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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牢之回到京口的同一天,衛風也率軍踏上了上虞的土地,全軍上下幾乎已經斷了糧,還幸好有相當一部分就是漁船,全靠結網捕魚才能勉強支撐,當時的東海可不如前世那般生態已瀕臨崩潰,往往一網下去,滿滿的全是活蹦亂跳的魚兒!

這一趟千里奔襲按理說戰果還是很不錯的,相當于打殘了孫恩,但由于謝琰父子的戰敗身亡,衛風清楚王謝夫婦必然不好受,同時也有些心虛,畢竟謝琰父子本死不足惜,奈何謝道韞對他有恩有情,心里總是存有一份愧疚,因此也沒使人向山陰報訊,全軍上了岸之後,就默不作聲的朝著山陰行去。

第二天上午,合計步騎四萬左右抵達了山陰城外,衛風把降卒托付給前兩天剛剛趕回的向彌,由他淘汰出一半交給會稽郡丞褚炎之,重新落籍為良人,而自已,則匆匆趕向了王謝府邸。

通報之後,僕役引領的方向竟然不是主殿,而是廂房,這讓衛風頓時生出了一絲不妙的預感,果然,一踏入屋內,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謝道韞躺在床上,盡管七月中旬正是江南地區秋老虎肆虐之時,但她身上蓋著一床薄被,形容憔悴,雙目微閉,面無血色,竟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錯覺。

王凝之一臉苦澀的站在一旁,眉眼間帶有明顯的憂色。

沒法抑制的愧疚感急速蔓延上整個心頭,衛風連忙半跪施禮︰「都是末將的罪過,一時不察令孫恩趁雨夜過江,以致禁軍被襲,謝將軍遭了不測,請府君與謝夫人治罪!」

「哎~~」王凝之重重嘆道︰「這是天意呀,與你無關,衛將軍請起來罷!」

謝道韞也勉強眯開眼楮,虛弱的搖了搖頭︰「從兄剛愎自用,不听良言,如何能加罪于你?王郎說的是,天意如此,我等如之奈何?何況你千里追擊,大破孫恩,雖未斬獲他頭顱,卻令他元氣大傷,恐怕再也不能為禍三吳了,算得上奇功一件,妾與王郎未曾出城相迎,已是失禮了,衛將軍不必愧疚。」

謝道韞的聲音嘶啞中又帶有嗡嗡聲,這很明顯是重度傷風感冒的表癥,衛風有種調頭就走的沖動,他實在是無顏面對謝道韞,甚至都不敢去想,假如謝道韞知道了真相,命人把自已綁去朝庭定罪,自已還會不會反抗!

暗暗搖了搖頭,強行壓下這個無解的想法,衛風帶著滿臉愧色,起身問道︰「謝夫人真是折煞末將了,對了府君,謝夫人病了多久?因何而起?有沒有請大夫來看?」

王凝之又嘆了口氣,苦笑道︰「從接到消息的那一天就病倒了,大夫都換了好幾個,宮里的御醫也前腳剛走,藥也吃了不少,可還是這副樣子,老夫真怕出個意外啊!」

謝道韞的年齡在四十出頭,古人處于這個年齡段已經很危險了,一病不起並不少見,剛開始只是感冒傷風之類的小病,但由于治療手段的匱乏與醫治水平的良莠不齊,往往會發展加重,最終落得個無藥可救的結果。

謝道韞病了半個月,據衛風判斷,正在朝著不妙的方向發展,于是不假思索道︰「末將粗通幾分醫術,若府君與謝夫人信的過,請斗膽為謝夫人診上一診。」

「這」王凝之現出了懷疑之色。

謝道韞卻一口應道︰「好吧,有勞衛將軍了。」說著,把手臂伸出了被子。

衛風把征詢的目光向了王凝之,在王凝之肯首之後,這才提步向床走去。

說實話,衛風從未把謝道韞當作中年婦人看待,尤其是那手腕,細膩瑩白,除了生病而略顯得灰暗,與一名生過三個孩子的四十歲女人半點也不沾邊,要讓衛風比較,並不比王蔓、小蘭都十幾歲的女孩子差上多少,反而顯得更加的縴瘦靈巧,要知道,女人的衰老首先是從手部開始。

雖然丁太後與謝道韞年齡相近,可如果王凝之出了意外,衛風會毫不介意的慰藉謝道韞那受傷的心靈。

這個念頭剛出,衛風立刻回過神來,心里連罵自已該死,誰的主意都能打,就是謝道韞不能打,不提對自已的恩義,也不提天下人的閑言碎語,光是王蔓那關就過不了,尤其還在咒她的男人!更逞論即使王凝之中年早逝,謝道韞肯定也不願意與自已有上一腿呢!

衛風偷偷瞄了眼王凝之,王凝之臉面帶著焦急,還有一絲期待,這讓他更加愧疚,趕緊定下心神,把手指輕搭上了謝道韞的手腕。

隨著手指時松時緊的按壓,謝道韞的脈象在衛風的腦海里漸漸形成了一副抽象的動畫,這是典型的浮脈,即輕按可以感覺到脈搏跳動,重按稍減,衛風有九成把握謝道韞是得了重感冒,但還需要確認余下的一成。

衛風略一沉吟,問道︰「請問謝夫人,嗓子痛不痛?可伴有咳嗽痰多?」

「嗯!」謝道韞稍稍點了點頭︰「嗓子有些撕痛,咳嗽剛開始比較厲害,近幾日好了點。」

感冒病毒仿佛是故意示宣存在感,話音剛落,「咳咳~~」謝道韞立刻來上了一陣猛烈的咳嗽,王凝趕忙坐上床,扶住謝道韞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好半天,謝道韞咳嗽漸止,俏面現出了訕訕之色,正要開口,就听到伴著呼啦啦一陣聲響,鼻孔里突然吹出個大水泡,緊接著,啪的一聲炸開!

謝道韞當場石化!整個人都愣住了,要知道,她素來以高貴典雅的面目示人,怎麼可能讓人見著自已的邋遢模樣?也太丟人了啊,竟然把鼻涕吹出了泡!

謝道韞現出了明顯的不自然,俏面也帶上了一抹羞惱!

王凝之卻目中滿滿的全是不敢置信之色,一怔之後,驚呼道︰「令姜,你臉紅了!還是衛將軍有辦法啊,你這半個月來面色蒼白如紙,今天是第一次出現血色,呵呵呵呵~~」

王凝之一手托著謝道韞的後背,帶著爽朗的笑聲替謝道韞擦著粘在嘴邊的鼻涕。

這麼一打岔,謝道韞意外的覺得心情舒緩了少許,似乎腦袋也不是那麼暈乎乎了,一絲輕松感油然而生,頓時把略帶嗔怪的目光投向了衛風。

衛風會意的笑道︰「請府君與謝夫人放心,末將什麼都沒見著,另請府君試一下謝夫人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熱。」

謝道韞不假思索道︰「好了,不用避嫌的,王家佷女家門不幸,妾早已視她如已出,同理,妾也視你如子佷,王郎又不通醫術,他能探出什麼?你來吧!」

「這」衛風看向了王凝之,王凝之微笑著點了點頭,一副鼓勵的模樣。

于是,衛風把手背伸向了謝道韞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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