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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夢狐

我與芙蕖現在都很狼狽,抬眼面前的翩翩公子,除了打不倒,毀不了的氣質還仍然翩翩之外,衣服已經著實不那麼翩翩了,經過游水、撲土、御馬,好一番的折騰,全身都造成了灰撲撲的顏色。♀而我還穿著一身厚厚的冬衣,一定是更加的狼狽不堪。

我打量了半天,我們的狼狽模樣,還是沒有想到,我們要向那伙貪婪的唐軍借什麼呢?

芙蕖他並沒有和我賣什麼關子,馬上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他的想法。

我忙探頭過去听得仔細,原來,他是要將他們這群軟柿子好好地捏上一捏,搶了他們身上的銀子。

我很吃驚,他從前是不屑于干這個的,唯止是上次騙了一回人,可見是有一就得有二,他這是覺得騙人不過癮了。

我打算提點一下他,他從前說過的那些話。不過他已經向我解說了起來。

芙蕖說,他沒有干過攔路搶劫的事,不能看出什麼人有錢,什麼人沒錢,又不好去搶那些窮人,思來想去,只有他們最合適被搶。

我霎然被說服,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

而且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兩年,我所以遇到的曹操都很有速度的。那時,這群唐人的軍士,正從胡商手下狼狽地逃竄出來,與我們狹路相逢在路口。他們一定是很恨我們的,所以遙遙見到我們第一眼時,以為可以向我報仇,很有抬頭見喜的感覺。就是那般陰森森的獰笑。

他們向我們放馬揮刀猛沖過來,就要跟我們報仇,不過,轉眼被芙蕖干淨利落放倒。

芙蕖將他們放倒後,只是提著劍,自高而下看著躺在地下的他們一會兒。才幽幽然要他們取上銀錢來。他這打劫,還很是優雅,那幾個軍士不是很懂,皆怔怔地看著芙蕖。芙蕖只得告訴他們,我們要打劫,要他們留下買路財,幾個家伙敢怒不敢言地面面相覷。芙蕖又指派他們相互搜刮,找到銀子最多的,就可以先放他走,最後一個麼……他邊說。邊劃了劃劍緣,輕刃擦破空氣,結裂生殺氣氛。這些人便是一絲不苟的保命,相互搜刮得油腥不剩,全奉給了我們。

可是,芙蕖是跟他們說著玩的,一個人也沒有要他們的命。因為他從來都不殺有傷的人。可他們也到底是倒霉。不免又要被踫斷了胳膊腿。「哼哼唧唧」滿地打滾地嚎叫。十分地難听。我們只得趕快快馬加鞭遠離了去。

我們在市鎮上買到干淨的新衣取,可真好啊,我抱起他們,深深地嗅了嗅,滿是清新味道。

不過有一點很是奇怪,我們明明搶了好幾百兩銀子回來。但是芙蕖買回來的這幾件衣服,卻並不是什麼上好的料子,都只是灰洞洞的粗布衣服。

我現在才不管這些。我之前穿的棉裙子真的是很熱了,能換上一身新衣服,真的是太好了,我歡喜得不得了。

本來,芙蕖是不想住店的。可是這向天折騰下來,我困得東倒西歪。走著走著路,就能睡著,繼而摔倒,摔得可慘了,新衣服上又出了個大洞,還一路嚷著疼,不肯快走。

芙蕖拿我沒有辦法,就只好找一家小店住下來。

我吃飽喝足後,連忙爬上床去睡覺,啊!有床的感覺真好,這張床上一定不會有什麼小蟲子,我睡得安全而又舒服。♀

可是,天還沒亮的時候,這個芙蕖就跑來打擾我。他自己不熱愛睡沉,還不讓別人睡,又讓我跟著他上路,一直走啊走的不知要走到什麼地方去。

我睡得不行,就只好見縫插針,伏在一棵樹墩上睡覺,趴在包袱上睡覺,總之,是找一切能用來睡覺的事物睡覺。

芙蕖說,他從前與未失憶的我很熟,那時,我若有什麼事兒,還會找他幫忙,但他一向是不怎麼幫我的。

我嘆了一口氣問他,「那我們不是仇人吧!」

他捧起那本新買的《武林拾遺》穩穩地笑了一下,突然一字一頓很認真地說,在我小的時候就喜歡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嫁給他,還會鍥而不舍地頻頻向他表白。

我嚇了一跳,鎮定下來時覺得,這純粹是胡扯,按照他的年紀推回去,我當時只有五六歲,怎麼可能喜歡他?

我替他踢開周圍的石子,讓他把干干的柴禾放下來,今天我很不滿,因為一路走下去,都沒有踫到一家食肆或者一家客棧。我們注定又只得風餐露宿。

芙蕖說,他會把從前那些事,一點一滴地全告訴我,除了那樁我五歲時已對他芳心明許的事,其它的事,他都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如若是沒有發生過,他怎麼能這麼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來。

我轉了轉眼珠,覺得很是好奇,自己怎麼能跑到那山上去跳山的,當時,唐軍一定是將都城都被包圍得嚴實了吧,而我不在其中嗎?

芙蕖已經點燃了干柴,又將它們撥得旺一些,听到我的問題,手上有一個明顯的停頓,然後他又去撥火並沒有理我。

我將腳邊的一根樹枝投入火中,又偷偷瞥了他一眼。他果然與我想的一樣,並不肯告訴我,而且還說那些本來就是該忘記的。

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公平,難道就只有個但求糊涂,听著道理很好,事實上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根本是他開的頭,對我說起這些事,我又憂怨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是這樣的可氣,這樹枝、這火苗,這兒的一切都這樣可氣。

他臉上微乎其微的笑意里,就似乎伸出有一只刷子,一點兒一點兒抹去我的問意,他不給我回答,只是瞅著我笑。

我賭氣不再和他說話,還大模大樣地剜了他一眼,但他只應個笑。我蹲在一邊,心中合計著,早上起來,面向太陽,前面是東,後面是西,左面是北,右面是南。東西南北,分得清了,就是不知道,我現在是身在何方。

堅持有時候只是吃虧。

所以,芙蕖遞給我一只雞腿時,我還是很歡快地接了過來。

只因為,芙蕖偶然故意向我透露,我的母後現在是大汗的客人,只要大汗沒有危險,就不可能有危險。另,突厥的存在不是一天兩天了,根本不能迅速為唐所滅。他的那句原話還有很多的意思在里面,但我就只能想到這麼多了。

芙蕖又從烤好的野雞身上,撕下另一只雞腿,對我說,「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是要多吃一點兒的。」

我接過了雞腿,怎麼覺得,他說話很奇怪呢。他說,他之所以要帶我走,是因為一個姑娘,一個他心愛的姑娘。

他雖然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還是個前後兩次,打開的時間差的彎子,但我還是听出來了他的意思。

說明我小的時候,愛他還是很不力的,不僅是個早戀,落人笑柄的單相思,而且分明沒有半點會成功的跡象在里面。

又而且他早已有他心儀的姑娘了,恐怕姑娘正在妙齡,而我只有五歲很難是她的對手。我咬了一口雞翅,突然想到有個要問他的問題,就含含糊糊對他說,「那個,嗯,那個姑娘是我的姐姐嗎?我$小說

芙蕖搖了搖頭,「她只出現過一次,卻是要我對你好,要記得一生都要幫助你。」

我大生出感嘆來,想了想說,「那她是我身邊的宮女吧?」芙蕖卻搖了搖頭,否認了我的猜想。

哎呀,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可幫他想不出了。我打了一個哈欠,轉頭看了看芙蕖幫我打好的草鋪,軟綿綿地瞧著就讓人舒服,于是懶洋洋地捧著肚子爬了上去。

每天都趕很多的路,我想,明天一定要和芙蕖商量一下,可不可以讓他將我送回到爹和哥哥身邊。這樣他就不用再沒完沒了地,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還有,他可真是個痴情的人,就只見過一面,就思念到如此地步。咦!忘了問,這個惟一的一面有多長,不會是幾年吧?否則,就是很讓人想不通了。飄然一面,到底能留下多大的心田願景呢。我想,我不是在見頡利第一面時,喜歡上他的。也不是在見李世民第一面時,就喜歡他的。咦!怎麼是兩個人?其實,我是只喜歡李世民的。

怎麼又會想到他,全天下的人都讓我恨他,因為我與他之間注定隔了國仇家恨,我只是忘了他,不好麼?我若是像這樣,恨著他,就得一直要記著他。記著他殷殷結起的,看似拳拳的戀意,每每兩相對望,這些太過拳拳的戀意,就會打破一切禁忌繁盛在面前。

為什麼,我心中的他,一直被記憶得那麼清楚,如果他肯在我心中模糊掉那個笑意……我又驚悸著,從茫茫中尋起他的笑容,那個笑容切切進入到我的腦海……

一夜夢得凌亂,一忽兒是母後輕輕落指在我額頭,帶來甜香風氣;一會兒,是李世民提著滴血的劍,走出父皇的寢宮;一會兒,又是一只漂亮的大狐狸爬到我的面前,屈下肥肥的小腿,趴臥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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