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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言照例表了一番講話,溫和地闡述了對于各位未來國之棟梁的期許,回顧了以前的光輝歷程,又展望了一下大周的美好未來。

這一套讓穆青很是熟悉,沒辦法,在穿越前每天晚上七點打開電視都會出現相同的場景。

看起來哪怕是科技進步,人文變革,有些東西卻一直保持了下來。

「眾生坐!」

在黃會一個極長的音調中,眾人落座,穆青看了看硯台里的墨,有些干,看來自己一會兒還要加點水再磨一磨。

考生們落座,那些陪同皇帝監考的官員也一一落座,最靠近李慕言的正是一身正紅色官袍的劉世仁,劉大人眉眼低垂,看上去恭敬無比。穆青也只是略略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殿試的考核方式與以前略有不同,先是經義,但並不需要像是以前一樣做出大段經義,而是只需要能闡述觀點的段落就以。雖短小,卻需要精悍,能闡明主旨,並且文字優美漂亮,這其實比起那些長篇大論還要來得艱難些。

接著就是詩賦,這並不算在最終的成績里頭,而是讓那些有文采的年輕人有一個展示的機會,至于是哪些人,則是皇帝親自點起的。

選擇標準?自然是就看誰順眼就是誰了。

大周朝一直都是個看臉的世界。

最後就是重頭戲,由皇上提出一個問題,會涉及時政,考生也不需要如同在經義中一般點點考據處處論證,只需要說出自己所思所想,以及解決方案。

李謙宇一直要穆青背刑律看史冊,為的就是這一項。

而如果在最後一項中得到皇上青眼,哪怕前面答得一塌糊涂,都以被圈點得中,即使不是頭名,也能位列前茅。畢竟歸根到底,朝廷找的不是詩人大家,而是朝廷官員,需要的也不是只會舞文弄墨的書生,而是以拿出實實在在的整機為百姓謀福祉的官吏。

穆青心里很熟悉這套流程,相信在做的不少人也能知道,所以大多數人的臉色都很沉靜。

李慕言很滿意眾人的表現,揮揮手,一直在他身後弓著身子的兩個小太監應了一聲,疾步上前,一人一邊的拉開了手上的綢緞。上面寫著一行方正的字,足夠大,以讓哪怕最後一排的考生看個清晰。

‘中立而不倚強哉矯義’。

這句話出自中庸,意思為君子同流而不合污,不隨波逐流,為人處世,更要始終有自己堅持的正確的原則,不偏不倚毫不動搖。

這並不是道難題,甚至沒有拆字或者拼湊,就連處處都是每位考生都耳熟能詳的。不少人都皺起眉頭,自然不是在憂愁如何破題,能走到這一步的考生都是有著出色的破題技巧和廣博的學識,這道題目並不能困住他們。

他們想的是,為何皇上會給出如此簡單的題目?是否其中有所玄妙?

而就在眾人都在思考深層次含義的時候,穆青卻是神色淡然的開始磨墨,然後拿起筆在紙上寫起來。殿試並不提供草稿紙,要求考生必須要直接在帶有紅色格子的卷面上作答。這無疑增加了難度,不僅僅要思考不能有錯句漏句,還要謹慎不能寫別字。除了這些,還必須在遣詞造句中避諱著那些不能出現的名詞,比如皇帝的年號姓名,或者皇親國戚的封號等等。

在所有人都在思索時,穆青率先動筆就顯得與眾不同。李慕言看著穆青,彎起嘴角,似乎很看好。而做在穆青身邊的袁文昌也把眼楮投過去,看上去有些驚訝。

但是馬上,袁文昌也拿起了筆,沒有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直接在腦袋里構思出文字後落到紙上。

在袁文昌看來,穆青和李謙宇關系匪淺,想必是有一些內幕消息的。既然穆青敢現在動筆,證明聖上並沒有別的心思,所以袁文昌也不再多想。

事實上,穆青是覺得皇帝沒有那麼多試探,之所以出這麼道題,全然是因為皇帝並不準備在經義上設置什麼門檻。

題目出的簡單,也就意味著分不出層次淘汰不了人,只要揮穩定,不出低級差錯,自然是以過關的。李慕言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穆青猜測,或許是之後有難關等著眾人去闖,便不會在這里難為他們。

不得不說穆青揣測上意的本事有所加強,李慕言確實不準備刁難他們,雖然李慕言喜歡書法,愛好繪畫,但他對于經義這類條框十分明顯的東西並不十分推崇。他喜歡的是能寫得一手好字的人,詩賦做得好的也能得了他的青眼,但這經義並不是李慕言喜歡的選擇人才的方式。

怎奈祖宗傳下來的科舉方式已經固定,更改不得,李慕言才拿了這麼個題目出來應付差事。

看到不少人都開始動筆以後,李慕言的眼角掃了一下旁邊銅爐里正在燃燒的香,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他扭過頭,看向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劉世仁道︰「愛卿,這屆考生里你是否有喜歡的?」

劉世仁眼皮一跳,而後低聲回道︰「回皇上,下官對待所有考生都是一視同仁,並沒有特別看重。」

李慕言彎了彎嘴角︰「愛卿莫要騙朕,朕是听說會試過後,穆青去了你的府上呆了好一陣子。」

劉世仁眼皮又是一跳,下意識的看向李慕言,確定這人的臉上沒有不快以後才緩緩地說道︰「穆青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來我附上不過是拜見一下主考,走過場罷了。」語氣頓了頓,思到穆青和李慕言的那層不為人知的關系後,劉世仁似乎不經意的說了一句,「不過相比較起別人,穆青著實是出色許多,老臣听聞他兒時過得並不如意,也沒有名師指導,能走到現在實屬不易,足以得見天賦過人。」

李慕言听完這話,呵呵的笑了笑,然後也不回答就坐直了什麼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消散的意思,看上去心情很好。

劉世仁又恢復了低眉順眼的表情,卻沒覺一直站立在李慕言身後的黃會眼中欽佩的光。

要說知道穆青能是李慕言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這件事情的,除了李慕言和懵懂有些猜測的穆青,就是跟李慕言關系極其親近的黃會和劉世仁了。黃會起先還不確定劉世仁是否清楚,是現在听了這話,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穆青是注定不能見光的,哪怕誰都清楚他的身份也不能宣之于口。這讓他失去了很多,卻也注定會得到諸多補償。比起成年的能隨時隨地奪走自己皇位的皇子,李慕言怕是更願意親近這個身份不明缺少自己疼愛但文采斐然相貌姣好的私生子。

黃會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對穆青百般示好,為的就是能借著穆青的東風讓自己的地位穩固起來。

是比起劉世仁,黃會還是覺得自己的手段低了不少。

劉世仁這個老人精分明就是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卻裝作渾然不知,語氣里絲毫沒有偏向。是瞧瞧他說的話吧,顯示渲染了一下穆青年幼孤苦,然後感慨一下他成才不易,最後輕描淡寫的夸了一句穆青天賦極佳。

既然穆青沒有人指點,那麼能如此聰慧自然是天賦使然。那麼誰造就了這份天賦呢?自然是他的親爹——當今皇上了。

誰說文化人不拍馬屁?他們拍起馬屁來才真的是讓人望塵莫及。

沒人會在這時候記起那個憐的已經埋身黃土的女人,就連李慕言也在一瞬間忘記了穆煙。他現在滿心滿眼看到的都是那個正從容不迫奮筆疾書的少年郎,看他的樣貌,看他的儀態,看他的氣質。

越看越順眼,越瞧越高興,加上剛剛劉世仁狠狠地夸了一下穆青連帶著夸了一下自己,讓李慕言的精神頭越好起來。

黃會瞧著,最近幾日因著西邊的災荒,李慕言已經許久沒有了笑模樣,如今瞧著倒是難得的展開了歡顏。如此,黃會看向穆青的眼神里也帶著感激,畢竟他跟在李慕言身邊數十年,少年情誼主僕情深,能讓李慕言高興的人他黃會都喜歡。

劉世仁也把眼楮不自覺的往穆青那里看,心里卻有些沉重。

皇上如此看重穆青,或許是好事,但穆青終究只是少年郎,心思不沉穩,現在跟在李謙宇身邊還好,若是日後被捧著慣著大了脾氣,再大了心思,恐怕會生出別的事端。

畢竟,最後的帝位歸屬歸根到底就只是當今聖上的一句話罷了。

立嫡立長?終究,還不是立心頭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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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不知道上面那些人的彎彎繞,也不知道自己日後被剛認的先生劉世仁百般教只是因為這短短的問題,如果他知道了,已經要讓自己表現得急切一點,而不是一臉淡定的裝聖人。

穆青此刻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紙上,心無旁騖。

本來就不長,穆青早已打好月復稿,需要做的是用他擅長的瘦金體把字一個個寫下來,並注意著不要觸犯忌諱的字就好。

這個過程並不需要很長,但穆青卻沒有著急,寫的很緩慢。

並不是他心里沒底,而是因為他在消磨時光,以確保自己要正正好好的用光這一炷香的時候,而不是急吼吼的寫完然後坐在這里無所事事。

一旦松懈下來,就容易吸引別人的目光,依然音容儀態有所疏漏就會扣分,倒不如一直埋頭苦寫來的保險。

但就在穆青撂下筆的瞬間,就听到後面不知何人驚呼一聲,由考官站了起來,走過去,似乎是那名考生不小心把墨水濺到了衣袖上。

這本是小事,但有時候人在注意力集中的時候就極其容易犯錯,穆青就手一抖,筆尖的一滴墨,就這麼滴落在了卷子上。整個過程,在穆青眼里似乎成了慢動作,他就這麼愣愣的看著墨點滴落在紙上,暈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原本干干淨淨的卷面,因為這滴墨跡顯得難看起來。

慕青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太順遂了就會有波折

模模穆小青,辦法……你自己想作者已經想不出來啦啦啦啦啦啦啦~【跑掉

穆小青︰qaq你給我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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