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莫宅不復往日的冷清，熱鬧非凡。不止是往日里與莫父莫母交好的朋友們過來串門道祝福，下午的時候莫凜的大伯和二伯一家都趕了過來，歡聚一堂。
這是一直以來的慣例。在莫凜的爺爺女乃女乃還在世的時候，兩老是和莫凜的父母住在一起。莫凜的大伯二伯因為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原因，早早地搬離了莫家大宅，但是他們會在除夕那天趕回來，和兩位老人一起過年。如今，雖然兩位老人已經去世，但三兄弟依舊保持著這種習慣，年年都如此。
程憶心里記著莫母對她的囑咐，一整夜都睡得不舒坦。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她突然醒了過來，接著便再也睡不著了。她輕輕地翻了個身，就吵醒了旁邊睡著的莫凜。
莫凜微眯著眼楮看著她，問︰「怎麼不睡覺？」邊說著邊把床邊櫃上的鬧鐘拿到眼前看了看，還不到六點，窗外肯定是灰蒙蒙的一片。
「醒過來之後就睡不著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心里一直想著媽媽囑咐我的話，我連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夢見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給人家端茶送水，陪他們說話什麼的程憶一臉憂愁地說。
莫凜一把摟過她，說︰「你在擔心些什麼？我們家沒那麼多的規矩，你別听我媽在那兒和你亂扯，做你自己就好
「嗯程憶隨口應道，顯然是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過了片刻，她突然問，「你們家這時候是不是都會來很多人的？」
莫凜想了想回答說︰「也沒有，就是我大伯二伯他們會回來過年，還有一些我爸媽的好友們，他們一般都住在這兒，偶爾會過來串串門
程憶聞言點點頭，說︰「那和我們家差不多，只不過我爸這邊的親戚比較少，統共也就我姑姑他們一家她說起她姑姑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
莫凜沒注意到她的神色，繼續和她聊著這些事情。
等到程憶的手機鬧鐘響了起來，她才開始慢慢地從床上起來。她邊從衣櫃里拿出她和莫凜的衣服，邊對莫凜說︰「現在時間還早，你繼續睡覺吧說著，把他的衣服放在一邊，自己穿好衣服之後先去了衛生間洗漱。
出來的時候，莫凜剛剛穿好衣服。
「我先下樓幫王阿姨準備早餐去了說完以後，又匆匆地走出了房間。
莫凜笑了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模了模下巴，似乎從那天他向她坦承自己的內心開始，他們之間就慢慢地發生了變化。直到她走出房間很久之後，他才走進衛生間洗漱。
下午的時候，莫語和陳沉夫妻倆帶著彤彤過來了，照例先是一番寒暄。彤彤一看見程憶，高興地拉著她的手要和她說話，程憶笑著帶她去了客廳，把茶幾上放著的糖果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選。
彤彤一顆一顆地數著，嘴里念念有詞︰「這個是彤彤的，這個小弟弟的，這個爸爸媽媽的……」邊數著邊把盤子里的糖果分成了好幾堆，然後把其中的兩堆糖果移到程憶面前，「小舅媽，這是彤彤給你還有小舅舅的
「彤彤真乖！不過你小舅舅不愛吃糖，所以把這幾顆糖還給彤彤
「那我給小弟弟吃說著，她把糖放在其中一堆里面。
「小弟弟？」程憶疑惑地問。
彤彤使勁點點頭，揚起天真爛漫的笑容對她說︰「對啊，媽媽說，我馬上會有一個小弟弟了，所以現在我要開始學著對小弟弟好
程憶看了看不遠處陳沉小心翼翼地扶著莫語，有些恍然大悟，笑著轉過頭對彤彤說︰「彤彤真是個好姐姐
彤彤听了夸獎，止不住地開心。
在其他人到了莫家之後，程憶便一直處于神經緊繃的狀態，向他們一一問好之後，她被莫母叫住陪著她和莫凜的兩位伯母說話。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莫母才放她離開，她走出客廳的時候頓時松了口氣。
吃完年夜飯的時候，幾家人一起坐在客廳里聊家常。程憶坐在莫凜的旁邊，靜靜地听著莫凜和幾位長輩們的談話，有時問到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一般都是莫凜去應付。一直到了凌晨的時候，大家才慢慢地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程憶回到房間的時候，長長地呼了口氣，倒在床上，頓時放松下來。
莫凜笑著看她像是經歷了一場戰斗一樣，伸手給她按摩著肩膀︰「今天累壞了吧？我給你按摩按摩
程憶此刻已經睡意侵襲，迷迷糊糊地說︰「還行，就是陪人說話累了點
莫凜的手從肩膀上慢慢地往下移，身體也越來越靠近她，而程憶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閉著眼只顧著睡覺，等到最後被吵醒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被莫凜壓著，掙扎不得。她听見莫凜在她耳邊低聲地說︰「我姐要給彤彤添個弟弟，我們也努力一把，和我姐他們一起吧！」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就被他攫取，溫柔地對待著。
————
初三那天，程憶和莫凜一起回了程家吃飯。
早上他們開車到程家的時候，程正源在客廳里看報紙，而蘇芸則在廚房里忙著。程憶經過上一次的教訓，再也不想好心地去廚房幫忙，而是和莫凜一起來到客廳，陪著程正源說話。
程父今天的心情顯然很不錯，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程憶見此，隨口問了句︰「爸，你今天怎麼心情這麼好？」然後把剝好的橘子給了莫凜吃。
「今天你姐和她男朋友也要來家里吃飯程父抖了抖手上的報紙，折好放在一邊，笑著對他們說。
程憶剝著香蕉的手頓了頓，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眼莫凜，只見他听了之後，臉上並沒有其他的表情，朝程父點點頭，淡淡地說︰「那我們今天來的真巧
程憶低頭看了看剝了一半的香蕉，隨後繼續剝著皮，等剝完之後咬了口，才抬起頭問程父︰「她……我姐現在不在家嗎？」
程父點點頭，說︰「她早上剛出去了，說是中午會帶男朋友回家吃飯
程憶對于程薈突然間有了男朋友很出乎意料，但是听程父這樣說了，她也沒再想什麼，只祈禱著中午吃飯的時候，氣氛別那麼尷尬。
她和莫凜一起在她的房間里轉著，似乎都沒有把程父說的話放在心上。兩人一起坐在床上，翻著程憶從小到大的照片。
之前程憶回程家的時候，就已經發現相冊里的照片少了一部分，所以那時候她索性就把里面的照片全部整理了一遍放好，現在他們手里的相冊里面一般只有她自己的照片和在學校里面的照
片。
程憶見莫凜一張張地仔細看著，就快翻到某一個時期的照片時，她突然抽出一張班級畢業照給他，然後把相冊抱在懷里，說︰「你猜猜看這里面哪一個是我，猜中了我再給你看其他的。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猜不出
過了片刻，莫凜指著最角落的一個短發女孩兒說︰「這個是你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你隨便猜的吧？」程憶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莫凜笑了笑，沒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起了她的發型︰「你那時候的發型蠻時尚的
「哼，你就嘲笑我吧程憶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說，「不給你看了說著轉身想把相冊放回到抽屜里，卻被莫凜一把奪走了。
「我是說真的，就只是頭發稍微短了一點點而已說完之後，繼續在床上翻著，突然翻到某一頁的時候，手頓住了，他的視線定在一張照片上面。
程憶湊過去看了看，說︰「這次可不是短了那麼一點點了吧？」
「就是在那個時候生病的？」莫凜轉過頭看著她，輕聲問道。
她點點頭，看著照片中那個臉色帶著些蒼白卻兀自笑得開心的自己，那個時候似乎是她掉發掉得最嚴重的時候，真不知道她那時候會出于什麼心理竟然會拍這張照片。她抬起頭看見莫凜一直看著她，她笑了笑說︰「還要繼續看下去嗎？後面的照片估計沒那麼讓你驚訝了
莫凜看著她的笑容，一句話也不說，突然抱住她，很久都沒有放開。
程憶愣了一秒鐘，然後回抱住他，同樣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程憶一抬眼就看見一個陌生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倆，同時莫凜也放開了她轉過頭看向來人，他的神情瞬間變得極其冷淡。
程憶覺得這個陌生男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里看見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口又出現了一個身影。
程薈看了房間里面一眼，然後對那個男人說︰「我爸讓我們下去吃飯，我們快點下去吧
那個男人點點頭，牽起程薈的手，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過頭對房間里的莫凜和程憶說︰「你們也快點下樓來吧說完，兩人便離開了這里。
程憶在程薈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她轉過頭看了看莫凜，發現他一直盯著門口，陰沉著張臉。
她記得他當時看見他們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她的心里頓時感覺很不舒服，一言不發地起身穿好鞋子，走出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