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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散場的之後,穆青拉開了幕簾,看到安奴正趴在欄桿往下頭看,巴掌大的臉上帶著淺淺淡淡的情緒,時而憤恨,時而感懷,似乎萬丈情緒都隨著那一出出戲目牽引著,不見回頭了。txt電子書免費下載全集全本完結.txtshuji.

穆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即是散了就莫要再瞧了。」

安奴眨眨眼楮,把外放的情緒收斂了些,見穆青和鄧元柄都在等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收拾了東西跟在穆青身後。

鄧元柄本想著穆青剛剛回來,要去酒樓幫他接風洗塵,但是穆青卻是執意要去書館。

文青報是他現在最重要的資源,穆青把它排在了第一位。

鄧元柄的書館依然在那個巷子里頭,兩顆大槐樹把書館的門擋了個嚴嚴實實。推了門進去,眼前的一切卻是有了別有洞天的感覺。

書館擴大了好幾倍,想來是買下了兩邊的地方,打通了院牆,又重新修整過。院子前頭擺著的是一方方極大的條案,上面還晾曬著剛剛印刷出來的報紙,走進屋子,卻是有十數人在緊張忙碌著。穆青左右瞧著,大多數人都在謄抄篩選校對,而正對著大門有一方條案,那里坐著一個帶著青色束巾的年輕人,樣貌儒雅,見他們進門便起身迎了過來。

「這位是孟行孟先生,現在是他打理書館。」鄧元柄笑著引見,「孟先生,這是穆青,我曾與你說過的。」

孟行聞言臉上閃現出一絲驚訝,而後便施了一禮,穆青連忙還禮,而後便听到孟行說道︰「我原本不過是書館打理書籍的小廝,蒙大掌櫃賞識才略盡綿力,當不得先生二字。」他的聲音有種不急不緩的味道,舉手投足都帶著書卷氣,儒雅斯文的臉上帶了些笑意,「倒是穆相公,早便听過你的大名,只是沒想道這般年輕,當真是少年才俊。」

穆青沒少被人夸,有時候听得多了就有了免疫力。他又和孟行寒暄了一陣,便一同進了書館後院。

後院有一處廂房,里面擺放的大多是那些文人的來稿。

鄧元柄只帶了穆青一人進去,雖然鄧元柄個人很信任孟行,但是顯然穆青並不是個輕易相信他人的。本以為他會讓安奴一同進來,但穆青卻是讓安奴留在了外面。

「我以為你很相信他。」鄧元柄和上門,然後扭頭對穆青說到。

「有時候適當的隱瞞是一種保護,我這般對他,他對我亦如是。」穆青淡淡回應,「我這幾年出門,去的地方不少,安奴跟著我沒有絲毫怨氣,處處替我著想,他對我是極好的。但有些事情並不是能隨便讓他知道的,他膽子小,若是嚇壞了怕是不好的。」然後不等鄧元柄再說什麼,便轉身走進了那高高的來稿紙堆里。

這些信件被很細心的整理過,能很清楚的分辨出哪邊是大家手筆,哪邊是批評置喙。但饒是如此也讓穆青看了一個下午才大致理出了頭緒,等他從哪個房間出來時已經是夕陽西下。鄧元柄一直在幫忙,累的腰酸背疼,穆青卻是拿著幾封信蹙眉琢磨,走出門後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等候的孟行和安奴。

安奴小跑過來遞上了一杯水,他總是細心的。穆青笑了笑接過一口飲盡,把杯子遞還回去後卻是走向了孟行。

「《文青報》的一切是不是你負責?」穆青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笑容淺淺。

孟行點點頭。

穆青抿抿嘴唇,而後遞過去了一張手寫的稿件,淡淡道︰「我需要你在明天早上之前做一期加刊,首印五千份。」

這是個絕對苛刻的條件,以現在的印刷技術,字和字都要重新排版,到明天早上滿打滿算不過六個時辰,幾乎意味著整個書館的人和印刷的工人都要通宵工作。

但孟行卻是沒什麼猶豫,拿過了稿件看都沒看便道︰「願為效勞。」

效勞二字,無異于把交權這兩個字兒寫在臉上,偏生這人神色坦蕩,顯然心甘情願得很。

穆青笑了笑︰「勞煩你了。」

孟行點點頭,轉身疾步去了前院。

穆青呼了口氣,側身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安奴到他身後幫他摁著肩膀,穆青呼了口氣。覺得身上舒緩了些才拍了拍安奴︰「行了,今兒晚上我怕是離不開的,你先回去咱以前的院子收拾收拾,明兒個咱們就搬回去。」

安奴點點頭,便起身離開了。

一直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的鄧元柄很是眼紅,待安奴走遠後才對穆青道︰「真不知道你從哪里找來的這般乖順的,他有沒有姐妹什麼的?若是有你可得提我引薦一二。」

穆青听了好笑︰「我家安奴天底下就這麼一個,你斷了念想才好。不過你是從哪里尋來的這般多的人精?上次的杜羅已經讓人意外,這個孟行瞧著就不是個池中物。」

鄧元柄聞言卻是抿抿嘴唇,而後道︰「這孟行本是鄧家家奴,我在鄧家的時候安排在我身邊的,五年前我回去的時候便把他帶了出來跟在我身邊,前陣子他替自己月兌了籍。」

穆青訝然,他在大周朝時日久了,有些事情自然也是清楚的。為奴婢者終生為奴為婢,子孫也是一落生就要入賤籍,大周朝對于等級劃分異常嚴苛。若是想要月兌了賤籍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像安奴這般,買了他的主子自己毀去他的賣身契,二個卻是為奴者文采出眾,由主人作保,通過童生試方可月兌籍。

這兩個法子其實決定權都捏在主人手上,故而能夠月兌籍的少之又少。

大周朝因著饑荒荒廢了當年的科舉,而後,太後、大皇子接連去世,帝悲慟,昭告天下為太後守孝三年,科考就是一拖再拖,直到去年才恢復。

「孟行成績如何?」穆青問道。

鄧元柄此刻卻是有了笑紋兒︰「他自小就機敏聰慧,此番雖然不似你處處拔得頭籌,成績卻也是很不錯的。」

穆青笑著恭賀一二,而在心里感慨,世家大族的能力不容小覷,鄧元柄雖然只是家族旁支,手上掌握的資源卻比他強了千百倍。

幸而自己有這個盟友,以後行事怕是要簡單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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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桂州府最大的報紙,《文青報》一直保持著每天一份的傳統,從不間斷,也從不多刊。

但今日,除了慣常早晨發放的報刊外,另有一份算不得後的加刊,據聞是由許久不見人影的穆青主筆。

桂州府的百姓大多是長久居住在這里的,對穆青這個名字隱約有些印象但是記不清晰,但若是提起「小三元」「先天下之憂而憂」卻是可以立馬反應出來那麼個人。

就是那個小才子啊。

不少人去買了加刊,但讓人意外的是,以前那些讀書認字的讀書人買完了報紙總是會尋個地方,替不識字的老鄉們讀讀念念,但這回,卻是一個個的看完了就急忙忙的揣進懷里,跑回家,閉門謝客的用起功來。

眾人不解其意,更是生出了好奇,數千份報紙哄搶一空。

安奴也買了一份,小跑著回家,進門就看到穆青已經坐在院子里,拿著一根稻草逗弄著地上的麻雀。那些雀兒似乎也不怎麼怕人,蹦來蹦去的去捉稻草尖兒,穆青蹲在那兒跟他們玩兒的倒也開心。

「主子,搶來了!」安奴抹了把汗,樂呵呵的把報紙遞過去。

穆青丟了稻草,也嚇跑了陪他玩兒的雀兒。他站起來,接過報紙,然後從懷里掏出帕子遞給安奴︰「我只是讓你去瞧瞧情況,哪里讓你去買了的。」

安奴笑了笑,用帕子擦擦臉,那張漂亮的臉蛋紅彤彤的︰「我听他們說是主子寫的,我就想著買一份兒回來自己個兒瞧。」

穆青拿他無法,笑著搖搖頭,拉他坐下後問道︰「那些讀書人是什麼反應?可有罵的?」

「沒有,他們一個個都跟藏了寶貝一樣,半分都不願意讓別人瞧呢。」

穆青微微挑眉,這結果倒是不錯。

他讓刊登出來的東西無非是一個擴展版的征稿啟事,列出了兩篇文章,一個是永州書法大家李淼的文章,重點是在嚴厲批評三國演義的偏離歷史,一個是京城資政殿大學士劉世仁的關門弟子杜羅的文章,意在為三國演義辯解一二。

兩篇文章都是花團錦簇,辭藻華麗,每句話都直指核心,端得上是極好的文章。

李淼自然是多年的文化積澱,用詞用句都是頂好頂好的,而杜羅的文章卻是穆青請動了李謙宇,拜托劉世仁大家寫了一個文章。這篇文章是穆青早早就預備好的,就等著在適當的時候放出來。因著劉世仁不願攙和進這些事情中,便假借了杜羅的名字。

穆青對此樂見其成,他看著安奴道︰「等著吧,不出三日,杜羅的名字就會響徹大江南北。」

安奴眨眨眼︰「為何?」

「這叫名人效應。李淼自不用說,書法極好,文章也是極其優美,先皇都曾贊譽過,能夠和這樣的大家擺在一處,別人定是要高看杜羅一二的。」穆青點了點桌面,「更何況,劉大人的文章比李淼的不成多讓,杜羅這回是要紅了。」

「主子似乎很樂意看到杜公子出名。」安奴斟了杯茶。

穆青笑道︰「那是自然。朋友越強大,就意味著以後的路越平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杜羅那樣對自己品性要求極高的人,欠我的人情越多對我越有利。」

院子許久沒有住人,雖然安奴收拾了一陣子但屋里還是不甚干淨,穆青便和安奴一道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時才算好歹收拾停當。

抱了白天新曬的錦被進屋,穆青把自己整個人扔進了被子里,雪白的錦被上面還有著太陽的味道,讓穆青舒服的眯起了眼楮。

安奴在廚房里煮粥,穆青看著時間尚早,想著再去拿出棋盤擺一擺,可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穆青嚇了一跳,跳下床穿上鞋子跑出門去。

提了燈籠去瞧,還沒看到什麼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氣味兒。穆青皺起了眉頭,回頭看了看廚房,想來里面動靜大安奴沒听到。他順手從旁邊的藤架旁拿起了一根木棍子,緩步走過去。

明亮的燈籠照出了眼前的景象。一個黑衣人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氣看不清楚模樣,而在他身前,一個穿著雪白錦衣的人仰躺在院牆下,胳膊和左腿上各有一處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跡,污了雪白錦衣。

穆青駭然,頓住了腳步,冷聲問道︰「你們最好現在就離開,不然我現在就報官,強闖良民住宅你們就等著吃牢飯吧。」

那黑衣人捂著胸口沒有動彈,但那穿著白色錦衣的人卻似乎是用盡了力氣微微動了動手臂。穆青蹙眉上前去看,在照亮那人面孔的時候悚然一驚。

那眉眼,美麗精致,好看的不似凡人。

雖然被血污了一些,但穆青依然是一眼認出來。

「李兄?!」

作者有話要說︰李六郎上線=v=

我果然是舍不得我家六郎掉線太久,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好了以後又是美膩霸氣的李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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