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新亞的辦公室出來後,梅若男的腳步還有點輕飄飄的。當她走過大廳的辦公區時,甚至還趔趄了一下。
「二小姐,」劉特助見狀,連忙趕過來,「您沒事吧?」
梅若男扶著牆站起來,對他抱以一笑︰「我沒事,我很好
「可是您的臉色很難看,要不要我送您回家?」劉特助問。
「不用,真的梅若男拒絕著,已經走到了電梯門前。
「今天謝謝你她說著,走進了電梯,「劉特助,再見
*
直到電梯下降的時候,梅若男才覺得好了一些。
蔣君現代城的電梯都裝了儀容鏡,她看著鏡子里的少女,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中大獎?
有那麼一秒,她終于明白了,為何範進中舉後會發瘋。
原本抱著必死的決心走進戰場,卻突然發現自己一招未出就已大獲全勝,這種直達雲霄的心情……真的很刺激。
你和李牧的婚事,我也就不強求了。
蔣新亞的聲音突然穿過她的耳膜,梅若男終于對著銅鏡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真好,她不用嫁給李牧了。
梅若男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恰好電梯到了一樓,她走出去,連腳步都變得輕快。
當她經過前台小姐面前時,後者甚至站起來目送她離開。
雖然蔣新亞說,以後只要梅若男再來,這個前台就不會再為難她,想必這會兒,前台小姐是已經收到了消息。可梅若男覺得,她何必和一個陌生人結怨,反正再會的機會是少之又少。
她想著,沖前台小姐微微一笑,愉悅地離開了蔣君現代城。
*
今天的天氣很好,恰有溫暖的南風吹來,梅若男哼著小調,跑過天橋,想到對面馬路搭公交車回碧海雲亭。
周遠山這幾日都在家,她想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但是李牧那邊……梅若男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手機。
每次見李牧,她的大腦都會短路,所以……還是在電話里說清楚就好。
梅若男琢磨著,開始撥號,只是她還來不及按完十一個數字,手機就又響了。
她看了眼來顯,不禁蹙緊了眉頭。
來電人是欣欣孤兒院的院長徐琳,當年就是她在孤兒院門口發現了梅若男,正因為這種緣分,梅若男始終覺得,在孤兒院百來號的孩子中,徐院長對她格外照顧。
從她蹣跚學步開始,便是徐院長跟在身後護著她,她教梅若男穿衣吃飯,替梅若男買人生第一片衛生巾和第一件內衣,就連梅若男的書法,也是師承于她。
對于梅若男而言,某種程度上,徐院長就是她的媽媽。
可是自從梅若男被周家收養,她與徐院長的溝通就慢慢少了,即使她每年春節回孤兒院探望,院長還是待她如故,但平時基本是不聯系的。
所以當在手機屏幕上看到徐院長的來顯時,梅若男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徐院長?」她接起來,聲音不禁微微發抖。
「若男,是我徐院長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可此刻通過听筒傳過來,卻帶著一絲微不可聞焦急,「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院長您說吧梅若男說著,立刻走進鄰近的一個商場。
商場要比外面安靜很多,可梅若男並沒有馬上等來院長的回答,相反,徐院長在電話那頭猶豫了很久,最後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嘆得梅若男的心髒都要跳出來,她連忙問道︰「院長,是不是孤兒院出事了?」
「若男,」徐院長終于開口,「方才蔣氏集團的人打來電話,說是要撤回對孤兒院的所有贊助
「轟」的一聲,梅若男只覺得晴天霹靂。
「怎……怎麼會?」她問著,都帶了哭腔,「蔣氏已經贊助了孤兒院那麼多年……」
「我也不清楚……剛才劉特助打電話來,只說下一個季度不會再給孤兒院打錢了徐院長答著,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要知道,欣欣孤兒院所有的財政支持都于蔣氏,如今全部召回,整個孤兒院的運轉都會癱瘓。
別說孩子們上學的費用了,就連吃飯喝水都會成為問題。
「都怪我徐院長說著,是不可自抑的自責,「以為有了蔣氏,孤兒院就能無後顧之憂,我……哎……」
「院長,您先別急梅若男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她依舊出聲安慰,「我去問,我現在就去問問蔣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說著,就掛了電話,回頭朝蔣君現代城跑去,踩過長長的天橋,快步下了樓梯,她的腳步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只是當她再一次踏進蔣氏集團的大廳,看見起身鞠躬的前台秘書,被焦急心情迷惑的心智突然清醒過來。
蔣新亞為什麼會一口答應她不用同李牧結婚?蔣新亞為什麼要特意交代前台,讓她再來的時候不受刁難?
這時,陽光換了角度,金燦燦地從梅若男的身後漫進來,看著自己在地上越發清晰的倒影,梅若男終于想通了所有的答案。
*
當天晚上,梅若男並沒有去圖書館自習,相反,她破天荒地躺在寢室的床上發呆。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這樣了,上一次就在昨晚,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又是哀聲又是嘆氣的,搞得簡碧柔好不煩躁。今晚倒好,沒了哀聲與嘆氣,她只呆愣愣的,一點旁的聲響也沒有。
她中午回來後就一直這樣,簡碧柔看著擔心,特意在上鋪搖了搖床,問道︰「梅若男,你還活著嗎?」
可是梅若男只淡淡應了她一聲「嗯」,就又沒了聲響。
我了個大操啊。簡碧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梅若男和周遠山,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月復誹著,決定暫時不理會梅若男,只拿過床尾的睡衣換起來。
只是她剛解開襯衫的扣子,還來不及換上睡衣,寢室門就「砰」的一聲被外力撞開。
簡碧柔一聲尖叫,連忙用睡衣護住胸口,然後便在一陣慌亂中看見周遠山闖了進來。
「梅若男!你給我起來!」其實周遠山根本看不見上鋪的簡碧柔,他只拉起下鋪發呆的梅若男,就往外走。
直到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簡碧柔看了看還在搖晃的寢室門,不禁怒吼︰「這他|媽的女生寢室,周遠山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
那邊的簡碧柔還在狂叫,這邊的梅若男已經被周遠山拽到了學校東邊的小樹林里。
他的手勁兒很大,梅若男被他扯著走了一路,好不容易停下來,卻來不及喘口氣,就被他一把壓在了樹干上。
然後,周遠山的手就撐著在她的臉頰兩邊,將她牢牢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這片小樹林又叫情人冢,是r大建校以來就有的,雖說校方時常修剪,但r大建校已過百年,所有的樹木都已長成參天,枝干又粗又硬,梅若男撞上去,只覺得腰都快要斷了。
她忍住疼痛,抬頭瞪著周遠山,卻一眼就看見了他臉上的盛怒。
周遠山的脾氣不好,梅若男是早就知道,可他從前每一次沖她發火,都多少帶了點鬧情緒的意味,不過今晚,白色月光照在他的側臉,梅若男只覺得他面色煞白,眼角眉梢都是戾氣。
「周遠山,你沒事吧?」她問著,已經不記得要生氣,只伸出手去模他的額頭。
「你別踫我!」周遠山一掌拍掉梅若男的手,她的手背上立刻就起了紅印子。
梅若男忍著疼痛,看著周遠山的眼楮,那里的情緒太復雜,有盛怒、有心痛、有受傷,她心里一驚,月兌口而出︰「你已經知道了?」
「梅若男,」周遠山說著,因為極大的忍耐,連聲音都變得沙啞,「我媽今晚回家,她告訴我爸,你自願和李牧在一起?」
梅若男一怔,絕望地閉上眼楮。
她不覺得她可以瞞過周遠山,只是……她沒想到他會知道得這麼快。
「梅若男,你說話!」沉痛的聲音倏地變得急切,「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他們是在騙我……」
周遠山說著,用力箍住她的肩膀,他情緒激動,控制不住力道,梅若男只覺得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他捏碎。
她睜開眼楮,目光卻已經變得清冷,她說︰「他們沒有騙你,這……都是真的
梅若男說得那麼平靜,可對周遠山而言卻猶如火星撞地球,瞬間炸得他體無完膚。
「你再說一遍他問著,雙手不自覺地爬上梅若男的脖子,仿佛她只要敢再重復一遍方才的答案,他就敢掐死她。
可惜梅若男不怕死,只見她直直地望著周遠山,聲音微抖︰「我自願……和李牧在一起……」
「梅若男!」周遠山並沒有擰斷梅若男的喉嚨,相反他倒退一步,像在看一個陌生一樣,吼道︰「你混蛋!」
雖然他們常常斗嘴,但這還是周遠山第一次真槍實彈地罵她,梅若男一愣,一時間竟無法回答。
這時的月亮已經中天,從樹林上方直晃晃地照下來,周遠山看著梅若男,眼淚直接落下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臉,「你有苦衷
這是一句陳述句,而非問句,梅若男听著,終于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你有苦衷的對不對?」周遠山說著,抹掉她的眼淚,「告訴我,我幫你分擔
他說得那麼溫柔,在那一瞬間,梅若男幾乎就要繳械投降,但是她忍住,只說道︰「周遠山,蔣姨說的對,兩個人能否走到最後,要看價值觀和性格是否相合……我和你,差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章節已替換,可放心閱讀。
其實很多親都覺得山哥和男妹之間的問題是蔣姑婆……但是其實,不成熟和性格不一才是最大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