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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陸寶林(3)

翌日,我一大早便來到陸寶林這里。取出一只琺瑯描花的銀缽來。

李寶林打開銀缽,見里面的這藥膏芳香馥郁,微微疑道,「這藥膏有用嗎

我不疾不徐解釋道,「桃花素有活血化瘀,紅潤肌膚之效,這桃花膏便是去年三月初三奴婢采了桃花花蕊,陰干,和桑椹子臘月豬油制成的,治禿瘡是最好不過的

陸寶林忙謝道,「難為你肯花心思幫助本宮,正是應了那句老話,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我微微一笑,「小主言重了

陸寶林依著我說的法子涂了桃花膏,禿瘡漸漸好轉。不過月余,已經痊愈了。

這一日,薛賞喚了我與迎春詠夏去上林苑梅林賞玩。迎春仰頭望了望彤雲低壓的天際,憂道,「瞧這天氣,怕是要下雨呢

薛賞看了一眼天色道,「既是如此,咱們帶上油紙傘以防萬一便是了

迎春依言,取了兩把油紙傘出來,遞了一把給我。

我們四人結伴而行,頗為熱鬧。此時寒風凌冽,宮中眾人無不躲在殿里燒炭取暖,是以上林苑里再無旁人。

我們遠遠瞧見崔美人與蔣良人身著新制的宮裝各自領了一名宮女正自賞梅,崔美人素來尖酸刻薄,我們皆不願招惹她,索性偷偷躲在一邊的楓林後面,靜觀其變。

但見崔美人嗅了嗅梅花,打了個噴嚏,發起脾氣來,「這梅花有什麼好看的,真不明白皇上為何這麼喜歡梅花。這里冷颼颼的,要是皇上不來怎麼辦?」

蔣良人忖道,「按道理我們收買的消息是不會錯的,不如咱們再等等好了

我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們兩人偷偷來這梅林是為了等皇上,也難為她們如此用心良苦了。

詠夏低聲奇道,「咦,崔美人與蔣良人是閃到腰了嗎,你們瞧她們走路的樣子,倒是有趣的緊呢

我聞言細細看去,不由哂笑崔美人她們,「那是折腰步

「折腰步?」詠夏一臉茫然。

我仔細解釋道,「妻孫壽,色美而善為妖態,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所以世人皆以啼妝,折腰步為美。只是這些妝扮其實太過矯揉造作,反而失了質樸純真之美,沒過多久便不盛行了。我只是奇怪,她們怎會無端再學妻孫壽作啼妝與折腰步。(1)」

這時只听得雷聲滾滾,不過片刻漫天雨點打落下拉。我與迎春忙撐了傘。

薛賞笑道,「還好迎春看著天色不太對,帶了傘來

只是崔美人與蔣良人一時大意,並未帶傘,她們主僕四人立時衣裳濕透,崔美人與蔣良人臉上的愁眉與啼妝被雨水沖刷,沒多久,整張臉便花了,一時丑態百出。我們偷偷瞧著,不禁覺得好笑,忙捂著嘴,生怕笑出聲來。

此時只見兩頂由四人抬著的暖轎不疾不徐的過來,身側還各跟著一名打著油紙傘的宮女。

宮女掀起轎簾,下來兩位身著銀狐裘的女子,我們定楮望去,那華服女子一人是慶貴嬪,一人我們從未見過。她年紀略長些,服飾裝扮卻不及慶貴嬪貴重華麗。

崔美人與蔣良人見是慶貴嬪忙行了禮,慶貴嬪懷抱一只平金刻梅蓮的手爐,傲然道,「瞧瞧你們的樣子,當真是魑魅魍魎,都說相由心生,可知你們安的什麼心思了

崔美人與蔣良人面面相覷,面色微變,卻不敢開口。

慶貴嬪看了她身後宮女一眼,那宮女會意,開口朝崔美人姐妹兩吟詠道,「時世妝,時世妝。出自城中傳四方。時世流行無遠近,腮不施朱面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態,妝成盡似含悲啼。圓鬟無鬢堆髻樣,斜紅不暈赭面狀。昔聞被發伊川中,辛有見之知有戎。元和妝梳君記取,髻堆面赭非華風。(2)」

這首《時世妝》乃是唐代詩人白居易所作,到了大魏一朝,時世妝為人所棄早已不盛行。崔美人與蔣良人出身不俗,自是精通文磨,心知慶貴嬪命人出言羞辱自己。那宮女每吟詠一句,她們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待那宮女吟詠已畢,慶貴嬪與身側的那名妃嬪互望一眼,她格格嬌笑道,「穆姐姐,你的法子還真是靈呢,讓妹妹與你看了一出好戲原來,那女子是穆嬪薛錦春。

崔美人甫一開口︰「娘娘~~」

慶貴嬪豎食指于唇,打斷崔美人。她一張絕色容顏如梨花瑩瑩,「你們別怪本宮,本宮之所以這麼做,是要告訴你們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痴心妄想迷惑皇上。同本宮爭寵,你們沒有這個資格她語氣漸重,目光凌厲,「今日本宮姑且對你們小懲大誡。來日你們再不安分,就不要怪本宮容不下你們說著不再理她們,與穆嬪各自回了暖轎。

崔美人姐妹兩望著漸行漸遠的慶貴嬪終于顧不得儀態癱坐在地哭了起來。

此時已入了冬,正是嚴寒之極,被這雨水淋濕只怕是不好過,弄不好還得染上風寒。

薛賞嘆了口氣,「怪只怪她們急功近利得罪了慶貴嬪。算了,後宮爭風吃醋之始終難免,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切莫牽扯其中就是了

我與迎春詠夏無比認同地點點頭,並肩而回。

果不其然,蔣良人也就罷了,只是略有咳嗽,服了幾劑藥總算好轉。只是崔美人從此高燒不退,大病一場,遲遲未愈。這一拖便過了除夕,連除夕家宴也沒能參加。

注︰(1)出自《後漢書梁冀傳》。

(2)出自唐代詩人白居易《時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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