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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被挾

此時,這女子將一柄雪亮的薄刃放在我頸子上,還時不時,極不安分地磨磨那鋒刃,讓我很是積極地感知,這不是一則二則笑話,那就是實實在在地喊打喊殺啊。♀氣氛如崩緊的一根弦,任一驚動都會破弦折命。現下,我等閑不敢喊個「救命」那等正宜此情此景的詞匯出來,亦不敢聲淚俱下什麼的瓖配風景。只是怕弄不好感動了這女子的縴長素指,惹動她什麼疑雲,見血收場可是不完美。

不過,轎中一直靜悄悄的,就只听到李世民呡了一口茶的聲音,仍顯得頗為突兀。

好半天,他終于又說起話來,還扭動起幾根骨肉分明,生得好看的手指,給這女子比劃著,列舉出了他四弟的一干老婆,有公主、小姐,還有武夫家出身的賤人,算到最後,好像是恍然大悟,悟到了什麼,「由此說來你定是十一娘。」

我心中感剎,原來竟是熟人。

那「娘」字的聲音,一落到地上,這女子劃在我頸間的匕首就顫了顫。我被她顫得毛骨悚然她一會兒。果然是後怕得冒出冷汗來。而且那些冷汗,終是應了氣氛,有些絡繹不絕地要流下來。過了一會兒只听一個極極細小的聲音落在薄刃上,我努下下瞥,可以看到一顆泠泠的汗珠子,完好化開在刃身上,卻實在依著方位的原因很容易分辨得出,那是這女子冒出的冷汗。

我本是生氣,卻是不太生這女子的氣,只怪我倒霉,倒真的是很生李世民的氣,看清他真是、真是悠閑的面目,氣得我頭都大了,嘴角都有些抽搐。

不過。轉眼又因為正生著李世民的氣而平靜安分了下來。從前,我以為以毒攻毒,只是心浮氣躁人的傳說,但是今天,我一生氣就不再感到害怕的體味,是一件真事。

李世民置換了一道思想與她重又推心置月復開來,「其實,听我的話也不好,那樣,我四弟會覺得。你是背叛了他。你想想,這樣一來,你那剛滿月的兒子。未來又如何討得他爹的喜歡,簡直是前途堪憂啊。

說來,若是明智,就要听你家夫君的話,帶上這女子回去。但是事情不巧敗露了,我也是個不願意被佔便宜的人。這麼的,果直是一件極極難辦的事,看來你就只有殺了她。」我余光中出現了這女子,略有些合不上的嘴。

那時我腦子里的圈子轉得不是如何靈動,听到他讓這女子殺我的反應也只是平常。

然後。他就示意這女子殺了我,不過,他又很快嘆氣。「只是,將來你的兒子一被他父王看到,就要懷念起他心愛的姑娘,殞命在他娘的劍下……」

我忽然一反平靜,只覺得又重復被他氣得發暈。完全弄不清自己的處境,只是義憤填膺地覺得。他這樣……他這樣,簡直是將這十一娘往死里逼。

他很快就來報復我的怨氣,輕飄飄地引指向我,說,「我也是很喜歡這姑娘,但我是極要面子的,你長久呆在我四弟身邊,他也不是這樣的嗎,想來,這種事情你一定很是了解的。我不願意求人也不願意被人威脅,因為全天下沒有人能威脅得了我,這次也不能為我心愛的姑娘破例。」然後,似乎又有了一點兒小掙扎,道,「你這麼的,讓我進退兩難,那就只有……」他似乎是咬了一下牙。

然後,他又叫那十一娘用個力將我殺了。此時時間耗得太久,我已經全身失力,漸漸倚靠上身後的女子,成了這十一娘不折不扣的負擔。

不過,我一直沒有再看過李世民一眼,唯止在心中慶幸,幸虧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喜歡我,才會將這樣的事處理得這麼游刃有余。心中本已積聚的依戀,已輾轉破滅,那些無比的熱望,現在只會讓人覺得好笑。

我曾心事沉沉,用來堅持愛他,直到愛得彼此都沒有退路。我現下向自己的心示意,可以忘掉它了。從前一直想要如何才能忘了它,現下這一場,似乎是讓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我尚不知自己懷的一腔心緒,是喜是憂,轎頂突然破飛驚碎成了漫天卷下的木板、木塊,將我與這十一娘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瞧。不過,我只瞧見了那些翻飛木板中間的幾點爍星,就被從旁飛過的一片身影攜下去,裹進個懷抱中。

我睜大眼楮,看到垂下來的一張笑臉,那笑,那樣的好看,溫似故人眼光。交錯的一瞬隔閡丟失,瘡痍填平,破滅重燃,他的手輕撫上我頸間時。

我才記起,我的脖子一直在火辣辣的疼著,一定是剛剛那個十一娘,用刀劃出了傷口,我因吃痛,略略皺眉向後縮了縮。

他從軍醫手中取過藥膏,一點兒一點兒抹上去,那藥膏質地清清涼涼的,我又向前靠了靠,想得到更多一點兒的藥膏。

「在怪我說的那些話,其實我一早就知道她是四弟的人,並不會傷害你。之所以說出這些話來,只是想攪亂她的思路,她也並不是什麼十一娘,全是我胡亂說的,為的只是拖延時間。」

我偷眄他一眼,很真誠地想,他編故事的能力真的是很精彩。他將藥瓶遞過侍人手中,又坐得過來一點兒。我將身子繃得直直地,偷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他大約是發現我這樣挺有意思的,饒有趣味地托著腮,歪下頭來看著我。

此時我們已經挪出轎外,坐在空地上,一天的繁星閃閃,兩旁是幽靜的山林和不發出一聲的隊伍。一切都有似靜止的水墨淡色,影影綽綽的讓人並不覺得如何分明。

暖暖的燈籠,暈開大團大團的光,又將一個紅心投映到草地上,半見綠意的草地上,變得紅、黃、綠三種色彩交融,映成一種很特別的顏色。

我自知躲開他的注視很難,就很突然對李世民說,「婆婆呢?」

婆婆一直候在旁邊,只是有李世民在不方便過來,現下她听到我在喚她,就在人群中快步走出來。聆听我的吩咐,我有些期期艾艾地對她說,「我的鞋找不到了。」婆婆頜首,轉身即去尋找,分毫都不耽誤。

李世民的目光隨之下瞥,他似乎才注意到,我正光著腳。

然後,他就樂了起來,我的臉有點紅,只好挺尷尬地听著他取笑我。

不過,挺了一會兒我就挺不住了,低下頭去,听著他笑,只覺得臉上已經燒得發燙。下一瞬身子陡然一下子發輕,竟然被他凌空抱了起來。

我偷偷瞥眼四周,人頭攢動啊……生生讓我觸目怵心。不過,大家都不將眼光投過來,只裝作視而不見。

連著半晌,我都沒有喘過一口氣兒。直到,重新被放入一頂暖轎,那時十一娘被押在暖轎下面問話,而軍中並無制備好的鞋具,便有人為我拾回了之前的鞋子交給了婆婆。

這間暖轎給四匹馬拉著,比我的那乘,又開闊了不少,轎廂內極是寬闊。婆婆伏為我穿好了鞋子,便轉身退了出去。

李世民意緒閑閑,瞥了一眼捆得結實的女子,向兩廂望了望,早有人懂得他的眼色,將這女子身上的繩子解開來,讓她體面地同李世民說話。

先前時我自行糊涂了一會兒,並未听清這問話的前言,只听得李世民說到,「四弟真是胡鬧,他怎麼能派你,堂堂一位王妃出來行刺,弟妹也要同他胡鬧,如今即撞了南牆就該回頭,與我那四弟好好過日子去。我可以幫你守住這個秘密,就說你刺殺成功,我確實受了傷,還有可能要死,剩下的就是我自由發揮的部分,你待怎看?」

這女子現下默然無一聲,既無抵死不從的情狀,也無歡樂應下的跡象,她只是目中無神地凝著地面。

我實覺得李世民這主意不錯。只是現下仿佛正是這女子不肯領情,她並不接李世民這樁好意。我實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所以我還替她著急來著。但是她眼中的神采卻一點點地寂滅,終而暗淡無神,仿佛一時之間已經耗盡了力氣。

我沒想到她會開口說話,「殿下是真的不知嗎?我家王爺既然要讓我出來,就是已經將奴家做了棄子,拋卻九宵雲外。殿下問奴王爺如何半點也不隱晦。自是兩位王爺業已見了白刃的心思,還要隱藏什麼,不嫌多此一舉嗎?奴既是用這條性命換來孩兒的無憂,便再不能活著回去。」

我大大地受驚于這女子的處境,竟是淒苦至此。用最盛年華交付于李元吉,塵事過眼袞袞,她尚如此年輕動人,就要被棄之逶邐。一切還不曾去得如何遠,他就已經忘記了嗎?當年初見,也必是深承一意,說出動人的誓言來。只是一切早如冷風過境,什麼都消散得不著一絲痕跡。

這女子顯然無路可退,曾經清草殷殷的四方,皆成了懸崖對峙,出步即是凶險。李世民只得讓這女子再想想,就有人將她帶了下去。

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起來,一時間紛紛擾擾地涌起了數不清憂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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