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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保鏢的尸體是在酒樓後面的樓梯拐彎的角落里找到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像是窒息而死。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來到的這里,更沒有人知道余真真的下落,她就在這個酒樓里,如同一滴水一樣蒸發了。

龍滄海幾乎把酒樓拆了,也沒有找到余真真。

如果說當年余真真被小不點兒綁到瑞王府的那件事,讓龍滄海恨不得把駱駿宰了的話,那麼這一次他恨不得把自己宰了。

口口聲聲說要保得真真安全,但是卻讓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龍滄海無法原諒自己。

因為事情發生在客似雲來的杏花樓,所以早已傳揚了出去。龍滄海勒令上海大大小小的報館,不允許報道這件事,上海的新聞界多年來被龍滄海壟斷,他的話就是聖旨,自然無人敢去違抗。

雖說堵住了報紙的喉舌,但是龍滄海心里卻如同萬馬奔騰,他思忖著要不要通知駱駿。

余真真是駱駿名正言順的妻子,按理說是應馬上拍電報告訴他,但是龍滄海心里清楚,一旦駱駿知道這件事,必定會馬上趕到上海,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他雖然沒有通知駱駿,但是駱駿還是趕回了上海,斧頭幫的人得到消息後,連夜給駱駿發去了電報。

駱駿一見到龍滄海,當著幾十口人的面,一拳打到龍滄海的臉上。

不過兩人打歸打,要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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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真真從酒樓外走進來。一直走到吧台前,拿起了電話。

「駱太太,別來無恙啊,」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口吳儂軟語,柔媚婉約,如出谷黃鶯。

這個聲音讓余真真心頭一振,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

「儂這次把真一影業結束了,怕是再也不回上海了吧余真真雖然結束了真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娘家還在上海,除了龍滄海和周楚翹以外,沒有人知道她這一去不會再回來,然而電話里的這個女人。卻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什麼全都知道。

「你是誰?」真真靜靜的問道。不論這個女人是誰,她都已經肯定這通電話絕無善意。

「阿拉不會告訴儂,儂怕也不會曉得啊女人發出一陣嬌笑。雖然隔了電話線,但是余真真甚至能夠想像得出來,這個女子一定嬌媚可人。

她已經不想再和這個女人說下去,可是正當她準備掛上電話時,那個女人卻又說話了︰「儂家公子是叫駱嘉睿是吧,可是儂曉不曉得他還有一個哥哥

余真真的心咯登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冒了上來。

盡管她從來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覺得自己能把一個公子變成忠貞不二的好丈夫,但是這種事情說著容易,真要面對起來。縱是她余真真兩世為人五次嫁夫,對男人早已是能想別人不想了,此時此刻卻依然心里很不舒服。

好在這個女人說的是駱嘉睿還有一個哥哥,這總比告訴她,駱嘉睿還有一個弟弟讓她好受一點,饒是如此,她依然咬咬牙,臉部線條已經崩緊,寒著聲音說道︰「我老公有錢,想給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我們駱家不缺這種便宜孩子,你省省吧

那個女人似乎怕她掛斷電話,不等她話音落下,馬上搶上一句︰「可是如果這個孩子只比你的兒子大上幾個月呢?」

對于余真真來說,沒有什麼話能比這一句更有殺傷力了。

駱嘉睿是在駱駿最後離去的那一晚懷上的,而那之後他就一「死」四年!

而在那之前的幾個月,正是駱駿和余真真訂婚後的日子,兩個人前所未有的如膠似漆,幾乎每一天都是在愛河中渡過的。

在東北的三年里,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支撐著余真真在冰天雪地里苦苦煎熬著的,就是她和駱駿共渡的那些美好時光。

然而現在,一個女人告訴她,就在那些她最幸福的日子里,她的男人還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並且有了孩子。

也許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面對這件事,更不會相信這個女人的話,但是余真真卻不敢不信,駱駿失蹤之前,直到失蹤以後,都有很多事一直沒有告訴她,包括他為什麼可以容忍秋野美紗在他的家里潛伏,甚至當他擔心她會威脅到余真真的安全時,除了發火想要趕走她以外,也沒有做其他的舉動,這太反常了,駱駿有多麼狠歷,別人不知道余真真最清楚,可是他卻偏偏沒有對秋野美紗下手。

做為一個女人,余真真是敏感的,而且比一般女人都要敏感,她曾經多次試探過駱駿,但是那個家伙滑得就像泥鰍,一點口風都沒有露出來。

轉眼間多年過去了,這些事也如風中的記憶,在真真心里慢慢淡去了,如果今天不是接到了這個電話,她可能再也不會想起。

電光火石間,她已經知道電話那頭的女人是誰了,除了她,誰還能有這麼柔軟的聲音,只是現在的她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誰又能想到她會是個日本人呢。

秋野美紗!

對,這個女人就是秋野美紗,曾經的茱迪泰勒,當然她還有另一個名字,同樣出名,一個屬于中國人的名字——薛美琴。

自從那一次在船上一別,已經一年多沒有她的消息了。

余真真問過龍滄海,關于秋野美紗的事情。

龍滄海告訴她,因為吳昊下了通輯令,鋪天蓋地的要抓她,所以這個女人現在一直躲在虹口日租界,讓吳昊無法下手。

最後一次見到秋野美紗時,余真真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她已經把對駱駿的私人感情全都放下了,畢竟那是一個專業間諜,她的工作她的信仰都是不容許她有一絲一毫的個人情感的。

駱駿在秋野雄身邊待了差不多四年,即使秋野雄一直在提防他,但是憑著他的敏銳還是掌握了很多事情,當然即使他什麼都不知道,日本人也是一定要殺掉他滅口的,任何組織都不會允許有這樣的活口逃出去的。

那一次在船上,秋野美紗蠻可以再次對駱駿和余真真展開一場殺戳,然後她沒有,輕描淡寫的離去。

然而那一次,駱駿和余真真都清楚,這是秋野美紗最後一次放過他們。

情意已了,再相見,必當血刃!

想到這些,余真真剛才因為那個所謂的孩子的事情而引發的所有怨念全都散去,同她和駱駿的生命相比,那些事情都是小事,孰輕孰重,她余真真當然分得清楚。

她已經不想再和秋野美紗有任何交流,她現在要馬上回到龍滄海身邊,她絕對不能讓日本人抓住自己威脅駱駿。

然而就在她準備放下電話的那一剎那,一個念頭涌上心頭,日本人如果要用自己來威脅駱駿就範的話,沒有必要打上這麼一通電話吧,只需讓人把她綁了就是,秋野美紗難道還有其他目的嗎?

想到這里,她忽然想接著听听秋野美紗還要說些什麼。

「我是應該叫你茱迪醫生呢,還是要叫你薛美琴,或者稱呼你秋野美紗?」余真真的聲音雖然比不上秋野美紗的綿軟,但是卻另有一番媚惑。

「駱太太,儂果然是聰明,難道就連駱先生那樣的人,也讓儂給勾走秋野美紗還是柔柔的笑著,但是聲音中卻帶著一絲狠意。

余真真打從心底笑出來,如果她們二人的這番對話被別人听到,會以為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一個正室一個小三,或者是一個前女友一個現任老婆。

但是余真真心里明白,她們之間的對話絕對不是兩個女人爭奪一個男人那麼簡單。

秋野美紗用的是激將法,她要用駱駿使自己發怒,一旦心中燃起妒火,那麼大腦將不再冷靜,使可能失去以往的判斷力。

余真真和秋野美紗不是第一次過招了,當年在駱公館里,秋野美紗化身茱迪醫生,默默觀察余真真很久,對她早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說當時的了解還只限于余真真的風情萬種和野蠻潑辣的話,那麼在日本茶室里,她更是領略到這個女人不為人知的一面。

那一次,她親眼目睹了余真真是如何殺死了她的搭檔,逃離生天。

一個可以一邊向男人投懷送抱,一邊痛下殺手的女人!

那時的秋野美紗還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特工,她甚至無法接受需要出賣色相來刺探情報的任務。

余真真幾乎是用自己的身體殺死了她的搭檔,那幕場景讓她大受刺激,在那之後的很長日子里,她都無法想像,駱駿居然放棄純真痴情的自己,而選擇了那樣的一個妖女。

直到多年以後的現在,當她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妖女之後,她仍然清楚的記得當日余真真在她面前殺人的每一個細節。

余真真在天津的事情,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從父親和在余真真手中幸免逃月兌的特務口中,她更加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冷靜可怕。

余真真和駱駿是同樣的人,他們一樣的狡猾,一樣的冷酷,也是一樣的凌歷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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