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多的時候，程憶因為口渴醒過來一次。一睜開眼楮，就發現身邊躺著個人，而且離她極近，一只手環住她的身軀，使她不能有所動作。她抬眸看著莫凜，此時的他閉著眼楮，一臉安和，完全沒有白日里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
整個房間一片靜謐，只余兩人淺淺的呼吸聲，程憶盯著莫凜的臉看了會兒，一看到他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便立刻移開視線，然後緊閉著眼楮。過了好長一會兒，沒有听見其他動靜，睜開眼來看看他，想起她剛才一直盯著他看，她的臉不禁有些發熱。
她動了動略微僵硬的身體，輕輕地移開他的手放在旁邊，自己起身披了件衣服，放輕腳步走出了臥室，來到廚房里。
廚房里沒有開水，她站在流理台旁，等著水壺里的水燒開。此時她的心一片寧靜，或許是半夜的緣故，腦海中的思緒不像平日里那麼雜亂，梳理不清楚。白日里一直在糾結的問題，在此刻全部迎刃而解。她素來便是個懶散的人，從來不願復雜地考慮一件事，也不會未雨綢繆，提前考慮到未來的事情，對她來說，順其自然是最不錯的了，何必要殫精竭慮地面面俱到？既然他說了以後要和她好好生活，那她選擇相信他，不必再去糾結那些過往，反正那也與她無關。
水燒開的聲音把她從各種思緒中拉了出來，她連忙拔下插頭，等了一會兒才拿出水杯往里面倒水。一轉身便看見莫凜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她瞬間被嚇了一跳，手上的杯子掉落在地上，熱水一下子濺到了她的腿上。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只見莫凜快步走到她身邊，按著她不讓她走動，然後迅速拿起一塊毛巾沖了點冷水，蹲下、身，掀起她的褲腳細細地替她敷著。過了會兒，抬起頭問︰「疼嗎？」
程憶之前剛被熱水濺到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時才感覺到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因為穿著睡衣，腿部並沒有特別嚴重，倒是拖鞋上一片水漬，腳上火辣辣的疼。
「腳特別疼說這話的時候，倒像是撒嬌一般。只是她的反應向來慢半拍，此時才感到痛覺，眼楮澀澀的，直想哭。
莫凜听見她喊疼，一把抱住她走向客廳，隨後把她放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月兌下她的鞋子，看見她的腳面上紅了一大片，想責怪她怎麼這麼不小心，但看見她低垂著頭，也看著她自己的腳，手還時不時地抹一抹臉，他嘆了口氣，轉身去了廚房拿了塊冷毛巾，然後又去翻出放在抽屜里的藥箱，一起拿到她旁邊。
「你忍著點，我們先用毛巾敷一敷，然後再涂藥膏莫凜說著拿過毛巾敷在她的腳上。
程憶低聲地應了一聲，看著他幫她處理被熱水濺到的地方。
等到莫凜幫她涂好藥膏，又抱著她回到了臥室里，說︰「現在時間還早，你先睡著，我去廚房收拾玻璃碎片，要是再扎到人就不好了
程憶拉住他的手，也不看他，只是小聲地說︰「那你弄的時候小心點
莫凜笑了笑，說︰「其實最該小心的是你，喝個水都能讓自己受傷
「還不是你，走路都沒有聲響，突然站在那邊，深更半夜的，我當然會被嚇到了程憶小聲地嘀咕著，心里不知有多麼委屈。
「你先睡吧，我弄完以後就過來看著她點點頭之後，他走出房間去收拾廚房里的玻璃碎片了。
莫凜很快收拾完重新回到房間里的時候，程憶還沒有睡著。他走過去看了眼她的腳，問︰「現在還疼嗎？」其實不是很嚴重，只是他知道她很怕疼，但不會把它說出口，怕她一直忍著，才問她。
「還好，就是藥膏涂著有些不太舒服程憶睜開眼楮看了看傷口說。
莫凜回到床上，把她墊著的枕頭抽出，說︰「以後睡覺枕頭別墊這麼高
「哦程憶悶悶地應著。
「還有，晚上要喝水的話，叫我一聲，我幫你去拿
「可是你在睡覺
「你叫我，我就醒過來了。好了，先睡覺吧莫凜像是照顧小孩一樣，把被子蓋到她的脖頸下面，蓋得嚴嚴實實的。看著她閉上眼之後，自己躺回到另一邊，也閉著眼開始睡覺。
程憶腳上的傷很快就痊愈了，只是她在家里愈加受到莫凜的管制，像是被大人管著的小孩一樣，她忍了幾次之後再也不能忍了，終于在某一天吃過晚飯，莫凜不讓她去廚房洗碗的時候，對著莫凜的背影大聲地說︰「你別把我當小孩一樣，好不好？！不就摔個杯子而已，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不讓我干這干那的？！」
莫凜把東西放進水槽中，听到她的話，也不去理睬她，只管著自己手上的活。
程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毫無反應，也不加理睬，她愈發覺得生氣，起身的時候，用力地發出很大的聲響，可惜還是沒能讓莫凜停下手上的動作，她最後悶悶地回到房間里，她的一股氣還沒有發泄出來，所以到衣櫃里拿衣服的時候一看見莫凜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擺在一邊，她就忍不住使勁弄亂他的衣服，最後想到了一件事，迅速跑到門口，把門上了鎖。既然你這麼喜歡把我當小孩，那我就做些幼稚的事給你看，她「哼」了一聲便走到衛生間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見莫凜躺在床上翻著她的書。她只是稍微驚訝了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走過去的時候也不說話，看了一眼他之後就掀開被子躺在另一邊，自顧自地關閉她那邊的燈，然後背過身睡覺。
她感覺到身後的人在她睡下之後也合上了書，躺了下來。
莫凜看著她的背影，幽幽地嘆了口氣，慢慢地靠近她，輕聲地說︰「打算不和我說話了？」
程憶听到了他的問話，但也不理他，只是拖了拖被子，繼續醞釀著睡意。
莫凜等了許久也見她轉過來說話，只好伸手扳過她的身體，看著她︰「嗯？真不和我說了？」
過了片刻，她依舊閉著眼楮，但還是開口說話了︰「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所以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莫凜模了模她的頭發，又嘆了口氣說︰「我不是把你當做孩子對待，我只是怕你再受傷
「你這還不是把我當小孩？我二十多年都這麼過來了，再怎麼不會照顧自己那也比小時候強的吧！」程憶說完話像是賭氣一樣又重新閉上了眼楮。
「我知道我可能有些緊張過度了。現在我們生活在一起，我想照顧好你，不讓你生病受傷
程憶睜開眼楮看著他，極其認真地問︰「那天你說的要和我好好生活下去，這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莫凜點點頭，說。
「那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讓你擔心了，所以你也別限制我干這干那，我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你的女兒
莫凜看到她認真的神色，突然笑了，說︰「我哪有你這麼大的女兒啊？」
「你的關注點真不一樣。不和你說了，我要睡了程憶說完，翻了身背對著他。
莫凜湊過去摟住她，笑著問︰「那你的關注點是什麼？我的妻子？」
程憶被他調笑的語氣弄得臉紅紅的，沒繼續說話。腦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驀地轉過身來，說︰「我忘和你說了，早上的時候媽媽打電話過來，叫我們明天回家吃飯，說是還有幾天就除夕了，吃完飯以後住在那里也不用回來了
「我媽打電話給你的？」
程憶點點頭，說︰「她怎麼不直接給你打電話？每次打給我，我都能緊張好半天
「有什麼好緊張的，我還以為是岳母打電話給你的？」莫凜問。
「怎麼可能？我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的只可能是我爸
莫凜見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太好，摟住安慰她︰「岳母可能是讓爸爸給你打的，所以她就不主動打給你了
「別安慰我了，我的心里比你清楚。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從來都是我爸打電話問我生活費夠不夠、過得好不好，和老師交流的也一直都是我爸，其實這麼多年來我都習慣了
莫凜听到她這樣說，十分心疼她。雖然他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蘇芸對待她們姐妹倆的態度很不一樣，她似乎總是很偏愛大女兒而忽略程憶的存在，但听到她用如此自嘲的口氣說出來，心里還是感到非常驚異，更加感覺到心疼。
「以後有我在，還有我爸媽他們，他們對你也會很好的
「嗯。我知道程憶被他摟在懷里，低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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