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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東忙西忙的就把冬天都忙來臨了,看著窩在屋角瑟縮取暖的錢思語,潘小溪心中陣陣不安。看著她臉上和身上的青腫,一點一點的淡化消散,她是喜悅的,然而面對這個女子,她卻無法猜透對方的心思,可以很羞澀的任她親吻或擁抱,但是又可以在羞澀過後和麥包包聊得眉飛色舞,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細數自己愛上錢思語的理由,找不出任何一條站得住腳的,可就是覺得自己是愛她的,非她不可的,那麼錢思語呢?她感覺不到對方任何的回應,是古代的女子不懂拒絕,所以對她親密的舉止照單全收還是?她不敢胡亂猜測,畢竟錢思語是嫁入過趙府的,而且還是因為拒絕了趙涵,被暴打重傷,抬出府去埋的,是自己太急進了還是?她不知道該怎麼理清自己混亂的愁緒,明明觸手可及的人,她伸手了,像是抓住了,又覺得什麼都沒有抓住,這樣的感覺讓她不安好些天了,卻又無法消除,這就是傳說中的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那不是單戀嗎?她想去問清楚,可是她居然不敢,是不是穿越過來之後,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讓她顧此失彼的忽略了錢思語的感受?或者說讓她忽略了去感受錢思語真正的內心世界,此時此刻,她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張似曾相識的臉,除了臉之外,她對這個人其實是陌生的,聚少離多而產生的距離?可是無論如何相離總能夠相聚的緣份還真是不可思議,為什麼愛她?為什麼會愛她?為什麼會愛上她?只是因為初遇時在木桶中的那一眼,只是因為那些不可思議的離離聚聚,只是因為心里有個聲音不停的呼喊,她想和這個人在一起。在一起,想和她在一起,僅此而已。

「喂,半卷書,你別揪了行不?麻繩是要搓的,你瞧你手里的麻絲,都被你揪得像亂麻了,這哪能叫麻繩,要不,讓我來教教你?」悅樂說著把手中的香香小黃巾塞進懷里,望著自己的縴縴玉指,雙掌交疊,反復搓揉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那眼神既憐惜又自戀。

麥包包從悅樂身後走了過來,掩鼻道︰「你怎麼又來我的樹屋了?說過多少回,我這破屋地兒小,容不下你如此嬌貴的人。」悅樂雙掌一擊,十分柔媚道︰「小傻子,你嗡聲嗡氣的說什麼呢?你要是嫌棄自家的樹屋小,大可以搬進我的不歸樓啊,想住哪間住哪間,想住多久住多久。」麥包包一個轉身道︰「別,我憑什麼住你家的樓,光你身上的脂粉香就燻得我死去活來,我還傻到上你家樓里去聞,那不是要我死去活來的被燻嗎?破書,送客。」悅樂鼻間溢出一聲輕笑道︰「喲,個頭不高,脾氣倒是不小,嘖嘖嘖,你倒是給我說說,今兒個你想送哪門子的客,是送我還是送半卷書。」

麥包包僵停了身體,她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還扯上半卷書。潘小溪也是心頭一震,客?悅樂說的沒錯,她的確是個客,久居麥包包樹屋中的異鄉客,只不過她太過于自來熟的忘記了自己僅僅是個客,抬頭,飛速的搜尋錢思語的臉,對上一雙驚慌失措的眼楮,這眼神?難道她?她也始終把我當成一個過客?悅樂並未察覺自己的失言,已讓樹屋中的氣氛變得極為尷尬,她仍不依不饒道︰「你當我每日不顧自家生意,閑得發慌專往你這小樹屋里鑽呀?你個小傻子,咋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咳,我不當你的上門客,我要入贅你的樹屋,要不你來入贅我的不歸樓,你選吧。」麥包包幾步跳到悅樂跟前,怒目橫眉道︰「你你你,不可理喻,我懶得理你。」悅樂抽出她胸前的香香小黃巾,隨手一揚,笑得前俯後仰道︰「你會生氣那是證明你在意我,哈哈哈,我悅樂直率又坦蕩,你卻羞于啟齒,不是不會選,你根本就是不敢選,哈哈哈。」麥包包跳離幾步,怒意未消道︰「你趕緊走吧,每天都來煩我,你想鬧到幾時呀?燻死人了。」

錢思語輕柔的聲音傳來︰「小溪,姐姐生氣了,你還是去送送這位悅樂大姐吧。」潘小溪用力把指縫間的麻絲握在手中道︰「貞兒,我也想入贅,你會選我嗎?」悅樂止住笑,她萬萬沒想到當初被她當成兩棵搖錢樹的寶貝,原來竟是……回想當初共服砒霜,在池中戲水那一切畫面,她竟然會沒想到,怎麼會沒想到,哦,肯定是從藥鋪里遇到小傻子那一刻起,她被傳染了那副傻勁兒,揚起香香小黃巾撫上額頭,發現自己的愚蠢是多麼讓人無力的事情呀,她一記埋怨的眼神飄向麥包包,正對上麥包包無比怨毒的怒目,心下一驚,不禁也怒了,老娘正怪你把傻勁兒傳染給我,你反倒得寸進尺還敢怒視老娘,這傻子脾氣太大,慣不得,再也慣不得。傾刻間兩雙怒目對視,誰也不願先眨眼,電光火石一觸即發。

潘小溪自嘲的扯起嘴角,笑了,自蘇貞死後,久不嘗戀愛的滋味,她似乎真的不懂得該如何去開始新的戀情,就連表白都說得這麼丟人現眼,這麼毫無水準。一直牢記重遇時,錢思語說過為她放飛過孔明燈,難道那不是當初回應她的作為?又听涯風提起她獨自離家出走就為了尋找她,難道那不是為愛而沖動?那麼,眼下的沉默以對又算是什麼,眼下的沉默以對就是那個該死的答案。本以為老天讓她穿越到錢思語面前,是為了讓她重新開始,可到如今,她仍舊算是個客,一無所有的客,嘴角持續上揚,她丟下手里的麻絲道︰「悅樂,走吧,我送送你。」

錢思語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亂轉,她心里發慌,不單是听到潘小溪說要入贅,問她選不選時的慌亂,她知道潘小溪有過媳婦兒,她從一開始認識小溪的時候就知道,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找個媳婦兒,她只知道有一天,她會成為別人的媳婦兒,雖然那一天早已到來,也從被活埋那時起結束,但她真的沒有想過會成為一個女人的媳婦兒,小溪她真的很好,可是她無法回答這樣的一個問題,問得她心驚肉跳。當她看到潘小溪扯高嘴角的笑容,如果不看潘小溪的眼楮,她就不會發現潘小溪嘴角擴散的是悲傷,而不是強裝的笑意。當她默默的看著潘小溪背上幽冥劍,直立著身體等待悅樂的離開,內心里的慌亂越來越像小獸亂撞,撞得她心口生疼,除了疼痛還有恐懼,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她害怕,甚至怕到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

悅樂最終還是在麥包包的怒視之下,悻悻離去,臨到繩梯前還不忘回頭喊了一句︰「小傻子,我明天還會再來的,你需要我給你帶什麼不?」麥包包沒有回答。悅樂身後的潘小溪也只顧盯著樹屋下的地面出神,悅樂輕嘆一口氣,從樹屋上一躍而下,這小傻子不好收啊,潘小溪也輕嘆一口氣,順著繩梯慢慢的攀下去,有輕功真好。麥包包從樹屋窗口探出腦袋,錢思語一聲呼喚又讓她飛速縮了回去。

「姐姐,我好害怕。」錢思語絞了絞袖口道。

「怎麼了?金烏還沒落山,你怕什麼呢?」麥包包說著扯過潘小溪做給錢思語的小棉衣,披包著錢思語的身體。

錢思語緊了緊披上的衣服,手指絞動著精致的石子紐扣道︰「姐姐,小溪會不會生氣了?」

麥包包失笑道︰「你是怕她生氣啊?應該不會吧,我和她相識至今,還未見過她生氣,妹妹你多慮了。倒是那悅樂,動不動就對我橫眉豎目,還有她那條黃絲巾,煽呀煽,盡是燻人的香風,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存活于世,成天歡顏媚骨的糾纏于我,理睬她吧,越發貼近,燻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理睬她吧,自說自話,非得放下臉來,趕她方才離開,妹妹,你說,怎會有她這番纏人的人?」

錢思語低垂下腦袋,輕聲細語道︰「那是悅樂大姐喜歡姐姐,這才……」

麥包包嗔道︰「你懂什麼喜歡呀,破書就曾直言不諱的告訴我,她愛你,當時她說得一臉深情,情深意切,只可惜听此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悅樂她根本就拿我尋開心,瞧她那媚笑的眼眉就知道她沒個正經,不足以為信,妹妹,你可千萬別信她會喜歡我,我將她與破書一做對比,就從二娘的事情說起,破書為我們做了多少事情,吃了多少苦頭,當初爹爹把她弄死之後棄于亂葬崗內,是我將她背回來的,手足筋脈盡斷,胸月復被利器貫穿,能活下來是她命大,你告訴姐姐,這樣的伙伴,哪怕你對人家無意也不能將她視為賓客,她可是我的恩人,從我師傅手中救回我一條小命,雖然她說有悅樂相幫,悅樂就免提了,妹妹,你若真的對人家無意,理當早早言明,不可誤了人家啊。」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啊,她與我……說來話長,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我喜歡她與我相伴,可我又害怕她與我相伴,只是每晚她看著我入睡方才睡去,又讓我覺得心安,姐姐,我該如何是好?」錢思語越說,聲音越細如蚊蠅。

麥包包一模錢思語的腦袋,將她擁入懷中︰「姐姐還不曾喜歡過別人,悅樂和破書兩人,我倒更喜歡破書一些,唉,你我姐妹都不懂愛情是何物,我又如何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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