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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慶公主所住的疊瓊閣其實離隆福殿並不算太遠,從殿後穿過御花園,再過一道太液橋,便能看見疊瓊閣的閣頂,小巧一座宮室,前庭卻是一個不小的花園,滿是花木,現下正是新葉初生,滿樹新芽,看著倒有幾分意趣。******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寶慶公主見俞憲薇敷了藥,卻不坐著休息,而是走到屋前看那一大片盛放的白梅,便過來笑道︰「你也喜歡梅花?」

俞憲薇笑著點頭道︰「我在家中院里也是滿院的梅花,多是紅梅,到了冬日,梅香縈梁,滿目鮮艷,看著很是有趣頓了頓,她忽而想起一件幾乎忘卻的事,忍不住嘆道,「我還在其中一株梅樹下埋了些金子首飾,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

寶慶公主奇道︰「把金子首飾埋在樹下,卻是做什麼?」

當日她在俞府處境不妙,為保住自己的財產,便分了一部分悄悄埋在樹下,以待日後使用,事後也一直沒有機會去挖出來。但這事自然是不能直言相告的,她自悔自己一時不察又失言,忍不住暗暗咬了一口自己舌頭以示懲戒,才笑道︰「當時年紀小,只听人說種什麼得什麼,便在除夕夜將自己心愛之物埋在樹下,以為還能結出更多來。後來等了一年沒結出來,便傷心得忘了挖了若是照水听了,定會埋怨自家姑娘不厚道,這分明是自己做過的傻事,且種的是自己最心愛的糕點,卻被姑娘移花接木取來一用了。

寶慶公主信以為真,忍不住笑了出來︰「妹妹小時候真是天真可愛

正說笑,後頭便有人道︰「永和縣主到花下兩人回頭看去,卻是朱宣嬌帶著婢女笑盈盈走了進來。俞憲薇這才知道原來朱宣嬌是有封號的,怪不得方才壽春長公主那般發作,眼下的自己和她的確是不能相提並論。

寶慶公主迎了過去︰「嬌妹妹怎麼來了?」

朱宣嬌笑道︰「母親說要去看荊王哥哥,我不便同去,又想著姐姐這里的白梅茶最是理氣疏肝,和胃止痛,近來父親應酬多,飲酒也多,總有些不適,我想要一些回去給他理一理身體

寶慶公主笑道︰「這是小事,叫個婢女來一趟就是了,何必自己辛苦?」

朱宣嬌杏眸流轉,似笑非笑看了眼俞憲薇,道︰「我怕大姐姐有了個新妹妹就不要我了,自然迫不及待想自己來了這句話方才寶慶公主在太後面前也曾說過,只是她說起時滿滿都是善意戲謔,而朱宣嬌話語里,則是掩不住的不善和淡淡酸意。

寶慶公主笑道︰「你我是十幾年的姐妹,說這些話豈不是太多心?」

朱宣嬌拉了寶慶公主的手,嬌聲道︰「這可是姐姐自己說的,姐姐也覺得我才是姐姐最親厚的妹妹。那我就放心了卻連看都不看俞憲薇一眼,顯然根本不在意她的反應。

寶慶公主反握住她手,笑道︰「外頭冷,我們三個去屋里說話吧說罷便拉著人回轉身往疊瓊閣里走,路過俞憲薇時,便用空著的另一只牽住她,一邊拉一個,並不顯得厚此薄彼。

朱宣嬌一眼看見,立時便翻了臉,手重重一甩,便從寶慶公主手中掙月兌開來,冷哼一聲,怒不可遏地狠狠剜了俞憲薇一眼,又對寶慶公主冷笑道︰「姐姐果然是喜新厭舊的,這般口是心非,既有這份心,方才當著母親的面怎麼不見你幫她說一句話?有事都不見你出頭,這會兒沒事了卻裝什麼情深?拿我和一個下賤之人相提並論,這般羞辱我,不過是把母親那里受得氣發泄到我身上罷了。不敢對母親如何,卻來欺負我。可見姐姐也是虛偽至極,兩面三刀之人,對我的情誼也假的很呢,我今日可算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寶慶公主下意識握緊拳,顯然氣得不輕,只是她素來溫厚,又有涵養在身,實在不願和人爭辯。俞憲薇的手在她手心,被捏得生疼,見她如此難堪,便輕輕咬了咬唇,笑道︰「我卻不明白縣主的意思,我和縣主一般都是女孩兒,也都是父母生養,吃五谷長大,如何就成了下賤之人了?」

朱宣嬌難得地將目光放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居高臨下嗤笑道︰「上下尊卑有別,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和我說話?」

俞憲薇笑容不變,一字一句,不卑不亢道︰「原來縣主竟也知道,什麼叫上下尊卑有別

朱宣嬌並不愚蠢,听了這話,臉色立時變了變,一時語塞,又不肯就此服輸,重重冷哼一聲,一跺腳,扭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寶慶公主眼神微沉,無奈嘆了口氣,才對俞憲薇道︰「她就是這個脾氣,你不要介懷

俞憲薇自是笑著搖了搖頭,以示無妨,但心里卻又沉甸甸壓了一塊大石。寶慶公主方才的態度已經很明了,她既然這般刻意看顧自己,且朱宣嬌已將話逼到這地步,再加上先前壽春長公主鬧的那一場,若自己此時只想著避是非,還對朱宣嬌有服軟之心,只怕不但寶慶公主,連太後都會心生失望,更叫人看輕了自己。既然已經將人得罪了,那就隨她去吧。

只是才進宮第二天就樹了敵,已經大大偏離了自己的預想,今後的日子,怕也難得安生了。

寶慶公主也猜到了這點,便主動道︰「此事是因我而起,等她氣消了,我再想法勸她回心轉意吧又笑著拉了俞憲薇往屋內去,特意提了個話題以緩解僵硬的氣氛,「我這里的白梅茶和凍秋霜最好,正好今日這兩樣都有,你來嘗一嘗,若喜歡,我叫她們給你裝些帶回去。楊嬤嬤也愛吃凍秋霜,只是皇祖母不愛,她尋常也不吃了

俞憲薇從善如流,便將方才之事撇開,笑道︰「那我可要給嬤嬤帶些回去,也不辜負公主的心意

宮娥們用朱紅漆盤托了青玉碟子上和羊脂玉瓷茶盞來,那碟中淺白的一塊糕,通體半透明,如水晶一般凝成一體,卻比水晶要軟更嬌女敕,隨著宮娥的走動在碟中輕顫顫的,內里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素白梅蕊、女敕白的白梅花瓣和幾粒水紅色嬌女敕飽滿的枸杞,便如被凍在糕體中一般,既新奇,又叫人食指大動。

寶慶公主笑道︰「這糕點原是用的做涼糕的法子,卻也不難做,只是其中要用一樣東西,卻是瓊州所產之物麒麟菜。這麒麟菜煮化後會變得晶瑩剔透,有如硬膠,稱之為瓊膠,用水化開就能凝固成霜凍一般,再加以桂花、枸杞、茯苓粉之類,做出的糕點和馬蹄糕十分相似,卻更剔透可愛,口感也不同。我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凍秋霜。原本更適合夏日里消暑用的,只是前幾天暖和,有些躁意,我便叫她們做了來,卻不用桂花,只用應季的梅蕊和梅花,梅香滿口,又是另一番滋味。只可惜如今到底天冷,只能溫熱著吃,卻少了些爽滑之感又側了頭,吩咐身邊一個貼身宮娥,「這樣點心永和縣主最愛吃。你用她喜歡的那個羊脂玉瓷盤盛一盤子裝了,親自送到宮門口去等著,想必姑姑她們還得一會兒才出宮回去

俞憲薇只做視而不見,嘗了一口,嘆道︰「雖然做法簡單,只是瓊州遠在千里之外,一路又是窮山惡水,那里的東西要到了京城來,一路不知如何艱難。這就是難得之處了

寶慶公主抿了一口白梅茶,也點頭道︰「這倒也是

兩人又笑著說了些話,只是到底是初見,交淺難言深,又都不是會言語應承之人,說了幾個話題都淺嘗輒止,草草了事。只她們性子都有些恬淡之處,彼此也有好感,倒也不覺尷尬,反有淡淡惺惺相惜之感。

不多時,那宮娥神色匆匆進了門來,似有些驚惶,抬頭看向公主,又看了眼俞憲薇,卻又遲疑著沒有說話。

寶慶公主道︰「有話便回,這般吞吞吐吐做什麼?」

那宮娥垂下臉,道︰「縣主見了小婢,很是不悅,當著長公主和眾人的面把食盒打翻了,羊脂玉瓷盤也碎了滿地,她還說……還說殿下仗著公主之尊以大欺小,明明對長公主心懷不滿卻故意針對她,還巧言令色,想用一盤糕點就賠罪,是看輕了她和長公主

寶慶公主臉色微微一沉︰「長公主如何說?」

宮娥回道︰「長公主在漪蘭殿受了氣,本就心情不好,听了縣主的話更是大發雷霆,要杖責小婢,恰好邱內監和梁內監過來,勸了長公主一番,為小婢解了圍

寶慶公主微訝,道︰「漪蘭殿里有什麼事?誰給了長公主氣受?」

宮娥道︰「小婢也是听梁內監說的,听說是長公主在漪蘭殿對荊王殿下說了些話,素月姐姐听不過去,就和她辯駁了幾句,長公主當時就被氣得紅了眼,卻也沒發火,只匆匆忙忙走了

寶慶公主了然,卻不細問,只道︰「知道了,你受累了,下去歇著吧

俞憲薇起身,低頭歉疚道︰「是我連累公主了

「你也是受了無妄之災寶慶公主搖了搖頭,又道,「你今日也算見識了宮內之事了。日後無奈可笑之處怕是會比你想的更多,有時候縱然不是你的錯,到最後卻還是得退讓。這間的此消彼長,從來不是以道理而論的,想要一團和氣,就不該有鋒芒

俞憲薇若有所思,只覺這話似有別的意思。待到在疊瓊閣用了午膳,回了隆福殿,卻見殿外幾個宮娥都不在其位,靜悄悄的一片,令人不安,寶帶從西配殿匆匆過來,道︰「姑娘來了,方才娘娘用午膳,卻受不住又吐了,還有些發熱,巧慧姐姐去請太醫了,楊嬤嬤帶著人在寢殿伺候著呢

俞憲薇一驚,忙道︰「可要緊麼?帶我去看看

寶帶遲疑了一下,後面氈簾一動,卻是巧慧出來了,她低聲道︰「俞姑娘,楊嬤嬤說讓您進殿內,也來侍疾

燕金寶帶都是微微一愣,俞憲薇卻是真心焦急,便沒有察覺,只應了一聲,便上了台階,隨巧慧往內寢殿去。

內寢殿和外殿是一樣的陳設,十分樸素,董太後躺在床上,額頭蓋了一條濕帕子,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暈,昏昏沉沉,似是沒有清醒,床邊的地衣濕了一大片,雖然已經擦淨,但仍彌散著微微的酸腥味道,顯然方才是嘔吐過了,只是因著冬日門窗緊閉,這味道並沒有完全散開。

楊嬤嬤和幾個宮娥正圍在床前,給太後擦拭胳膊降溫,見俞憲薇來,便道︰「小的j□j乏術,姑娘在這里,好歹幫著照看一下吧

俞憲薇忙應了。只站在旁邊不礙事處,有時見宮娥們忙不過來,便跟著搭把手,端水擰帕子。不多時太醫來了,診脈開方子,又有宮娥去煎藥,俞憲薇見插不上手,便出了殿,低聲對燕金道︰「你再去一趟疊瓊閣,請公主送幾個白梅花香囊來,既然白梅花茶能清熱開郁,想必這香囊對太後的發熱也有好處,放在寢殿里,倒比燻香好她見內殿人來人往,濁氣不散,病中不宜焚香,覺得若有些花香清散氣味,想必會好些。

燕金頭一遭領了俞憲薇吩咐的事,十分盡心,忙應了一聲,往外去了。

俞憲薇又往小茶房看了眼,見爐子上煎著藥,隔壁屋子則熱著清粥和各色清淡膳食,預備太後醒了之後適當進食。太後近來身體不適,屢屢臥病,隆福殿也有了一套應對之策,並不顯得亂了陣腳。她各處看了一番,並無不妥,便又回內殿去。

剛出門,便遠遠見殿中庭站著幾個宮裝貴婦,其中一個兩只手都扶著宮娥,似乎比其他人更受重視。

楊嬤嬤在階前福身,道︰「各位娘娘有禮,太後娘娘說喜靜,不願病中人多,各位的心意她知道了,還請回吧

幾位宮妃便各自交代了幾句,因了她們說話輕聲漫語,俞憲薇離得遠,便听不分明。過了一會兒,幾人便陸陸續續散了。俞憲薇這才走了過去。

楊嬤嬤有些疲憊,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抬眼看見她︰「姑娘從茶房來?」

俞憲薇笑道︰「去看了一圈,藥和膳食都準備得很好她轉頭看了眼宮門外,一輪一輪宮妃的鸞駕正在起身,前前後後一片的人影,連綿不絕。

楊嬤嬤道︰「姑娘是覺著人多很驚嘆吧

俞憲薇想了想,道︰「的確很多人,比公主殿下的鸞駕都多

楊嬤嬤笑笑,似有深意道︰「還有人更多的呢。姑娘稍後就能看見了

俞憲薇有些不解,但只將疑問裝在心底。稍晚一些,寶慶公主親自取了梅花香囊來,還帶了一把干梅花,既不會在臥室吸了養分,仍有暗香盈鼻。恰好董太後清醒,寶慶公主便捧著藥喂她喝,俞憲薇拿著干花各處燻了燻,室內彌散開淡淡梅香,叫人精神舒爽了幾分。

寶慶公主正和董太後說笑,忽听見外頭些許喧嘩動靜,接著毛氈一掀,進來一個赤袍身影,寶慶公主立刻起身道︰「父皇俞憲薇正將干梅花插在床後屏風內的花插里,听了這一聲,便嚇了一跳,正要出去,就听見一個沙啞的男聲道︰「母親現下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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