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後的第三日,正是皇上欽選秀女之時。
這一日卯時,我們便早早起來梳洗打扮︰所謂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1)大抵便是如此。
為我梳洗的宮女迎春看一眼左右,這才低聲道,「當今皇上雖妃嬪眾多,但得寵者唯蕭婕妤一人。趙婕妤年二十七,風華絕代,艷冠群芳她頓了頓,「只是,韶華易逝,趙婕妤再美,但到底是不如各位小主年輕貌美了
我莞爾一笑︰「惜芳蒲柳之姿,怎能與趙婕妤相提並論
迎春見我談吐得體,不由夸贊道,「小主謙虛謹慎,來日必能出人頭地
聞言我只微笑不語,我看著迎春捻著各式簪子與花甸在我發髻上比著,緩緩道︰「只梳飛仙髻便是了說著又在發髻左右各插一支琉璃花簪,除此之外唯頸上戴了一串白玉瓔珞,愈發顯得高潔端莊。
出門再看慕芍,她特意梳了一個靈蛇髻,發髻上別一支瓖紅寶石鳳穿牡丹金簪,眉間翠鈿深深,端的是妖嬈無比。
我與白氏一共三十六名秀女由陳祿親自帶領往豐澤殿而去。
由長街而行不過一箭之地,遙遙只見一名公公領著幾名小太監對著一名中年男子厲聲呵斥。
同行的群芳宮掌事宮女薛賞上前對他們勸道,「就算要教訓底下奴才,也別大庭廣眾的,這會兒驚動了各位小主也不好
那太監眼珠兒一轉,面色一緩,朝那中年男子啐了一口,「算你運氣好,來日莫要我再撞見你,哼!「」說著領著那些小太監拂袖揚長而去。
那被羞辱的中年男子想是不堪受辱,牙關緊咬,雙拳直握的咯咯直響,面色如醬爆豬肝也似。
我走出隊伍,上前關切問他:」你沒事吧?」
那人只是強壓怒意,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白氏拉著我繡了夾竹桃的衣袖低聲道,」他不過是個奴才,姐姐何必如此上心
薛賞朝我們福了一福,」各為小主,時辰不早,咱們還是去豐澤殿要緊
我點點頭,與慕芍回到隊伍中,眾人方行了幾步,只听撲 一聲,那人已癱倒在地,弓著身子不住地抽搐,口中白沫不斷溢出,我見狀急道,「糟了,他許是羊角風發作了
陳祿驚疑不定,「羊角風?」
我不顧眾人旁觀,忙上前用力抬起他的頭,喚道:「你沒事吧」怕他亂了心志,咬了舌頭,顧不的男女有別,只坐在地上,讓他躺在自己懷中,又取下腰間繡貓戲彩蝶的素錦手絹塞入他口中,方解釋道,「這羊角風大部分是由跌僕產傷又或者是驚嚇過度,七情難以抑制引發。看他發病情,怕是嚴重的很
薛賞不忍勸我,「惜芳小主,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拼盡全力照顧著懷中病患,「人命關天,怎能見死不救
一秀女冷道,「你要做好人,那是你的事,我們還要面聖呢,怎能陪你在此耽誤功夫」是啊,是啊,今日若是因你多管閑事,而耽擱了時辰,我們的榮華富貴與錦繡前程你又擔當的起嗎另外一名宮女不滿幫腔。
薛賞與陳祿面有難色,一時沉吟不決。
我嘆一口氣,坦然道,「-算了,陳公公與薛賞姑姑領各位姐妹去豐澤殿吧,這里有我就夠了
「這~~」」不打緊的,陳公公你們去吧,我的事,我會看著辦的我轉首朝陳祿道。
薛賞咬咬牙,命迎春陪著我與這位神志不清的病患,又命一個小宮女去請太醫過來,白氏躊躇幾步,我示意她去面聖,不必理我,她終于回到隊伍中,隨著一干秀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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