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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有才猛地一愣,似乎沒有想到九娘會這麼回答似的。

九娘忍不住笑了笑︰「我一向就是這麼個脾氣,怎麼你還沒習慣嗎?」

孟有才低頭,悶不做聲地點了點頭。

九娘這才又笑了笑︰「所以,你要是真的想要說什麼,你就直說就是了,別把自己憋壞了,反正你也氣不到我不是?」

胡蝶卻皺眉︰「花兒咱們要不就先回去得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了,你的身子才……」

「二姐你好些了嗎?」孟有才好像一下子找到台階了似的,猛地抬頭沖著九娘笑了笑,「二姐,其實咱爹娘一直都留在鄴城還沒走呢,要是二姐記掛爹娘……」

「孟有才你是在是想太多了,我一點也不記掛他們。還有,我的身體好不好,你們不是最清楚不過的嗎?胡大怎麼就那麼有心情來同顧樺承追憶那些過去的故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胡大看上顧樺承了呢。」九娘冷笑。

孟有才臉色有些不大好看,看著九娘有些小心翼翼的︰「二姐,你現在是不是對我們太小心翼翼的提防著了,當初你們的那些事兒,我們哪里曉得。都是人家胡老板自己發現的,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時運不好罷了。」

「時運不好?」九娘微微歪了歪頭,看著孟有才冷笑,「我的時運的確不好,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覺得你我之間還有可能重拾所謂的情誼。孟有才,你模著自己的良心問問,這幾年,你在鄴城,我和顧樺承可曾虧待過你?」

「……不曾。」孟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九娘點了點頭,又問︰「那麼你覺得,做人是不是應當恩將仇報?」

「二姐……」孟有才抿了抿嘴。有些猶豫,「二姐,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是二姐,你待我好。只是你以為罷了。你有沒有問過,你給我的是不是我想要的呢?」

「哦?」九娘疑惑,看著孟有才笑了起來。

孟有才看著九娘毫不畏懼,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二姐,當年我還少不更事,我來鄴城。不過是被這兒的繁華所吸引,那時候二姐若是願意加以規勸,我也許就回去下河村了。那時候我要是回去了,就絕對不會再有現在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咦?孟有才。幾天沒見你的臉皮又厚了啊。」胡蝶忍不住出聲諷刺,「當初不知道是誰哭著喊著不肯走,一聲聲二姐喊得比誰都親熱。怎麼如今都成了花兒的錯了?孟有才,你腦子喂豬了吧!這麼點事兒都不記得了?」

孟有才看了胡蝶一眼,冷笑︰「我們家的事兒。你來湊什麼熱鬧。胡蝶姐,別的不說,就說你委身風花樓這一件……死了都是不能入祖墳的。」

「哦,你還懂得這個啊。」胡蝶點了點頭,「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家祖墳在哪兒。你知道啊?你要是知道的話,要不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去把我娘的墳遷一遷?」

听到銀子的時候,孟有才的眼楮唰的亮了一下,可是听到遷墳之後,孟有才的臉又唰的白了一下。

比那些變臉的藝人,感覺還要熟稔一些。

九娘忍不住撇了撇嘴,問道︰「你在這兒,一天能賺多少?」

這句話好像是問到了孟有才的心坎里去,登時孟有才就彎了眼楮︰「一天一錢銀子。」

「嘖。」胡蝶搖頭,「也不知道是晉國的銀子多的花不了了,還是覺得孟有才你是個好騙的。怎麼這種事兒你也信?」

孟有才看著胡蝶有些不解︰「你什麼意思?」

「當初花兒他們一個月給你二錢銀子,還是因為你是孟有才,如今……」

「如今晉國酒商一天給我一錢銀子,也是因為我是孟有才。」孟有才皺著眉頭瞪了胡蝶一眼。

九娘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上前抓住孟有才的手腕,問道︰「你又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搭?」

「二姐說話一定要這麼難听嗎?我一定就是出賣了你們了嗎?人家不過是覺得我是你的兄弟對你們有著了解,願意給我這麼多銀子。可是二姐,我知不知道你們酒香的秘密,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九娘被孟有才的神情震得一滯,旋即松手,拉著胡蝶往回走。

胡蝶有些意外。

原本以為,就算是九娘不和孟有才大吵一頓,也是多多少少要在博弈一番的。

如今,九娘這個樣子,算不算是不戰而逃啊?

九娘轉頭看了胡蝶一眼︰「有什麼話都給我憋著。」

胡蝶點頭,抬手捂住嘴沖著九娘笑了笑。

誰知道一路回到酒香門口,九娘卻又不肯進去了。

「去風花樓坐坐吧,不是听說你們現在就算是茶樓的生意都能和從前夜夜笙歌相媲美了?」九娘歪著頭看了胡蝶一眼。

胡蝶攤手︰「想去我那兒你直說就是了,不必這麼繞著彎子夸我。我如今……也是逼不得已的。顧樺承說的在理,我不可能一輩子靠著這一張臉過,qinglou的生意再好,也好不過這樣清清白白的姑娘,讓人心里舒坦一些。」

兩個人又繞了一段路,來到了風花樓門口。

九娘看著風花樓的大門,已經撤去了從前那些艷麗的綢布,換上了素淨的絹布,不知道是哪位大家親自寫了賀文,看起來就同這條巷子上的其他樓子完全不一樣了。

九娘忍不住好奇︰「有沒有沖著風花樓的這風格來的?」

「自然是有的,就連……」胡蝶頓了一下,看了九娘一眼才繼續,「就連那晉國來的都跑來咱們風花樓玩了兩天了,不過好像有些失望。我昨夜里頭還瞧見有一位爺去了斜對面的紅湘館呢。對了花兒,你拉著我來這兒,是有什麼顧慮?」

「嗯,進去說吧。」九娘倒是個熟門熟路的,除了路過大廳堂的時候微微頓了頓,到了後院,卻是毫不停頓的直奔胡蝶的房間。

青兒從外頭跟了進來,一臉的驚慌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顧夫人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青兒你去忙著便是了,又是我會喊你。」胡蝶沖著青兒笑了笑,轉頭看了九娘一眼。

青兒也跟著看了九娘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為顧夫人……顧夫人和蝶姐姐好好說話吧,我會吩咐下頭的人,不過來打擾你們的。」

九娘點了點頭,同青兒致謝,瞧著青兒將屋門閉緊了之後,才微微嘆了口氣︰「胡蝶,我覺得我有些不舒服。」

「怎麼了?」胡蝶臉色大變,猛地站起來走到九娘身邊,伸手去模了模九娘的額頭。

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我不是說身體。」

胡蝶白了九娘一眼︰「心里膈應,所以才跑來我這兒的?我說花兒,平時看著你也不是個傻的,怎麼這個時候就……」

「我不是傻,哎呀也不是傻不傻的問題啊。」九娘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能有什麼事兒,且不說顧樺承做不出那種事兒來,便是顧樺承想做,還有扶桑和姜女在一旁看著,他們也做不出什麼來。」

「那你難受個什麼勁?」胡蝶冷笑,「可別說什麼你大方,你對什麼都無所謂,你啊,可是個比誰都小心眼的人。」

「我也沒說我不是啊。」九娘看著胡蝶,微微咬了咬唇,「我……我就是覺得,仙子阿這個樣子的玉嬌娘我有些不習慣。大約是從前和玉嬌娘互相看不順眼,老死不相往來的心情久了,如今這麼一副和和美美的氣氛,我倒是有些承受不來似的。」

胡蝶這下子可不干了︰「當初可是你和玉嬌娘親親熱熱的和什麼似的,怎麼現在嫌棄人家的也是你了?」

「不是嫌棄。」九娘皺眉,覺得有些解釋不通了。

就是一個對著自己男人始終心存覬覦的女子,就算是嘴上口口聲聲說著放棄了,卻還是會讓人不舒服的。

尤其是胡大說起了北胡的事兒,九娘心里就更加別扭了。

對于北胡,九娘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感情。

不管怎麼說,如今陪在顧樺承身邊,將來死了也要被葬在顧樺承身邊的,只會是自己。那些過去的事兒,都已經過去了,不管再怎麼樣死咬著不放都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明白是一會兒事,能夠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九娘相信顧樺承,可並不代表不介意外人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耳邊念叨著,念叨著那個死了的,傳說中還和自己長得有些相像的女子。

一個,顧樺承曾經放在心上的女子。

只是這種事兒在胡蝶看來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釀幾壇子好酒呢。」

胡蝶翻了個白眼,在她看來,男人……呵,終究是最難猜透的。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是天,不喜歡你了,你做什麼都是累贅。

對于顧樺承,胡蝶其實還是覺得很羨慕九娘的。

畢竟,顧樺承是那樣好的一個人。

「花兒,有時候,你也得知足。」胡蝶嘆氣,「顧樺承這樣的人,便是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釀酒,那也是能夠理解的。」

「若是顧樺承當真每日除了釀酒旁的什麼也不想,我倒是放心許多。」九娘皺眉,似乎有什麼隱瞞了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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