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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一邊往嘴巴里送菜一邊漫不經心的走神。

對于穆青而言,他比誰都清楚接下來的考驗才是真正決定名次的時候。雖然已經從李謙宇口中知道了大概的關于李慕言會出的題目範圍,但這並不代表著穆青就以完全放下心來。

畢竟,什麼環節出了岔子都能導致功虧一簣,他準備了數年才能走到今天,穆青要做到盡善盡美。

「穆兄看上去頗有些緊張。」

听到聲音,穆青下意識的把嘴巴里還沒咀嚼完的飯往下咽,就這麼一下子出了岔子,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來很是難受。

原本想來打招呼的袁文昌見狀忙想起身,卻在看到不遠處的宮人時又坐了回去,臉上有著擔憂的神情。

穆青自顧自的捶著心口,又喝了一大杯茶水,算是通了氣。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他抬頭,就看到正對著自己的那個隔間里坐著的正是袁文昌。心里暗暗道不是冤家不聚頭,臉上卻是有些清淺笑意︰「原來是袁公子。」

袁文昌看穆青沒事,便點點頭,拱了拱手道︰「剛剛驚擾了穆兄,真是罪過。」

穆青擺擺手,只道無事。

因著他們坐的距離宮人較遠,有沒有什麼動作來私相授受,只是說話倒是沒什麼人管的。

只見袁文昌用筷子尖指了指穆青的桌子︰「我只是看穆兄一只只扒拉碗里的飯粒,卻不吃菜,猜想這能是穆兄在擔心接下來的考試。」

穆青一愣,低低頭,果然覺自己碗中的米飯所剩無幾,但是那一碟子一碟子的精致菜肴大多完好無損。

向來是自己剛剛想事情出了神所以根本沒顧上吃飯,穆青笑了笑︰「謝謝袁公子提醒,臨近這個檔口心中難免有一些忐忑,畢竟我是俗人,想著一會兒要直面皇上心中也會有些緊。」

「但剛剛看穆兄應對自如得很。」袁文昌笑著說了一句。

穆青似乎沒听出他話里有話一般,也是笑意淺淺︰「袁公子過獎。」

有個宮人似乎察覺了動靜,輕輕的咳了一聲來提醒。兩個人便停了聲音,只各自吃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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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陽微微偏斜的時候,宮人們開始收拾碗筷,並且上了茶水來讓各位貢生漱口。復又端了銅盆,里面是用菊花的新鮮花瓣泡過的水,用來淨手潔面。待一切收拾妥當以後,貢生們便跟著宮人重新前往大殿前的廣場。

穆青在跨進門口的時候就微微停了停腳步,而後才接著往前走。他停頓的原因便是因為眼前的一切有了變化,早上還有的桌椅全都消失不見,只有這空空的場地。

穆青的第一反應便是,早知道就把那罐子金粉帶走了,唉,惜。

心中有些肉疼,是臉上依然從容淡定。穆青走到了上午時候自己呆的那個位置,站定,表情清淡。

現在仍是春寒料峭,午後的陽光很溫暖,也有些刺眼。不少人都低著頭來躲避,穆青卻是努力的眯起眼楮,讓自己適應這種光線。

三淨鞭後,李慕言帶著眾位官員重新走上了高台。那些低頭躲避日頭的貢生因為突然的抬頭導致表情扭曲,眼楮眯起嘴巴咧開,看上去很是滑稽,而少部分像是穆青這般一直目光直視前方已經適應了的現在自然一派從容,行禮的時候自有一番君子翩翩的風度。

「見過皇上,吾皇萬安。」

這是第二次見禮,便不用像是上午的時候行大禮叩拜了,只是拱手彎腰即。李慕言抬抬手,就听到黃會一聲詠嘆般的聲音道︰「眾生起。」

貢生們依言而起,便看到坐在李慕言身邊的劉世仁站了起來。眾人大多對劉世仁有些了解,畢竟這位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歷經數代的老臣,幾位皇子皇孫都是他的學生,雖沒有入閣拜相,但在朝廷中的分量一直不容小覷。

便見花白胡須的劉世仁往前走了幾步,先向李慕言行了個禮,而後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金黃色的卷軸,雙手打開,聲音平穩而清朗︰「今日,西地近日來雨雪不斷,災害不停,加之儲糧甚少,百姓多數無法維持營生。限時一炷香時間,希望各位考生以籌謀出一個以幫助百姓安度的法門,然後思量好的先行在桌上寫出自己的想法,待我等商議後便開始陳述。」

說著,眾人往一旁看去,果然在台階下的一處陰影里,有一個紅木的桌子,上面擺放文房四寶,很是整齊。

沒有什麼耽誤,就看到那個巨大的銅爐里又被插入一根香點燃。眾人都沒有說話,自顧自的皺眉思索,穆青卻是低了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這個題目和李謙宇實現透露給他的一模一樣,這是好事。

要先寫下法子讓官員們神月通過後才能有資格向皇帝建言,這是壞事。

不過穆青沒有更多的選擇,他甚至沒有辦法等待。縱然他的法子已經盡量做到完好,但是他依然不能冒險。若是有人與他有相同想法,那麼無益于晴天霹靂。

就在一炷香燃盡的時候,穆青第一個抬起步子,走向了那個紅木桌子。或許有人也想去,但是因為穆青比較靠前,所以他自然更為迅速。

提起筆,將心中所想大概的寫在紙上,約麼百十來個字,拿起來吹干後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劉世仁面前。努力的平靜讓自己沒有任何異樣,穆青卻還是在磚頭的瞬間愣了愣。

他們所出的是雲霄殿前面的空地,皇上和官員們在高台之上,而因為貢生們所處的位置比較低的緣故,在皇帝等人的阻擋下並不能看得清楚他身後的宮殿大門。但穆青卻在此刻清清楚楚的看到,正點的門打開了一個縫隙,從縫隙里看進去,正正對上了一雙眼楮。

杏核一般的眼楮,眉間畫著美麗的紅色桃花妝,縱然輕紗遮面也無損那雙眼楮的美麗。

那雙眼楮的主人似乎也察覺到了穆青的目光,一瞬間有些慌亂,沒等她做出反應,穆青就已經走下了台階。

看樣子,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在。

穆青在心里懊惱,自己明明知道今天還是文扇公主選婿的日子,怎麼還敢隨便亂看呢?且不提額駙這個身份會受到的限制,單單是李謙宇那一道坎兒自己就邁不過去。

況且,若是那個高台上的人真的是自己注定忍不下來的爹,文扇真選了他,恐怕穆青就要一頭扎進河里把自己淹死這一條路走了。

一直到回到自己位子上站定,穆青緊縮的眉頭就沒松開。

這一系列的舉動都被有心人看在眼中,門後的女子輕輕地用手踫了踫臉頰,有些燙,劉世仁則是一言不的低下頭去,黃會搖搖頭,而李慕言卻是緊緊的皺了眉頭。

朝黃會招招手,黃會心領神會的低了頭,把耳朵湊近了李慕言的嘴巴。

就听到李慕言低聲道︰「進去給文扇傳話,就說穆青朕有安排,不能招為額駙,讓文扇去挑選別的青年才俊。」

黃會一愣,而後苦笑,卻還是領命離去。

李慕言這話說得極其不客氣,好似文扇一定會看上穆青一樣。黃會知道這是李慕言的虛榮心作祟,但也無法點破,只能是硬著頭皮去找文扇公主,盡量把李慕言的話美化一番再告訴文扇,省得傷了那個一直柔柔弱弱的小公主的心。

從側門進了正殿,黃會一眼就看到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文扇公主。縴瘦的女孩攥著手帕站在那里,桃紅色的宮裝外是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巴掌大的小臉被埋在柔軟的狐皮領子里,看上去乖巧得很。听到聲音,文扇轉了個身,眼楮對上黃會的,笑起來,眉眼彎彎︰「黃總管。」

黃會忙朝文扇行禮︰「奴才見過公主。」

「黃總管免禮,初蕊,去關了宮門。」

「謝公主。」

文扇抬了抬手,皓白如雪的手腕上是一個小巧精致的玉鐲子。似乎感覺到寒氣,只是把手伸出去一瞬間就又縮了回去。站在文扇身邊的小宮女初蕊忙幫文扇緊了緊披風。文扇的下半張臉被輕紗擋住,只有眼楮眨巴眨巴的,看起來靈巧得很,對于李慕言身邊這個長得極好的公公,文扇一直有著善意︰「總管,是否是父皇有事?」

黃會對這個一直以來安靜乖巧的公主很有好感,所以也沒有多繞圈子,而是笑著道︰「確是官家派我來的,是讓我問問公主,有看中的才俊?」

文扇眨眨眼,沒回答,眼楮卻是略微低了下去。

黃會一瞧,心里暗道不好,怕是真的讓這位小公主看中了那個最不能看上的。要說起來,穆青的年紀與文扇公主很是相當,相貌也是難得的清俊,而且看上去文采見識也是不俗,但是偏偏就是出身太過好了,好的注定無法與文扇般配。

這宮中女人的愛情,有時候就是一眼的時間,那一眼看中了,喜歡了,要改起來怕是會很艱難。

心思急轉,黃會笑著道︰「皇上讓我捎話來,就是還請公主謹慎些,就說剛剛那個穆公子吧,瞧這人還不錯,是我听皇上說,是要把他外派的。公主千金之軀怎麼能跟他去那些偏遠地方過苦日子呢?」

文扇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是個能听出話音的,而且黃會的意思並不難理解,剛剛還羞澀的丫頭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幸而有著薄紗擋著,看不出來,只是她身邊的丫鬟初蕊看到了小姑娘攥著帕子的手握緊了一些,但馬上就松開。

大殿里一瞬間安靜許多,黃會臉上笑著,心里卻是叫苦不迭。不過沒過多久,就听到文扇輕輕柔柔的聲音︰「勞黃總管費心力,還請回了父皇,就說文扇省得的。」

黃會松了口氣,慶幸文扇的聰明懂事。行了個禮,黃會快步離開了。

但文扇卻沒有動彈,只是隔著宮門往外頭看,初蕊順著文扇的眼楮看過去,就看到她的目光一直定在哪個李在眾人之前的青衫少年身上,一動不動。

文扇輕輕的開了口︰「初蕊。」

初蕊忙道︰「奴婢在。」

「等會兒回宮了,若是母妃問起,莫要提起剛剛的事情,你知曉?」

初蕊心里一酸,她自小便跟著文扇,那里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的心思?她怕是真的看中了那個穆公子,但是卻定了主意要放棄,甚至不想讓閔貴嬪知道,連訴苦都不肯。

閔貴嬪的手段,初蕊這個近身人是知道的,若是文扇願意,沒準兒閔貴嬪真的能撮合成了,偏生小公主乖巧的讓人心疼。

皇上明明說好了的,讓公主選婿。初蕊心里這般想,嘴里確實不敢說,只能低低的應了句「是」。

文扇低了低頭,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因為剛剛站的時間有些久,椅子已經開始涼了,但是文扇卻恍然不在意的坐在那里,手托著下巴,往外頭看。

她看的,是天,比自己的那個小小的宮殿寬廣很多的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小公主是李謙宇最疼愛的妹妹,能讓六郎喜歡的妹子這本身就是一種屬性

=v=

注︰文扇公主,母妃閔貴嬪,當初李謙宇炸了倭人的港口的借口就是為了阻攔文扇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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