一聲,小心眼地從鼻腔里哼出了一句︰「原來是青梅竹馬呢!這麼晚還能給你打電話,關系很不一般吧!」他隨即不等可兒說話,猝然就把電話掛斷了。
可兒怔在那了,知道許橈陽誤會了,她幾乎是一個條件反射就按著那電話回撥了過去,但是,就在電話即將撥通的瞬間,她卻把電話按掉了。干嘛和他解釋?他這樣誤會她不是正好可以將他擺月兌個干淨麼?
她自我安慰地把手機放下,把頭靠著枕頭身不由己地側身臥下來。望著窗台上的那一攏月光,她的眼楮迅速被層熱氣罩住,心頭一攪,思緒更加混亂了。望著望著,她感覺到臉邊濕漉漉的,那剛剛窩在眼底的那縷熱氣迅速液化以眼淚的形式滾出了眼眶,落到了枕頭上。
掙扎了一個晚上的思緒,一個電話驟然之間就牽起了她的神經,將所有的堆砌摧毀的干淨。她咬著牙把胸口的痛覺逼退,然後,她慢慢抓起旁邊的公仔蓋到了自己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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