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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篳路藍縷(九)

景帝沒有想到丁一人還沒有到雲南,就先上了奏折,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丁一居然放段來跟他賣萌。其實臣向皇帝賣萌是常有的事,但先前丁一可不是這個風格啊,一到面聖,就是腰腿有疾跪不下去,搞到景帝沒辦法,又怕被人說得位不正清除功臣,每回下旨都要先賜丁一不跪,但丁一去見太皇太後,可是跪得全無阻礙啊。

這也是景帝時時不忘要捏爆丁一,只要他一天不死,景帝就放不下心來的根本原因。因為丁某人那做派讓景帝壓根就沒法放下心來!但這回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丁一上了奏折,向景帝投訴王來不經有司審判,草菅人命,把幕僚活活杖死在丁一宅院門前。

對于之前向歐陽施刑,丁一有自己的解釋「臣因國事與白蓮、侯逆、韃靼皆有不共戴天之深恨……舍妹平黃蕭養之亂,其殘余黨羽也盡遷怒于臣……」然後再列舉歐陽的行徑,然後開始賣萌,「深思極恐,非有大仇怨之輩,安有如此致臣于死地之舉?故擒獲之後以白蓮妖人審訊……後有右都御史王來遣僕來,謂彼為其幕僚,臣即由來僕領走……」反正一到賣萌就全都是道理,全都極為無辜,「來若亦以彼為白蓮妖人,當交廠衛刑審;若果如來僕所謂年少無知,應當訓斥導以正道,竟因何故,視人命為草芥,杖死當場,置部院、律法于何在。置天于何處?昔日王振倒行逆施,猶知廠衛拿人先至刑部開具駕帖……」總而言之,王來。就是一個比王振還猖獗的家伙,「據聞貴州軍將不堪其虐,怨聲載道,雖無實據,然臣為御史,風聞此事當上達聖听……」這不是賣萌是什麼?

但是對于丁一提出,與方瑛了解雲南戰況之後。知道雲南前線火器不堪致用,所以提出請調方瑛所部去雲南的請求,景帝卻並沒有因此就照準。總不能丁某人一賣萌。就得給糖吃吧?再說讓方瑛鎮守貴州,朝廷也是有著自身的考慮,貴州苗寨叛亂也是不少的,沒有方瑛鎮守于此。如何保證雲貴通道的暢通無阻?

其實就算景帝同意。于謙也不會同意這樣的分派,當這份奏折遞到于謙手里時,于大司馬立刻就拍案而起︰「丁如晉放肆!若是如此,朝廷何必教他督師雲南?開口便要鎮守貴州的方瑛至麾下用命,要是照準,這仗誰不會打?」從明面上來說,于謙這話是絕對沒有錯的,丁一人還沒到雲南。就要求後軍都督府右都督,也就是全大明幾大軍區的副職。兼任著省軍區部隊長方瑛,去他麾下用命,這的確是荒唐了,按于謙說的,這樣誰不會打仗?只要不是軍事白痴到王振的程度,精兵強將開口要來,放權給下面去操作,誰不會打啊?

但景帝听著,卻溫和地笑了起來︰「如晉是有難處的,先生也太嚴厲了。」皇帝看得很清楚的,他要捏爆丁一的時候,于謙是沒有開口,不知道背後有沒有什麼動靜,總之,于謙是不想讓丁一被干掉的;但如果丁一想好好當官,要官要權,于謙卻就不讓丁一如意了。

說來無他,也就是一個權力派系的問題,于謙是標傍不結黨的,但是,門生弟這種不是派系的派系,怎麼也回避不了。而丁一如果在朝廷里崛起,那些門下弟,難免就會和丁一走得近,師兄師弟師叔等等的,不論是于謙還是景帝,都看出一個問題︰丁一很擅長結黨!

于謙清廉這點誰也抹殺不了,于是他也沒什麼太大好處給那些門生弟,連保舉他兒的石亨,都被于謙黑了,何況其他人?再親能親過他兒?他這求身後名的人,想抱大腿升官,那基本就不可能。但丁一不同,丁一有錢,而且會賺錢;丁一還仗義,不光江湖上,就是朝廷里那些年輕的下級的官員,都知道丁容城仗義,國監那些舉監生,先前還和他爭辯過,後面這些人,好些都是丁一保舉了官職去的。舉人授官是有,但無錢無勢無權,想得到授官的機會?那是天方夜潭了!但丁容城就把他們保舉上去了,這仗義的名頭,傳得很盛。

事實上,這一點,景帝和于謙是對的,這大明年間,大約沒有人比丁一更擅長結黨。因為丁某人在現代,從開蒙讀書就一直在學習如何結黨,教科書里不厭其煩地告訴丁一和他的同齡人,歷史上各種組織,因為不嚴密,因為結構有問題,是如何被當其時的政府鏟除,而一個成功的組織,是應該如何締造,間可能會出現什麼問題……這些知識,和如何造反一樣,都是考試的內容,都是學分。論結黨,真的是這大明年間,無人是丁一的對手。

而于謙不想讓丁一好過,就是如果丁一在朝廷上結黨的話,那麼他就將擁有一定的話語權,于謙絕對不允許有人來分去他手上的相權的,歷史上他就問過李賢,說天官老王直為何還不乞骸骨?這麼老了還貪戀權位不肯求去之類的。

景帝不覺得這是壞事,這才讓他有被需要的感覺,所以他沒有听丁一的,也沒有听于謙的。他做了一個折衷,就是把王來召回,讓他到南京當尚書去了,算是閑職養老;而丁一,景帝笑著對于謙說道︰「便教如晉督雲貴吧,若是先生覺得方瑛不得輕易調動,下份公告誡一下便好了。」于謙也是無法,景帝還是很尊重他的,他說方瑛不能調到丁一麾下,的確也如願了。所以對于這個結果,便也只好捏著鼻認了。

這份聖旨和兵部公一同到達雲南的時候,丁一正在經歷著他第一場雲南之戰。

到雲南要打仗本是題之意。只是丁一根本就沒有料到遭遇到這樣的戰事,他在到達雲南前線之後,馬上就去看了那些新軍,沐王府前任的黔國公已逝世,現任的才三五歲,所以雲南地界倒也沒有誰要專門和丁一過不去。

此時由于黔國公只有三五歲,總不能讓他充任總兵官,所以朝廷派了都督田豐掛平蠻將軍印,都督僉事張銳、李強分任左右副總兵。軍有五千新軍,都是裝備了火繩槍和火繩手雷,由左副參將李強率領,丁一到得了昆明,提出要看看新軍,總兵官田豐倒是連連點頭說道︰「此器本是容城先生所創,若先生能解火藥之弊,新軍方才名符其實。」

這五千新軍事實上也曾被寄予重望的,畢竟丁一就以兩萬新軍在廣西站穩了腳,光復數府並且步步推進,光復的地盤,從軍報上再也沒有出現侯逆出沒的消息。甚至作為軍將,田豐和張銳他們,更有自己的線報,廣西侯逆所部,似乎已被丁一牢牢鎖定圈死,外界再不聞侯逆的探消息,盡管他們不知道侯大苟其實早已成擒,但久經沙場,他們還是清楚,用火銃和手榴彈的新軍,戰力是十分可怕的。但是,廣西這兩萬新軍,卻就讓他們失望了。

丁一剛剛到了軍營,盡管軍兵集結的速度比起大明第一師慢了許多,但是隊列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這些兵員的素質,要比大明第一師的強悍許多,看得出來,原本都是沙場廝殺漢的出身,和大明第一師那些放下鋤頭的農家弟,明顯是所不同。

可是就在丁一頻頻點頭之際,就有硬探回報,思任發之思機發領軍三千,從孟養過伊洛瓦底江,向孟密的蠻莫出發。于是總兵官田豐便派副總兵官張銳領步騎二千去攔住思機發。

這不是第一次了,正統十四年,明軍為懲罰從孟興威奪地的孟密,出兵攻打孟密,孟養以協助明軍為名派出軍隊渡過伊洛瓦底江,準備從孟密手奪取了蠻莫等十三地。在沒有丁一出現的歷史上,正統十四年,思機發就得手了,但現在因為丁一的出現,導致了王驥被召回去南京的時間有了變動,于是蠻莫十三地卻就還沒落入到思機發的手里。

「為何不派新軍前去?」丁一不解地問道,要知道這些兵,和軍戶是不同的,他們是從正統開始實行的募兵制招募來當兵,他們不是衛所正軍,不是按著小旗、總旗、百戶、千戶、衛指揮使這樣的世兵制,而是按著由什長、隊長、哨官、把總、守備、都司、游擊、參將、副總兵、總兵統屬。而這種軍制盡管不完善,但明顯要比衛所軍有戰斗力得多,到了後來,基本就是衛所軍戶防守,而招募的戰兵出戰這樣的形象。

新軍也是兵,不是軍戶,所以也是有戰斗力的,丁一就奇怪為什麼不派新軍去?

「總憲,新軍因為火器問題,著實不堪戰啊!」總兵官田豐苦笑著解釋。

丁一當然教譚風和劉鐵,取了列隊士兵的彈藥,裝填施放,卻全無問題,于是丁一便對總兵官田豐說道︰「學生也不知道為何火器不堪以戰,不若派上兩千新軍接戰,再以副總兵領步騎在後,以防不測如何?」田豐听著苦笑,但他能說什麼?丁一是總督雲南軍務啊!

于是丁一便遭遇了他在大明的第一場敗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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