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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檐上風

帝都這邊的漢人,就是截然不同的。什麼經史子籍,他們都能倒背如流,隨便動一下眼珠,就可能是一個錦囊妙計。所以,中原的這樣的好地方,自然也都是由他們漢人佔著的。而作為粗莽之人的突厥人也就只能退居游牧,還要被指為是未開化民族。

與這些漢人呆得時間長了,我雖沒有弄明白,我們常常會被人家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錢這種事情,到底怎麼會再一、再二還再三、再四的發生。但是,也多多少少可以看出來一點點的苗頭了。在智商方面突厥人是敵不過漢人的。

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形狀。一經展現得出具象的笑意來,我就知道,我要吃虧。

說來,我能如此肯定他與李元吉是認識的,是一件有切實證據的事情。

只因,在他書房被罰臨摹《孟子》的那一次,我在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封被置在角落里的信札。還鬼使神差一般地打開來偷看。上面的印鑒有幾分趣味,只因並沒有看明白。我不甘心,回去後,又憑著對那個形狀的記憶,將那個最後的印鑒反復摹畫,未果。就將那形狀分開來問了一下媛姐姐和李暉琢本尊。

雖然,那三個字被我分成了甚多的部分,但是經過長期不懈的提問,還是問出了一個整個。得出的結果是,那個印鑒是李元吉的名諱。也就是說,他們二人本在此之前就已交好。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由此就可以知道,李暉琢他當然不會是一只好鳥。

「夫人在想什麼?」眼前這人似笑非笑。「難道夫人又不想去了?」

我昂然抬頭。他別想將住我,去就去,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人身負多種身份,必然也身懷絕技,試問我還能否定得了嗎。誠然我這是被逼而去的。

但是,被逼的次數多了,也習慣了不是。♀只是,大概是在一兩天前我就看破紅塵了。以為生與死沒有什麼分別,也有可能是吃撐著的緣故,反正我有一些不同了,所以覺得,只要是還活著,見識一些場面,哪怕是反面的。亦不枉此生。

你瞧,人的觀點一變,連走路都會輕松。我頓時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輕松起來了。

由此看來,我是不是一個有良心的姑娘還真不好說,但是,是個善變的姑娘,就是個既定事實了。抹抹嘴。善變這種事情,我還真的有點拿手。那一會兒上,委屈得都能擠出水來,這一會又開始艷陽高照。我真的是近黑久了,變黑了。

而眼前的這一出,堪堪不能以常理推斷的事情,著實讓人瞧著就會激情四射。如果不是李暉琢坐在這里,我一定是懷揣著一顆熱切之心,前去便宜大嫂那里告密。現在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就只能隨著這人狐假虎威。其實,我比不得狐狸,他也更離著老虎十萬八千里,只因他那如母的長嫂也並不怕他。

他說,我們要等到深夜才可以行動。

我對這個要求表示懷疑。大嫂那個院子這幾天白日里清靜極了,連大爺也不會回去的。何況大嫂不一定是個夜貓子。

還不等我綰來一個說法。他就已經拍了板,還攤開紙又喚我作了紙鎮,我心有戚戚地望了一眼杏月剛剛無聲無息送來的那一綻墨。面上肯定是猙獰了一瞬。

心中緊接著大嘆。還真是送來的很巧啊。

陪他吃吃、喝喝。寫寫,終于磨來了華燈初上之時。

我在櫃子里找來找去。

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地被我折騰出來又折騰出去。

最後泄氣,竟然沒有一件和傳說中的夜行衣類似。♀不僅沒有類似的,就是近黑的那種顏色都沒有。真是的。

身後那人出聲。「夫人在找什麼?」

我覺得再正常不過,「黑色的夜行衣。」

他聲音中的驚嘆故意釋放,是為了讓我听得清楚,「夫人會夜行之術。」

我頭也不回,「是走路嗎?對了,是在夜間走路。」

他似乎是笑了,語聲有些發顫,「是飛著走路,不撞樹的那種?」

這下可是難住我了。誠然是那種御風而行的事情,我又沒有學過,當然是做不好的,不過也是不丟臉的。「大將軍一定最是通熟那個。」我反問是為了將他一軍。

我見過頡利與李元霸的手段,當然知道什麼是夜行術,只不過和他打趣,誰讓他從前也是隨便打趣我來著。

「呃,將軍今晚是要帶著我飛過去嗎?」我比劃了一個動作,居然發現,自己真的是想讓他點頭答應的。

他卻搖了搖頭,「將軍哪里用飛的。」

我舉目瞧著他,不知他

末世之古畫卷軸吧

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哦,難道他會運用搬運之術,我頓時覺得他形象高大,不可一世。

不可一世的公子穩穩當當放出一句話來,當真是惹人唏噓不已,「我早已經查看過,長嫂的屋後有一架木梯,我們扶搖直上就好。」

他描述的狀態很對,上梯子的時候可不就是要扶著、搖著的上去嗎。真是不錯。「所以,夜行衣什麼的也都不用。今夜是二十九哪里來的月亮,就是你穿著大紅袍也被茫茫夜色映黑。」

嗯,那個,所以他才穿得這麼花枝招展。其實他沒有真的花枝招展,就是他的人長得太招展了,怎麼看都有迎風起舞的意思。太是過分。

我細細地想著,如果要爬梯子,那我要穿成什麼樣子才好呢,最好是短衣襟小打扮,這樣才不會有什麼掛礙。還有,一會兒也一定要練一練閉氣之功,否則到時候,說起來,我一緊張還會想抓癢癢,打噴嚏。也許會直接壞了這人的好事也不一定。于是,必須將丑話說在前面。

我模了模鼻子晃悠到他身邊,他正在那兒欣賞剛剛借我為紙鎮時題的幾個字「浪里歸程」,只此四個字,他足足寫了一百遍。這人為了整我,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我心里反復組織了一會兒語言,覺得越是組織越是凌亂,還不如一錘定音,「將軍,我從前都沒有在人家屋檐什麼的上面出現過,這一次有可能會壞了將軍的好事。要不,我便不去了,一切都由著將軍說辭吧。」

他听了,不怒反笑,「還沒有做就怕做錯,于是為自己找一個借口。夫人就不怕我當真將所見所聞一盡歪曲。到了最後,弄得長嫂很無辜。正所謂送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夫人行事怎麼可有始無終、見死不救。」

我若是再不說話,他可能要說出一部《呂氏春秋》來。今天這人未免也太過纏頭。

為了有始有終,為了救人救到底,為了不將所見所聞盡數歪曲,為不會即做即錯,我雄糾糾氣昂昂地跟著他爬上了那真的是扶搖直上的木梯子。

這木梯可能是常年沒有負過重了,也有可能是年久失修,所以,我們這一前一後的上去,它那「吱呀呀」的聲音都能將睡夢中的便宜大嫂給招惹來。我不得不感嘆,戎馬的將軍都是沒有智商的,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竟然還能淡定得像個無事之人一樣。還是說真的看破紅塵的本來就是他,已經覺得「以有紕漏為無紕漏」。

好半天,爬上了那木梯之頂,已經一覽眾山小。這麼看來李家的府院還是真是不錯,燈火挑映,次第明亮甚有看頭。我好像從未看到如此高處的帝都,它此時在我眼下顯得極盡朦朧迷離。我拉拉暉琢的衣角,「這樣看起來,帝都很有看頭。」

這人應該有嗤鼻,不過掩在夜色里,叫人瞧不清楚,「這里好像瞧不到公主的帝都呢。」

我壓根沒有功夫和他爭這個,伸手摘過探過屋頂的樹枝,掠下一片樹葉來,在夜色中這枚翠葉閃閃發亮。屋頂上的風真的很好吹。幾乎半晌之間,我都忘了我是來干什麼的。竟然還這麼大搖大擺地站在便宜大嫂的屋頂觀風賞月,觀風賞月之後還覺得甚為的不錯。我這不是活得膩歪了嗎,趕緊貓子,將自己矮了下來,還四處瞄瞄,一切正常,沒有多什麼東西,也沒有少什麼東西。

回頭再瞧那人,閑逸自在。正沖著我不懷好意地笑。

我好好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笑這個做賊的姿勢。而他則是那麼的玉樹臨風。已經照亮了周遭的空氣。

書上說的郎艷獨絕,想必就是這般風範。

後來,後來我想到正事,也就正經起來,趴在房頂上听里面的聲音。除了風聲、遠處的歡笑之聲,枝條的擺動聲,耳下的屋子里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抵不住心頭巨大的疑問我抬起頭來,盯著李暉琢。

他正在那兒擺弄一根柳枝,似乎是玩得不亦樂乎。

他雖然異于尋常的紈褲子弟,到底也還是紈膏粱一流,還能高潔到哪去,經了太多的塵囂,難免也是塵滿身,他都多大了,還能玩那個起勁。

「夫人有何話要問?」此人竟然還是一臉的仗義之色。

我真真的看不過去。只是,也確實無能為力。一切不過是由他而為了。

「長嫂是不是發現了我們,要不然,她們怎麼不出一聲?」我向他直宣我胸中的納悶。

「哦,她們不出聲音嗎?」他仿佛也是在納悶。

而且他倒是像剛剛發現里面沒有聲音的狀況,竟會比我晚一步。片刻之間又似了然,「不會是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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