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飛奔的馬背上重重摔落,厲遠道頭暈目眩全身骨骼疼痛欲裂,臉部因為與地面親密接觸而變得皮開肉綻扭曲變形,接連喘了好幾口氣他才因為疼痛神智清醒了些。【無彈窗小說網】有些奇怪,意料之中的痛打落水狗並沒有到來,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周炎亮在地上追打的準備。既然他沒有追打就有可能放過自己,這讓厲遠道內心重新燃起希望,如果自己軟語懇求加上許諾賠償重金可能對方就會放過自己。只要能活下去怎樣都可以,以後報仇的機會多的是。
「站起來。」
平靜的話語打亂了厲遠道的思緒,但他並沒有站起來,而是轉過身跪在地上準備一邊磕頭一邊哭訴乞求。可還沒等他有所行動,他又听到了一句話,只是這次的語氣已經變得冰冷。
「我叫你站起來。」
厲遠道全身一顫應聲站起來,心中忐忑目光游離,想著該如何開口。
「看著我的眼楮。」
冰冷的話語再次響起。既然沒有立刻動手看來對方有話說,厲遠道決定先听听他要說什麼便抬起了頭,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兩道充滿恨意的血紅目光。
「害死鄭羽田兄妹能讓你得到什麼好處?」
「你千萬不要誤會,那是雲州城主荊庭偉的意思,我只是執行他命令,我是被迫的,你要報仇應該去找荊庭偉,我只是個卑微的小人物,求求你放過我吧。」
「哦,可我看到你害死鄭羽田後很開心,是什麼讓你如此開心?能告訴我嗎。」
「我哪有開心,鄭羽田是我的袍澤,看見他不幸遇難我悲痛還來不及又怎會開心。」
「可你親手殺死了她妹妹,她還只是個孩子,你都能忍心下手。」
「那是迫不得已,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你很在乎你的性命?」
「是,是……不,不……啊,不對,是,是,求求你饒了我,讓我干什麼都行,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我,我還可以幫你殺了荊庭偉,真的,你想要我干什麼都行。」
「果然只有你自己的命對你才是最重要的,別的都無所謂。可我只想要你的命怎麼辦,怕了嗎?」
「我,……」
厲遠道猛地拔出腰袢的短刀,可還沒等他有所行動,周炎亮左手一伸一條金白色繩索飛出將他全身牢牢捆住,繩索越來越緊勒得他透不過氣,周身無力短刀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怕了嗎?」
「求求你,放了我。」厲遠道氣若游絲還在努力掙扎。
「看到同伴全都拋棄了你你感到絕望嗎?現在你連逃跑都做不到你感到恐懼嗎?」
「求求你……」
「像你這種極度自私的人你會在乎其他人嗎?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麼又會有誰在乎你?我不是在說教,我只是感嘆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拯救你的靈魂,你將帶著丑惡的靈魂永墜地獄,永遠不可能得到救贖。」
周炎亮右手向厲遠道一揮,一道直徑兩米的粗大的龍卷風柱朝他急速飛去,十幾道一米多長的金白色半月形風刃伴隨著風柱來回穿插飛舞。
「不……」
厲遠道驚恐萬分心膽俱裂嘶聲狂叫,可驚恐的叫聲瞬間變成一聲淒厲而短促的慘叫,隨即便淹沒在嗖嗖的風聲之中。
龍卷風柱將厲遠道卷在半空中,十幾道風刃瞬間來回切割了上百刀,在周炎亮源力變化後風刃切割下,厲遠道身上的鎧甲猶如薄紙絲毫不能阻擋鋒利的刀鋒,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他便化為漫天血雨和一地肉塊。
濃濃的恨意讓周炎亮有一種把厲遠道斬成肉泥的沖動,他只想將生平最凌厲的招數全都施加在厲遠道身上,這種沖動就像突然打開了江河上的閘口,體內的源力猶如奔流不息的河水噴涌而出一發而不可收,讓他的恨意也隨之宣泄,不知不覺中居然形成了如此恐怖的武技。
這個武技包含了風屬性的兩種形態,就在剛才剎那之間,周炎亮邁過了五級魔武士的門檻。只是這並不能讓他有絲毫的興奮和愉悅,沉重的心理依舊未能通過厲遠道的死而獲得解月兌。
他輕嘆了一下,在一地尸塊中找到了厲遠道的頭顱,轉身朝丘陵上走去。
彭慶帶著部隊一直在後面遠遠看著,直到此刻看見周炎亮提著厲遠道的人頭朝山坡上走來,趕忙打了聲呼哨帶著部隊朝孟少元逃跑的方向追去。在路上他叮囑所有人,回去後就說厲遠道和鄭羽田在與盜匪團的交戰中陣亡了,讓城主劃撥點撫恤金,誰也不要提及與那個黑發年輕人有關的事情。那人實力太恐怖了,作為這次任務的領隊,他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周炎亮孤身矗立在低矮的丘陵上,彭慶已經帶領部隊撤離,就連周炎亮和鄭羽田的坐騎也不知跑去了何方,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寒風刮過的呼呼聲和仍在燃燒的殘壁斷垣偶爾發出的 啪聲。
周炎亮一把扯開胸口的衣襟,讓刺骨的寒風吹打著胸膛。即便如此,對身體的折磨卻不能讓心靈的傷痛得到絲毫緩解。
他再次仔細辨認每一具尸體,衣著服飾、兵器鎧甲、甚至連枯骨的身形高矮胖瘦等所有細節都不放過,可依舊一無所獲。
撥開浮雪撮土為香,周炎亮跪在泥土做的香爐前奉上厲遠道的頭顱仰天長嘯︰「小羽、素素,你們在天之靈可否看到我為你們手刃了仇人,你們無需遺憾,人間的所有的苦難都已遠去,願你們在天國平安喜樂從此無憂無慮。一路走好啊……」
心中的悲痛隨著長嘯聲在廣闊的大地上回蕩,久久不能平息。
周炎亮月兌掉了上衣**著上身,在零下幾十度的曠野上頂著凜冽的北風朝雲州城一路狂奔,一邊跑一邊放聲慟哭,淚水瞬間凝結成晶瑩剔透的冰珠墜落在身後的雪地中。
「你這是怎麼了?」在家里等候消息的沙維娜看見周炎亮如此模樣急著問道。
見到親人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噴涌而出,周炎亮大哭著一把抱住了沙維娜,她將他的頭緊緊貼在自己胸口試圖讓他感受到溫暖,輕撫他的頭發和後背平復他悲痛的心境。
「你怎麼成這樣了,素素和小羽呢?」听到動靜的周父周母從里面跑出來問道。
周炎亮哽咽著說道︰「他們都死了。」
周父周母和沙維娜听了大吃一驚,周母一直將素素當做親生女兒對待,初聞噩耗便昏了過去,沙維娜趕緊掐人中將她救醒,她醒過來就放聲慟哭。周炎亮斷斷續續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期間當听到素素被射殺時周母又再次昏了過去。直到听完周父都緊攥著拳頭拼命抑制著全身的顫抖,沙維娜甚至一拳砸碎了身旁的桌子,說早知道有今日之事就該早早宰了厲遠道。
一家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此時突然有人走了進來,只是見到此番場景不免一愣。
周炎亮抬頭一看,發現來人居然是楊廣義,趕緊站起身來擦去臉上的淚水邀請他坐下,沙維娜陪著周父周母上樓去了將地方騰給二人。
「周兄弟家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如不嫌棄能否說給愚兄听听,看愚兄能否略出綿薄之力。」楊廣義問道。
周炎亮搖搖頭,說道︰「真要是有一線機會能夠挽回,我就算跪下求也會求楊大哥你施以援手,可惜這件事已經永遠無法挽回了。」隨後簡略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听完周炎亮的述說,楊廣義皺著眉考慮了一下,說道︰「我曾經說過自從咱倆初次見面我便覺得與周兄弟有緣,真若是不嫌我就叫你一聲老弟,我就以你的老哥的身份跟你說些心里話。」
「大哥你說。」
「你覺得你朋友兄妹倆為什麼會慘遭不幸。」
「因為被奸人所害。」
「只是這樣嗎?」
「還有其他原因嗎?」
「根本的原因在于社會不公。當權者視普通百姓為自己私有財產可隨意處置完全不會顧及百姓的想法,同樣都是人可百姓在當權者眼中不過就是腳下的泥土可以隨意踐踏。社會的巨大不公導致每一個普通人都極度渴望被人重視受人尊敬擁有權利和財富過上自己向往的生活成為當權者。于是人們開始變得道德淪喪惟利是圖,對妨礙自己獲得利益的所有人和事物不擇手段地予以排除,甚至單純出于妒忌都會毫不猶豫的對他人進行打壓或迫害。你朋友的妹妹成為了孟少元謀取利益的工具,而你的朋友則成為了厲遠道發泄心中妒忌和不滿的犧牲品。」
「……沒錯。」
「我有一個夢想,你想不想听听。」
「嗯。」
「我渴望人世間能成為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傷害人人平等的、公平的美好的世界,簡單說就是一個‘天下為公’的世界。可能听起來很幼稚可笑,但這確實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如果真是那樣,人間就是天堂。」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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