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孟佳荷來講,現在不管是張三李四還是王麻子,只要對她輕描淡寫的來一句——「嗯,孟佳荷小朋友,我有一些關于馮玥的事情想告訴你。」孟佳荷都會從一個垂死的僵尸變成被巫師打了一打招魂術的僵尸,緊緊的抓住這個人,試圖從她嘴里摳出最有用的價值。
孟佳荷那姿勢那模樣太過難看,其他人不知道還以為是黑社會來收保護費,可孟佳荷管不了這麼多,抓著朱琪琪就像逮住能讓自己游出苦海的游泳圈道︰「馮玥出了什麼事!」就在剛剛孟佳荷從陳怡然嘴里听聞馮玥可能在下個學期可能調離學校的時候,她心里便上了火著了急。明明昨天晚上自己不停問馮玥學校處理她倆的結果,馮玥避重就輕的只說自己就是個官二代,連科大校長看到自己老爹都要點頭哈腰,所以只需回家受罰跪到她爹滿意即可。然後緊接著又是一頓不明目的的親吻,讓孟佳荷只想著馮玥的味道而忘了琢磨馮玥的話里到底幾分真幾分假。現在听陳怡然說馮玥要調離科大,滿滿的自責從孟佳荷的頭頂傾瀉下來,自己對于馮玥理想的侵門踏戶,再次讓她絕望的覺得要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馮玥苦苦為之奮斗十多年成為「學術大牛」的夢想就不會和她漸行漸遠。
可一頭汗的想給馮玥打電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電話還是在關機狀態。現在當她听到朱琪琪說馮玥現在有什麼消息,立刻感到渾身緊張,連寒毛都精神失常的豎著,怎麼安撫都無法柔弱的躺倒在自己的皮膚上。
也因為這樣,孟佳荷便不計形象的綁架似的抓著朱琪琪,不停問著朱琪琪到底是怎麼回事。逼得朱琪琪幾次三番的把孟佳荷的爪子從身上扒拉下,從女生宿舍一直走到學校南門,他們停下來在相熟的攤位買了些熟食,朱琪琪更在小小超市你買了些便宜的老白干。孟佳荷不明就以的看著朱琪琪。朱琪琪臉上堆著她常見的特立獨行的微笑,眼楮里卻沒有半點笑意︰「我喜歡用廉價的白酒潤濕喉嚨。」最後再拍拍孟佳荷的肩膀︰「走,你陪我到足球場坐坐。」
這一切的一切鋪成得都像朱琪琪最喜歡看的那種電影,炫目的特技、繁復的對白、男女主角臉上精致的妝容,講的卻是一個十分白爛的故事。所以孟佳荷打心眼里不喜歡朱琪琪的安排。她寧願站在學校中間最大的那條主干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然後朱琪琪告訴孟佳荷一些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她當著所有人的面不掩面就哭,把這陣子沒快意釋放的感情全釋放出來。
每天到了傍晚,熱愛足球的男生們都會三五成群的把科大唯一的那塊足球場細細切割成數塊,在齊腳踝處的草叢里跟著皮球笨拙的左突右閃,而伴隨著的總是熱愛這些足球少年的女生們的加油鼓勁聲。可今天卻和以前不一樣,連最英俊最瀟灑最風流的機械系前腰兼校草的林逸風玩了個蠍子擺尾,在北區看台上鼓噪的鼓掌聲都只有寥寥。林逸風為此不滿的抬頭,卻在這看台正中看到兩個表情嚴肅的女生,一人一瓶老白干,其中一個目露凶光的看著自己。這讓林逸風哆嗦了一下,球也在這時候很恰好的傳給了對方的後衛。
「孟孟我說你沒必要和陳怡然對嗆,你要是覺得我說得不對,那你就反駁我。別用那要殺人的眼神看著別人,就算是男生也會害怕。」朱琪琪抿了半口白干看著孟佳荷,她只不過才輕描淡寫的提了一段孟佳荷不應該把和陳怡然的關系搞得太僵。畢竟離畢業還有三年時間,她們都得在陳怡然的鼻子底下過活。要是班主任就是處心積慮的給孟佳荷小鞋穿,可以預見的這三年孟佳荷將過得十分艱難。只是話還沒說完,孟佳荷就表情臭得像是要把天下人都殺光的樣子。
「要是這一千多天里我都得對那人陪著笑臉,那我大概也會得癌癥別扭而死。」孟佳荷「啪」的一聲把已經灌完的白干瓶扔在地上,滾了兩轉,倒在水泥地的一邊後又拎起另外一瓶︰「別說我對陳怡然有看法,我反反復復想了一夜,我和馮玥的傳單說不定就是陳怡然復印的。馮玥昨天被停職,今天陳怡然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我們班。我想了一個晚上,辦公室一共就兩把鑰匙,我那把是馮玥給我配的,另外一把就在陳怡然身上。媽的,幾乎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做的了,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絕對不要。」孟佳荷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狠狠握著手說。
朱琪琪很是苦惱的看著孟佳荷,心里要說服她繼續在陳怡然的手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話已經打草稿數遍,可是她覺著講出來還是有些蒼白。雖然蘇浣講起馮老師在校長辦公室里為了力保孟佳荷的檔案上沒有任何處分的痕跡甘願受學校規章制度的處罰甚至打算辭職的時候,她是立主讓孟佳荷知道這事兒的,只不過被李妍以孟佳荷現在心理狀況本來就不穩定,不能再受這刺激而攔了下來。但朱琪琪還是找了這麼個空檔,認真的想對孟佳荷說些什麼。只是她已經喝了半瓶的老白干,卻還是不知道第一句話應該怎麼講才能點題。
面對孟佳荷這個被人呵護卻什麼都不知道的家伙,朱琪琪有許多的嫉妒、更有那麼些許自己都覺得無稽且有些害怕的愛慕。正因為如此便想得更遠更多。既然孟佳荷終歸會從別人加油添醋的嘴巴里知道馮玥為她做了那麼多,那還不如由自己客觀真實的描述。不然當以後馮玥變成孟佳荷心里的朱砂痣和明月光,就算朱琪琪變得再強大再厲害,也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和馮玥競爭了。
想到這兒,朱琪琪眯了眯有些發暈的視線,搖搖晃晃的舉起那老白干的瓶子和孟佳荷踫了踫︰「孟孟,別在想著怎麼報復陳老師的事情了。你應該長大了。」她緊緊閉了閉嘴,看著剛剛踢足球的少年們跟著伙伴們離了場︰「難道你能保證以後踏入社會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會是你喜歡或者喜歡你的人?現在你和馮老師的事情已經發酵成這樣,怕是在很長時間內你都不能在學校里大大方方的牽她的手了。還不如你乖乖的把書念好,別想著再怎麼報復陳老師,你也沒能力報復。如果你又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就更加辜負了馮老師為你做的犧牲了。」
「馮玥……她不是說她沒出什麼事嗎?」孟佳荷一不注意就把酒瓶蓋給掉了,撿起來,又掉了。她知道這事情的解決肯定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麼簡單,只是心甘情願的相信了馮玥的說法。
「如果按著別人的看法,可能沒什麼吧。只是這兩三年她為了升副教授的努力都白費了而已。雖然以後應該可能有機會。」朱琪琪把蘇浣說的馮玥成了全校老師的笑柄的那段刪除了,要是孟佳荷有心,這不用說也會知道,她只留下之後的這句︰「不是她和校長據理力爭,你已經被開除數次了。在馮老師父親沒趕到之前,她甚至對校長表示這件事情她要負全部責任,你是被她勾引了。不管是被辭退還是給予其他處分都毫無怨言。當有人為你做到這一步的時候,我覺得孟孟,你真的沒有條件再幼稚下去了,再困難、再遇到什麼挑釁都應該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把書念完。人家那些當年上刑場的壯士砍頭之前還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不也就還有三年,難道熬不下去嗎?你想想,不管是考研還是找工作,等你羽翼豐滿之後難道不能該怎麼飛就怎麼飛?」
「熬下去……」說得那麼簡單,做起來是無比困難。那感覺就像陳怡然指著孟佳荷腦袋,對孟佳荷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狗」,而孟佳荷不能反抗的感覺一樣。她明白朱琪琪的意思,而朱琪琪作為一涉世未深的學生卻不明白一個惡毒的班主任手指輕輕一彈,讓一個學生無緣無故無法畢業也不是做不到的。只是朱琪琪覺得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一番努力了,所以當她用最後一個問號結束她和孟佳荷的對話之後,便像完成了終身大事一般的癱倒在了看台上。孟佳荷扶著喝得快人事不省的朱琪琪回了寢室。李妍見到這一幕倒是莫名詫異,按理說一個該日日不醉不歸逃避挫折的孟佳荷看起來除了有些酒味以外,表情比下午的時候還正常。倒是朱琪琪,完全喝得個人事不省。
孟佳荷把朱琪琪托給李妍照顧之後,從女生宿舍慢慢踱到教師公寓。這條路一點都不長,孟佳荷曾經測量過,以她的步幅一般只需要425步就能走到馮玥的門口。期間她遇到了三三兩兩的同學,他們雖然臉上帶著研究性的好奇與熱情,但依舊還是如同平常的和她打招呼,問她是去吃飯還是上自習。甚至院學生會的副會長還挺悠閑的問她怎麼回家,如果要定火車票的話,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甚至把他手下干部的電話抄給了孟佳荷。這是一個迅速發生迅速結束的時代,就算科大這小小社會也被一個比一個更驚悚的新聞標題而覆蓋眼球。那些流言蜚語除了給區區幾個當事人造成實質傷害以外,其他人在48小時內早就把這些新聞當成過眼雲煙了。
她花了445步才坐在馮玥家的樓梯口,像個老年痴漢般的擦了擦朱琪琪剩下的那瓶白干的瓶口,心情和這不甚順喉的酒精一樣苦澀。隔著一扇寂寞的黑漆漆的大門,她和馮玥存儲的美好世界在慢慢崩塌。馮玥拼了老命拯救犯了錯誤的孟佳荷,也把拯救孟佳荷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
雪納瑞小白的主人遛狗後見孟佳荷,為了怕騷擾到她悲傷的心,連開門都是輕輕的。
其他從三樓經過的老師們,也因為孟佳荷那渾然天成的乞丐氣質而默不作聲的多出了幾分憐憫而沒叫保安。
除了一個人,她于晚上十點十分站在孟佳荷面前,模著她的頭頂,騷擾著孟佳荷為了喝醉酒而營造出的萬劫不復的悲傷︰「孟佳荷,是不是我今天也沒回來。你就在這兒等到明天天亮?」
「不會。」孟佳荷搖搖頭︰「我會等到後天天亮,大後天天亮,大大後天天亮。一直等到你回來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听的一個段子,愛田亮的不是郭晶晶,是一名中生代歌手,名叫郭靜。
因為她唱了一首歌叫︰「等待下一個田亮……」
啊……好冷……
——————————————————劇情發展中。我愛讀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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