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x市北郊,唐家老宅的院子里。
「季言,你過來。」
「顧小鬼,前幾天種花,今天你這又是要干嘛,」
見季言還傻愣著,顧璇懶得與他多說了,直接把季言拉了過來,讓他坐在了秋千板上。
「喂,我可是很重的啊,壓壞了可別怪我。」雖然表面上這麼說著,可季言心里卻有一股暖流。
「好了,乖乖坐著。」說罷,趁季言不留神,顧璇低下頭去,就對著季言的唇小小的啄了一口。
午後,寧靜的院子里,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了下來,和風暖暖,鳥語花香,顧璇從後面輕輕推著季言,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季言,開心嗎?」
「嗯。」季言的嘴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在這一周的忙碌中,季言表面上沒什麼,可心里時時刻刻憂心著店里的事,但現在隨著秋千蕩來蕩去的他,每當蕩到最高處時,不僅感到整個人都輕盈起來,而且一顆心也是輕松許多,輕飄飄的,承載著顧璇給予的歡樂。
顧璇推動的力氣越來越小,動作越來越輕,本想讓季言開心,可每每看到季言遠離自己一分,他的心就莫名的一空,顧璇驚覺不知從什麼時候,自己竟是這般的舍不得他。
最後,顧璇干脆不推了,從後面緊緊抱住了季言,把自己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季言,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嗯,我知道。」
回過頭去,抬眼望著顧璇無比認真的神情,季言還是微微笑著,明媚的笑容投映在顧璇的眼里,只一瞬,竟比陽光還要燦爛三分。
「……」顧璇的心跳慢了一拍。
上一輩子,傅恆默可能永遠也無法擁有這般的笑容,而這一輩子的顧璇卻得到了,專屬于他的,他一個人的。
「不過你這小鬼,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季言還挺好奇的,「你不是一直都挺嫌棄我的,覺得我這個人脾氣暴躁,時不時就爆粗口,渾身上下還有著一大堆的毛病?嗯?」
季言听了,輕笑︰「呵,看來你也蠻有自知之明的,還挺清楚自己身上的毛病。嗯,我一直都嫌棄,可這樣的你才是你,才是我喜歡的季言。況且,難道你沒發覺?」
故意停頓了一下,顧璇將嘴貼近了季言的耳邊,曖昧道︰「你的這張嘴,最近被我親多了,也變得乖巧許多……」
「靠!去你大爺的!」季言一瞪眼,微微紅著臉罵道,當即就敲了敲顧璇的額頭,「顧小鬼,老子我問你話呢,你別趁機轉移話題。」
顧璇忍住笑,眸光漸漸變得深邃︰「或許是從第一眼見到你起吧,在很早很早之前。」
早到上輩子,在傅恆默第一次見到季言的時候,那一刻,冷心冷面的傅少校遭遇了狼狽不堪的少年,少年的衣服上泥跡斑駁,亂蓬蓬的雞窩頭下面,是一張模樣清秀的臉龐,尤其是他黑眸中泛出的攻擊性的寒光,深深吸引了傅少校。
他很想知道,在這雙眼眸的後面,究竟發生過什麼?如果有一天,當這雙眼楮滿含笑意時,又會是怎樣的美麗?
「哦,果然你打從一開始就存心不良,另有所圖。」季言點點頭,伸手捏住了顧璇的臉,扯了扯,說起笑來,「顧璇,你小小年紀就這麼彎了,你爸媽肯定不知道,哈哈。」
顧璇稍稍一怔,捉住了這雙調皮的手︰「……季言,你自己也被我這麼掰彎了,以前的你一定也不知道。」
季言︰「……」
「季言,那你呢?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季言想了想,緩緩說著︰「……這個,我也不清楚。明明一開始,你死纏爛打非要跟在我身邊,我看你超不順眼的,可是日子久了,我心里面就是怎麼都放不下你了。我怎麼看你,都覺得你根本不像一般的小鬼,甚至有時候我覺得你像——」
說到這里,季言忽然停住了。
「像什麼?」顧璇問,心里隱約有一絲不安。
「像……像個活了大輩子的大老爺們,老成的很。」
顧璇︰「……」
實際上,季言說了謊話,他覺得顧璇在很多方面像那個人,像傅恆默那個人渣。
可是那個人渣,早就死了啊。
遠處,小冬扶著多日閉門不出的唐老爺子在一旁看著,看著顧璇和季言依偎在一起。
看唐老爺子漸漸出了神,小冬模不透他的心思,小聲的喚了一聲︰「爺爺?」
久遠的思緒飄了回來,唐老爺子低嘆一聲,終究將固執放下了︰「等會兒你就讓小璇他們來見我吧,我知道將來他們要做大生意,陽嶺這個天然的原產地是必不可少的。」
小冬明顯吃了一驚︰「爺…爺爺你?!你居然同意了!」
唐老爺子點點頭,悠悠道︰「果然有句話說的對啊,唉,人老了,就什麼都容易看開了。當年的我,錯失了小璇他媽媽的幸福,現在,何苦又要重蹈覆轍,就隨他們去吧。」
東城區的商業交流會結束,雖然喜安果蔬已經有了陽嶺三個山區的果蔬原產地,還獲得蔬菜基地和康潤水果加工廠的技術支持,但正如賀毅賢所說,光憑這些還是不夠的,他們依然缺乏巨大的財力物力資源。
現在「喜安」這個牌子雖然被推出了,已經小有名氣,但真正願意出資幫助他們的企業卻還是遲遲沒有出現,顧璇猜測,可能是賀家在私底下又聯系了一些企業老總,無奸不商,這個行業潛規則多的很,想要真正的斗過賀家,目前看來確實是不可能的。
顧璇和季言一邊忙著經營他們的果蔬超市,一邊常常會去北郊陽嶺,決定好好的開發這樣一個原產地,可這必然需要很長的時間,要花的錢也是相當多的。
他們沒有賀家那種得天獨厚的優勢,就目前看來,是個長期的過稱,急不來的。
「季季,今天…那個我…我自己有點私事,可能暫時沒法幫忙啊。」
這天,看季言在超市里忙活,賀振平吞吞吐吐的,面有難色。
「今天?」季言听後一愣,瞄了眼牆上的日歷,隨即就明白了,點頭道,「嗯嗯,我知道的,你去吧,記得早去早回。」
賀振平頗為感激的「嗯」了一重,神色凝重,眉頭也是舒展不開。
望著賀振平匆忙離去的背影,蘇澤不發一言,若有所思的樣子。
旁邊的季言瞥見了,心思一轉,淡淡道︰「喂,冰山潔癖男,平子那個二百五去了哪里?你很在意嗎?」
「……」蘇澤無言,只是搖了搖頭。
「蘇澤,你這人真是奇怪,想當初明明收了平子老爸的錢,毅然離開了他,可現在呢,卻是要以這樣的方式留在他身邊。」
這個疑問在季言心底憋得挺久了,平時有賀振平在,他不方便問,今天總算是問了出來。
眸光幾番變幻,蘇澤思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口︰「我沒有拿賀遠威一分錢,當年是我自己決定離開的。」
季言一驚,更詫異了︰「那…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又是一陣沉默,關于這方面的事,蘇澤這三四年來從未提及,現在想要問出答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終于,蘇澤一貫的冷漠語調響起︰「季言,你曾經重度抑郁,到了自殘的地步,我想你也一定能體會到那種生無可戀,每天活著就是折磨的痛苦吧?」
「你怎麼會?莫非你……」季言頓住,接下來的話似乎不言而喻。
蘇澤繼續平淡的敘述著,臉上無悲無喜︰「自從我傷了腿,是賭徒和強|奸犯兒子的身份也相繼曝光之後,我就再也無法當醫生了。那個是我‘父親’的男人陸義虎,他出逃在外,我知道他早晚都會回來弄死我的,就像小時候他活生生的逼死我媽一樣……
三年的時間,在不同的城市流浪,一邊躲著陸義虎,一邊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每天晚上閉上雙眼的時候,我都在想,這樣無親無故的我,還能活多久呢?」
「……」季言的唇抿成了一線,還是靜靜听他說了下去。
「說實話,我很害怕,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就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死了,身邊誰都沒有,豈不是比我媽死的時候還要淒慘?」蘇澤不禁勾起唇來,淺笑中有太多的悲戚。
捏了捏掌心,季言繃緊了臉,嚴肅道︰「蘇澤,我看你現在不僅是腿摔壞了,連腦子也摔得不好使了。以前的你,不是心機蠻重的嘛?整天裝出一副高貴的面孔,忽悠那麼多的男男女女都沒問題。呵,這些話,你為什麼不直接跟平子說呢?說你害怕一個人,說你想要他陪著你啊!」
蘇澤還是搖頭︰「沒什麼好說的,也請你不要和他說這些,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你!」季言堵著一口郁卒之氣,也著實無奈,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活法,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蘇澤這麼變扭呢。
東城區,豫息街道的長平陵園內,微涼的風掠過一排排整齊的墓碑,也吹亂了賀振平的頭發,他彎身在母親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束花,然後對著照片里和顏悅色的母親,勉強的擠出了一絲微笑。
今天,是賀振平媽媽的祭日。
忽然,听見了身後響起的腳步聲,賀振平心下一慌,正準備掉頭就走,誰知身後的人一下子就喊住了他。
「都已經被我看見了,你這小子還想往哪里逃啊。」賀遠威的嗓音沒有平日里的威嚴,平靜溫和,甚至透著深深的疲憊無力。
賀振平整個人僵在原地,別說是回頭,他緊張的連一動也不敢動。
「三年了,每次你媽的祭日,你都偷偷模模的來陵園送花,今天就和我們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將之前的一些章節,做了小修改,柚子有時候會強迫癥爆發,過段時間就會回到前面修改一點點bug內容,細節稍作修改,但整體大意還是如此。
故事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但還會繼續下去,柚子會努力堅持這個故事,所以真的很希望能有更多的親出現,繼續陪著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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