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會兒,拭薇心中已經明鏡一般的清明了,卻還是耍賴地不願睜雙眼,有多少年未曾遇過這般溫柔的懷抱了,自己眷戀得寧可就此一夢不醒。不管是誰就讓自己暫且在這懷抱里再多逗留一會吧,就這樣靜靜地,安心地偎在他懷里,閉上眼,在夢中你最終都會消失的,只余下自己空蕩蕩的懷抱……
「言衾,好好睡吧,不用怕,有我在……」她朦朦朧朧中終于清清楚楚听見了這麼一句話,音調耳熟的讓自己終于卸下所有心防,窩在這懷中繼續沉沉睡去,這次再也沒有擾人的夢境,只有那與現實高度統一的夢境。
自己其實是記得這聲音的,正是這聲音在白天的光景里,帶著那獨有寵溺的神情許給了自己一個承諾︰歡迎回家!
于是那安睡中的女子彎彎眉眼,一直懸在半空的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是啊,自己如今又有了一個家,一個或許將來可能是真正屬于自己的,而不是別人給予的「我的家」!
不奢望今生自己有多幸福,不奢求你能陪我一程又一程,你若開心,我便無憾。突然忘了是怎樣的一個開始,在歲月里游蕩,拼湊不出你我那時的模樣,懵懵懂懂,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叫日子的日子。
那個驚慌失措的女子終于得從幻夢中沉沉驚醒,長嘆了口氣,臉畔盡是濕漉漉的感覺。拭薇輕笑一聲,知道自己約莫又是睡哭了半宿。睜開浮腫著的一雙眼,剛適應了光亮就看見一個人的身影倒映入眼中。那人正靠坐在床頭,原本還看得出些堅毅輪廓的側臉被零散照進屋內的陽光勾勒出一個溫和的弧線。他似乎是守著她很長時間了,倦乏得連拭薇醒了都不知道,依然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那青年的肩背,宛如哄著一個孩童一般小心翼翼。
拭薇張張嘴,一句「祁沐風」將將要從嘴里月兌口而出,這才看清了原來眼前人是誰︰「原來是你……」
「嗯唐彥睜開睡意迷蒙的一雙桃花眼,猛一抬頭,收回了原本一直輕拍她後背的手,似乎自己都有些不明白境況,愣了一會後方才清醒了些。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沖著拭薇溫柔笑了起來,又起身從旁遞過來一方微涼的手巾。還不容拭薇從他這般親昵的態度中反應過來,他已經將手巾覆在拭薇臉上狠狠抹了兩把。
「疼,疼,疼剛睡醒的人兒無暇再感嘆不知從何而來的心酸,只手忙腳亂地推開他,兩手死命捂住已經被搓燙的臉頰。
而那小子竟然還可以仔細看了兩眼,爾後點點頭,正色道︰「嗯,這臉色才康健
你大爺的,腦子進水啊,康健你妹的康健!拭薇聞言更是眯起一雙本就不大的眼,惡狠狠地盯著他,無聲地表達著自己這般的抗議,卻全然不知此時自己的舉措落入別人眼中完全就與撒嬌無異。
唐彥心中輕嘆一聲,自己究竟是怎麼糾纏上這女子的,自己心里都已經模糊了。他只覺得,現今這光景,自己即使就這麼與她纏鬧一輩子,直至白頭老去,也未必不是一件樂事。
然而就在他二人嬉鬧玩笑正酣之時,兩人卻忽然間一起停住了手腳,只定定地看向窗外。
窗外本應開晴的天色慢慢黯淡了下去,整座院落的外圍也能感覺到逐漸被侵染了層層涼薄之意。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這庭院之外,張開了一層羽翼,將這庭院給密密覆蓋起來,完全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
「有人?!」兩人忽然間都變了臉色,異口同聲壓低了聲線彼此招呼了一聲。窗外方才傳出的聲響分明就是有人從牆外直接跳進院中的聲音,而且听他落地時的動靜,絕對是個練家子!他二人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依舊不動聲色地裝作嬉鬧著,手上卻又已各自操上了兵刃。
「別鬧了!」拭薇沖著唐彥一眨眼,然後假裝嗔怒的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面巾,作勢就甩向了窗外。說來咱家華姑娘可扔的一手面巾啊,只把那面巾當做暗器直甩了出去。那面巾倒也很配合地勢如破竹地穿破紙窗,砸向了院中那人落腳的地方。
唐彥也在此刻借著風聲同時發力,頃刻間就已破窗而出。拭薇不敢多做停留,隨即起身匆匆跟上。
待她來到屋外時,唐彥已與來人纏斗在了一起,依舊是用著他那些雜七雜八不成套路的雜家武藝。卻也與那人拼了個不分高下。拭薇暗嘆一聲,心想這師弟不虧是吳師叔門下的,就這無論何時都俊逸無雙的身姿,自己根本就沒法比的嘛。
反觀來人,一身張揚華美的銀色長袍,烏黑的長發用一直瓖嵌著祖母綠的金冠高高束在頭頂,手上沒有任何武器,光憑著一雙肉掌就與唐彥手中的利器交上了手。看那雙手,淨白修長的,指甲尖利,指尖更是隱隱泛著銀白的光芒,似乎稍有不慎就會被這雙手透心而過啊。那眉眼更是妖嬈到讓拭薇瞬間都失了神,二人俱沒想到這宵小之人還能是這麼個頗有風情的男子。只單看兩人的相拼的光景,似乎這人的能耐並不在唐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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