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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阮寧妃和龔昭儀這一出,俞憲薇這趟漪蘭殿之行倒還順當,太醫們在內殿診脈,她本就只是個二等女官,又不曾認得荊王,便不曾入內見過,只將東西交給素月,又跟著在各處查看了一番,听聞一切如常,便告辭出來。**********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對這位前世里讓數座城池涂炭,百姓流離失所的主,她心中早已勾勒出一個喜怒無常,暴戾殘忍的男子形象,她自己都曾被這男子連累,逃難流離,苦不堪言,只是因著顧效,只得收斂了厭惡之情,故而,如今不見,于她而言倒無甚不可。

楊嬤嬤總不放心,不肯躺下休息,只靠在床上等她們回來,好容易等得人回轉,便拉著仔細問了一番,果然荊王一切安好,遂放了一半心,忽又聞听燕金說了阮寧妃尋釁之事,不免又將心提了起來,細細將當時情景問了一通,不免皺緊了眉。

俞憲薇見狀,道︰「嬤嬤若覺不妥,我稍後就去阮寧妃宮里請罪可好

楊嬤嬤搖頭道︰「無事。小的只是覺得疑惑,阮寧妃素日執掌後宮,並不是這樣草率行事之人,她這般來尋姑娘的不是,倒顯得是存心為之,似乎是故意要得這麼個結果

這話說得俞憲薇也想不明白了︰「若真是如此,那寧妃娘娘這樣又是為何?」

楊嬤嬤心頭已猜到些微,阮寧妃這麼做,若不是因為有什麼事要針對荊王,就是因為眼前人。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她也模不透,便道︰「無妨,日後只要謹守宮規,便不會有大問題。姑娘日後只管從容行事便了,再者跟著的宮娥也多兩個,倘或有個萬一,也好及時知會隆福殿

俞憲薇點頭︰「嬤嬤說得是,日後我便多帶些人

那邊廂荊王寢殿內,幾個太醫陸續離開,顧效便問旁邊人︰「隆福殿來的那位姑娘可還在?」

宮娥回道︰「已走了一刻鐘了、」

顧效微不可覺地松了口氣,知道俞憲薇要來,他原要回避,卻恰逢幾位太醫來診脈,說不得只好守在殿內,幸而俞憲薇並未進內殿,不然,她原不知自己在此,若兩相撞上,驚訝之下,怕會被人看出什麼端倪。

荊王忍了太醫好一番折騰,已是頗為不耐,正坐在床上揉著手腕,見他如此,不由得笑道︰「這麼擔心,直接告訴她不是更好?」

顧效不理會這話,只過來低聲道︰「這幾日听聞武安侯很是不安,已經在和幾家故舊走動,想讓人為他在皇上面前求情

荊王毫不奇怪︰「他被皇叔在朝堂上當眾斥為無能,當然會擔驚受怕。眼下皇帝已經出京,雖已斥責,卻還未給他定下任何責罰,便如一把明晃晃的刀懸在他心上,既不落下,也不收走,這般懸而未決,分明是存心在折磨他,只怕讓他比死更難受吧

顧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武安侯也是有功的老臣了,受這般待遇,也不知皇上究竟是如何思量的

荊王笑得眉眼眯起來,活像只狡猾的狐狸︰「皇叔乃是明君,自然是聖明的他眼珠微動,又笑道,「消息送進長公主府了麼?」

顧效點頭道︰「夏泓著人去送的,應是已經送進去了

荊王悠然點頭,又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既然如此,咱們盡可都收了手,只管等著後續便可頓了頓,又對顧效道,「近日你外甥女日日都要來,你留在這里只怕瞞不住,不如就替我去城外皇華寺給父親母親燒一炷香,做場法事,等皇祖母和皇叔他們回來了你再回宮吧

顧效搖頭︰「我們幾個都是跟著殿下入宮的,在有心人那里早已掛了名了,若輕易離宮,只怕不妥

荊王輕笑一聲︰「這又有何難,你且收拾一下,和小梁子說一聲,他自然會有安排

顧效眉頭下意識一跳,自從邱內監隨著太後走了,梁內監仍是如往常一般理事,並無一絲特別之處。他日日跟在荊王身邊,卻完全不知荊王是幾時將那梁內監收服了的。他微微垂眸,未嘗一字疑問,只應了一個是。

俞憲薇從那日後,便盡職盡責地一日兩趟往漪蘭殿去,也不只是巧合還是怎的,荊王次次不是在睡就是在喝藥,不方便見別人,所以並不曾見到他。

第三日上午,那時她照例跟著素月四下查看一番,路過寢殿後一處游廊,正說著話,忽而察覺到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蹙眉回望過去,正和窗內一個人對上視線。

那人影似乎身量和自己差不多,一雙眼楮濕漉漉的,小鹿般又大又亮,趴在窗邊,露出半張巴掌小臉,正帶著幾分好奇看著她,突然被她發現,便一驚,無辜而驚惶地眨了兩下,砰地一聲帶緊了窗戶。

俞憲薇愣了一愣,素月見了,忍不住一笑,拍拍她肩膀道︰「別怕,這是荊王殿下

俞憲薇頗為意外︰「荊王……殿下?」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當年的荊王,年少意氣,倒也聚集了不少英才為己用,所以在楚王、滇王反戈之後居然也還能支撐數月。而且傳聞中是個十分強悍,戾氣十足的人,這樣一個人,就是年輕了四五歲,也不該是方才所見的那個膽小嬌怯如小姑娘般的樣子啊。

素月知道她是個不輕易閑話之人,眼見四下無別人,便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殿下不如尋常少年高,怕人笑話,便不愛在生人面前露面,所以這幾天你來他都借故不見,其實就是在耍性子罷了,妹妹且等等,過幾日他的別扭過去就好了說完,又眨眨眼。

俞憲薇忍俊不禁︰「我听素月姐姐的

大約是已經見過一面,少了些許生疏,俞憲薇第二日來時,便遠遠看到荊王坐在後院曬太陽,不時灑些稻谷在地上,一群小麻雀嘰嘰喳喳叫著搶著啄食。

果然如素月所說,他身量尚小,明顯有不足之癥,蜷縮在躺椅上,縱是暖和的陽光照著,仍是懨懨的,有氣無力地抓了一把稻谷撒下去,麻雀們似乎也知道這是個沒多少力氣的病人,並不怎麼懼怕他,有幾只直接跳到他手邊的小幾上,直接從谷盒里啄谷粒吃。

俞憲薇只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走到近前,便福身行了一禮。荊王一見到她,似又受了驚,一迭聲地叫著素月,聲音也是細細地,中氣不足,才叫了幾聲便氣喘吁吁。

素月從小廚房匆匆過來,一眼看到俞憲薇,便明白是何事。忙過來將她領走,等到了前殿,方歉意道︰「方才忙忘了,不曾去前面接你。今日難得殿下能起身下床,只是仍走不得幾步,被我勸了半日才肯讓人抬到後院曬太陽。方才他反應那麼大,嚇著你了吧?」

俞憲薇是受了些驚嚇,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原來荊王殿下這樣怕見生人

素月也很頭疼︰「他小時候還好,長大了不知怎的就這樣了。也不愛說話,只悶在心里。我總怕別人欺負了他去

俞憲薇含笑道︰「素月姐愛操心,真如個大姐姐一般

素月笑笑,道︰「殿下交代了我今日去看看楊嬤嬤呢,嬤嬤關心他,殿下也惦記著嬤嬤。眼下小廚房的骨頭湯炖好了,我這就拿著同你一道去

俞憲薇道︰「你若走了,漪蘭殿怎麼辦?」

素月笑道︰「你不知,前幾日阮寧妃不知怎的竟不管漪蘭殿的事了,直將事情都推給了福寧殿的留守內監,眼下卻好,沒有她的人一日三次地來,我也少操了許多心。殿下從宮外帶來的幾個人也還得用,現下他們伺候著也可

兩人便一道回了隆福殿。

等她們剛走了不到一刻鐘,柴房里來送柴的一個小內監悄悄從角門鑽了進來,見四下無人,便借著後院游廊,往荊王身邊溜過去。

等到了附近,麻雀受了驚,  啪啪飛起來許多,荊王有所感,忙看過去,皺眉,滿眼防備道︰「你是誰?來這里作甚?」

那內監忙俯身磕頭行禮,低聲道︰「殿下且輕聲些,小的是孝恆太子殿下舊臣派遣而來,乃是有要事要與殿下說

荊王往後挪了挪身體,仍是防備不減,瞪大了一雙眼,尖利問道︰「你到底想作甚?」

內監道︰「殿下不必害怕,小的並無惡意。只是想問一問殿下,這天下,這江山,明明是孝恆太子的,怎的不明不白就到了別人手上。當年太子殿下崩得突然,殿下就沒有半點疑惑麼?」

荊王縮著背,蜷成一個球,低頭想了想,才道︰「這事,卻和你什麼相干?休要說什麼舊臣,我父親的舊臣,早在睿王之亂就死得差不多了。哪里還有別的舊臣?你想誆我,也用不著編這樣的借口

那內監正要說什麼,卻被荊王打斷︰「你此刻便走,我便當無人來過,不然,我嚷起來,你送了性命可不要怪我說罷,便用手蒙了耳朵,擺明了態度不肯再听。

那內監見他如此堅決,只覺晦氣,忙起身,又悄悄順著角門走了。

等他身影消失許久,荊王才慢慢將手從耳朵上放下來,唇邊泛起一絲冷笑。

幾只麻雀見走了打擾的人,忙不迭又跳了上來,有一只還大著膽子站在扶手上,去啄荊王的手。

麻雀喙子尖,一啄下去便是個紅痕,皮肉生疼,荊王眉一沉,反手便將那惹事的小麻雀抓在手心,口中低低笑道︰「灑了兩天谷,果然就有不怕死的闖過來了小麻雀嚇壞了,在他手心發出尖銳淒厲的叫聲,周圍的麻雀受了驚,簌簌地都飛開了,遠遠停在了屋頂上。荊王一笑,手心用力,不過幾息,那尖叫的麻雀再沒了聲息,他隨手一扔,將死鳥丟在滿地谷殼碎粒中,「鳥為食亡,你死得倒也不冤

那些屋頂上的麻雀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再沒有一只敢下來吃那些谷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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